第59章 牛鬼蛇神,各懷心思

太子紀浩桀的面目猙獰,看着立在門廊下的太子妃,眼中迸射出冷厲的光芒。

林側妃站在她身邊,脣角揚起,十分得意。

她用一種居高臨下傲然而不可侵犯的神情看着太子妃,語氣咄咄逼人道,“太子妃娘娘,殿下和您可是結髮夫妻,保您榮華富貴,在太子妃的寶座上坐了整整十二年了,你不思感恩也就罷了,竟然指使你的婢女給殿下下毒,這般心腸——嘖嘖,妾身之前還真是看錯了人,沒想到你竟是這樣一副蛇蠍心腸,連自己的夫君都要下狠手謀害。”

太子妃看着眼前青蒿的屍首,心中悲慼不已,這會兒才擡頭朝太子看過去道:“難道殿下也覺得是妾身要謀害您嗎?”

太子的眼神陰了陰,脣角揚起一個冰冷的弧度,只是盯着她,連一個字都懶得說。

林側妃上前一步,高昂着頭顱道:“事情我都已經聽說了,不過就是因爲之前殿下責難了你兩句,太子妃你的心胸也未免太過狹隘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太子本來就不是有定力的,方纔是被氣的狠了一時不想開口,這邊便是氣勢洶洶的直接衝過來,二話不說先擡手給了太子妃一記耳光。

這個女人竟敢指使婢女下毒害他!

“你這個毒婦!”太子下手半分情面也不容,直接把太子妃一巴掌打翻在地。

屋子裡的思敏郡主聽見動靜跑出來,見到太子妃嘴角滲血的倒在地上,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撲過去抱住她,大嚷道:“母妃,母妃你怎麼了?”

然後又轉向面目猙獰,一頭野獸一般的太子,“父親您這是做什麼?爲什麼要動手打我母妃?”

“郡主這是在質問太子殿下嗎?”林側妃跟着走近門來,幸災樂禍道。

思敏郡主因爲自己的母妃被打而十分的氣憤,盯着太子的目光一半戒備一半不滿。

太子看在眼裡,心中就更是掀起滔天怒火,一腳將她踢開一邊,“滾開,你這個沒大沒小的畜生。”

太子是一介文人,雖然沒有習過武,但是盛怒之下力氣也不小,直接把思敏郡主踢出去好幾步遠,額頭剛好撞在桌角上,鮮血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敏兒!”太子妃驚叫一聲,撲過去抱住她。

思敏郡主驚懼過度卻是忘了哭了,只就目光驚恐的不住往她懷裡縮,委屈的低聲道,“母妃!”

太子妃看着女兒受傷,心痛不已,心裡自是痛恨在旁邊煽風點火的林側妃,就扭頭狠狠的瞪過去一眼。

林側妃得意的挑高了眉頭。

這東宮的主母是太子妃,兩人的出身本就差不多,可是因爲陳氏是正妃,所以她就只能屈居妾室,忍了這麼多年,總算是得償所願的抓住了太子妃的小辮子,可以耀武揚威的廢了她了。

“殿下,太子妃這樣盯着臣妾做什麼?難道是臣妾做錯什麼了嗎?”林側妃心裡冷笑,面上卻露出恐懼的神情扯着太子的袖子往他身後縮了縮。

“你這賤人,你這是什麼眼神?事到如今還不思悔過?”太子看到太子妃不思悔過更是怒上心頭,左右看了眼,就一個箭步衝到裡面把掛在柱子上做裝飾用的一把寶劍拔出來,拿着就朝太子妃衝過去。

太子妃心頭一跳,連忙抱着思敏郡主起身避到桌子後頭,飛快的說道,“殿下,就算是您再氣,至少也要聽聽妾身的解釋,這樣衝動行事就不怕是受了別人的挑撥離間之計,讓旁邊看些的人痛快嗎?”

言罷就意有所指的看了林側妃一眼。

雖然青蒿是她的人,可太子對她哪怕是存有一丁點的信任之心,或者是顧及一丁點的夫妻之情,就不會這樣衝動,哪怕是興師問罪,也會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

可是這個男人,她的丈夫,她此生認定的良人,她心甘情願爲他生育了三個女兒的男人,竟然第一時間就對她拔刀相向,半點餘地也不留。

對於這個男人的愚蠢,她已經一再忍讓,可是對他的絕情——

她是真的絕望了!

“太子妃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誰不知道青蒿是你的心腹,這整個東宮上下除了你,她把誰放在眼裡了?”林側妃尖聲道,“現在她去給太子殿下下毒,如果說你不知情?那就是說破了大天也沒人信的。現在人贓並獲,殿下就親自上門來了,我勸你還是識趣一點,認了吧,沒準——”

林側妃說着,眼底就閃過一絲快意:“沒準殿下還會看在幾位郡主的面子上,給你一個痛快。”

太子妃聞言,不由的心頭一跳。

太子聽了林側妃的話,本來還是直奔着太子妃去的,這會兒卻是一個機靈猛地扭頭朝被太子妃護在身邊的思敏郡主看去。

小女孩只有八歲,但是這個時候八歲的孩子已經算是小半個成年人了,早就懂得察言觀色卻分親疏內外,這會兒思敏郡主正用一種恐且防備的眼神直直的盯着太子握在手裡的寶劍。

太子的心裡咯噔一下,心裡頓時就起了殺意——

他一直都在盼着太子妃能生一個兒子出來,可是太子妃卻連着生了三個女兒,這三個女兒和他的關係都不親厚,從小到大他甚至連抱一抱都沒有。

今天太子妃居然膽敢謀害他,他是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女人的,現在當着思敏的面殺了她的母親,難保在這個丫頭不會懷恨。

這樣一想,太子的眼中就更是迸射出凜冽的殺氣。

太子妃的心中大爲震顫,正在六神無主的時候,後院她貼身的兩個嬤嬤剛好聽了動靜趕來。

太子妃的心裡瞬時燃起一線希望,趕緊把思敏推過去,叮囑道,“看着郡主!”

而彼時太子已經提劍撲了過去,不由分說,一把將太子妃拽過來扔在了地上,怒罵道:“你這個賤人,從頭到尾就會和我對着幹,要知道本宮早就應該廢了你,也不會等到今天,讓你蹬鼻子上臉,險些死在你的手上。”

他擡腳便要去踏太子妃的胸口,太子妃的奶孃趙嬤嬤驚呼一聲,撲倒過去替太子妃受了這一腳,驀然吐了一口血。

“反了反了,太子妃院子裡的人都反了,你們還不進來,把這些個檔案違背太子殿下的賤人拿下。”林側妃抖着手裡帕子暴跳如雷。

院子裡的侍衛聞訊,紛紛把刀出鞘奴衝了進來。

趁着衆人分心,趙嬤嬤已經扶着太子妃推到了後面。

而這個時候,太子妃院子裡四名她從孃家帶過來的侍衛也已經趕到,嚴陣以待的將她和思敏郡主護住。

太子妃一看這個陣勢心裡就馬上明白過來——

青蒿在去引太子過來之前已經把一切都給她安排好了,只等着她親自出面才能名正言順的把整個場面控制住,不至於落人口實。

而太子和林側妃看到太子妃竟敢擺明瞭人馬和他們對上,憤怒之餘更是驚的眼珠子都險些從眼眶裡蹦出來。

“陳瑩,你好啊,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死不悔改,還敢叫侍衛在本宮面前亮刀子?”太子額上青筋暴起,整張臉扭曲的不像樣子。

林側妃也不甘示弱,柳眉倒豎的大聲斥責道:“太子妃大逆不道,你們還不趕緊把她拿下!”

“全都給本宮站着別動!”侍衛們聞言就要上前,太子妃的目光一厲,冷聲斥道,“本宮是皇上親封的太子妃,只要還有一日不是皇上親自降旨說要廢了我,本宮就一天還是這座東宮裡的女主人,你們這些奴才可要掂量好了,真要跟我動粗,你們有幾個腦袋?”

她的聲色距離,眉目之間自是有那麼一股子狠辣的氣勢。

太子是惱羞成怒,整個人都暴怒的如同一隻野獸一般,沒有半點風度可言,現在被太子妃站出來一筆,竟然就有幾分黯然失色。

“好吧,你竟敢搬出父皇來壓制本宮了!”太子聞言,怒極反笑,隨即眼中神色就更顯陰狠,對侍衛喝道,“還等什麼?這裡是東宮,東宮裡的一切都由本宮做主,還不給本宮把這個毒婦拿下,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東宮裡,太子纔是一家之主。

侍衛們聞言蠢蠢欲動,橫豎是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太子妃也沒什麼顧忌,冷冷說道:“是啊,現在殿下被父皇下令囚困於此,到了明天天亮之後身首異處是一定的,現在除了在這東宮之內對着自己的妻女發發威風之外,估計也沒什麼機會再到人前揚威了,你們這些奴才還想再替殿下最後盡一次衷就是得要趕緊的了,否則等到天明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衆人聞言,不由的勃然變色。

其中以林側妃的反應最爲激烈,她氣急敗壞的上前一步,指着太子妃道,“你胡說八道什麼?竟敢這樣詛咒太子殿下,若是殿下獲罪,你能得什麼好處?”

“那你又上躥下跳什麼?”太子妃不甘示弱的凌厲反問,諷刺道,“林氏,你真當本宮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嗎?這些年你在背地裡使的那些手段本宮就不說什麼了,只說今天,你是不是以爲你這樣攛掇着殿下,叫他廢了本宮,然後你就有機會被扶正,坐上本宮的位子了是嗎?”

“你胡說八道!”林側妃的心事被料中,神色不由的就慌亂起來。

“我胡說八道?你有什麼好怕的,這東宮上下盼着本宮死了好騰位子的大有人在,又不只是你一個,你心虛什麼?”太子妃道,說着卻是話鋒一轉,一把扯掉髮間一支遇刺的九尾鳳釵狠狠的摔在林側妃腳下,道,“既然你這麼想要坐本宮的位子,那麼就拿去好了,真以爲本宮還有什麼稀罕這個太子妃之位的嗎?只不過你的運氣不好,只能跟着太子殿下一起到黃泉路上去享受榮華富貴了。”

九尾鳳釵,歷來都是正宮娘娘和皇室之女才能佩戴的,連權傾後宮的黎貴妃都沒有這個資格。

太子妃別冊封的時候因爲太子的地位穩固,老皇帝便順理成章的賜了鳳釵下來,這就是一國之母的象徵,所以這些年來東宮裡的女人們對這個位置全都帶着狂人的念頭,暗中角逐,幾乎沒有一個人不是抱着想法,希望太子妃能被鬥倒,那樣她們就有機會了,可偏偏這位太子妃看着不聲不響,但是手段卻是實在了得,在那麼多的明槍暗箭之下不僅保得自己平安,生下來的三個女兒也都安然無事,叫一衆的女人暗中都要把牙齒咬碎了。

林側妃看着她夢寐以求的鳳釵就這樣被人棄如敝履一般的摔在腳下,不知道爲什麼——

她突然從太子妃如此決絕的姿態當中體會到一種恐慌的意味,只是怔怔的看着,連撿起來的慾望都沒有。

太子鐵青着一張臉,手裡握着寶劍嘶聲喝問道:“陳瑩,你這賤人,竟然如此的不識擡舉,你——你——”

他說着便有點語無倫次起來。

太子妃冷冷的看着他,眼中既無畏懼也無尊重,只是越過他去看着外頭的天色道:“殿下,現在已經四更過半了,您等了一夜的奇蹟還沒有出現,您是不是還要不死心的等下去?”

太子一窒,心中突然一陣的慌亂。

他一直在等蕭以薇的消息,可是時間在點點滴滴的流逝,蕭以薇那邊竟然真的就像太子妃預料中的那樣,半分音訊也無。

那會兒他登上花園假山的涼亭遙望皇宮的方向,能清楚的分辨出蕭以薇寢宮中歌舞昇平的燈火,如果這個時候她還和老皇帝在一起尋歡作樂的話,沒有理由找不到機會開口替自己陳情的。

太子的心中突然一片冰冷,他踉蹌着後退一步,然後重新擡起頭來的時候就用一種怨毒至深的神情死死的瞪着太子妃,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裡擠出來:“你這賤人,都是你觸的黴頭,本宮現在就殺了你!”

言罷就提着寶劍衝過去。

太子妃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底卻還是忍不住流露出明顯的悲慼表情——

其實她並不願意做到這一步,可是——

這個男人卻一再逼迫,讓她不得不堅定了信念。

太子舉劍刺過去,卻被侍衛給隔開了。

他本就是文人,被侍衛一迫就狼狽的連着往後退了好幾步。

“殿下!”林側妃回過神來,忙是過去扶住他,對着侍衛叫囂道,“你們還等什麼?太子妃大逆不道,意圖行刺殿下,還不將她拿下!”

太妃的目光凌厲一掃,冷笑道:“我看誰敢!除非是你們都不想活了!”

說話間她竟是主動推開護在她跟前的侍衛單獨走了出去,站在人前,面色冷凝的看着太子和林側妃等人,字字清晰道:“難道你們都不知道東宮這一次惹上的什麼事情?太子謀反,意圖刺殺皇上取而代之,古往今來,還沒聽說有哪朝哪代的謀逆大罪可以在一夜之內就給平反的,再有一刻鐘就到五更天了,早朝過後,只要聖旨一下,整個東宮滿門必定雞犬不留。這都是什麼時候了,你們居然還有心思跑到本宮這裡來胡鬧耍威風?一個個的,是都被嚇傻了還是嚇瘋了?這麼迫不及待的就想着去死是嗎?”

太子妃的話字字犀利,擲地有聲。

中午太子妃和太子先後入宮的時候一切都還好好的,可是晚上兩人就被御林軍給押着送回來了,並且整個東宮都被禁足,重兵把守團團圍住了。

太子妃和太子帶進宮的幾個隨從,不是心思明白以前的都守口如瓶了,就是些懵懵懂懂不明就裡的,只知道是太子惹了皇帝不高興,所以哪怕是林側妃,她雖然知道這一次的事情似乎陣仗不小,但也着實沒太放在心上。

畢竟——

太子是老皇帝的親兒子,虎毒不食子。

還有一點就是依着她對太子的瞭解,覺得太子這麼個性格的人,也不可能闖出什麼了不得的大禍,也就是皇帝在氣頭上關他們兩天,再過幾日等着禁足令解除,就還可以一切照舊。

於是唯恐天下不亂,她才還有心思跑到這裡還煽風點火,打着如意算盤要趁機把太子妃除掉。

這會兒聽了太子妃的話,林側妃就整個兒傻了眼,惶惑不已的拽着太子的袖子求證道,“殿下,這不是真的是不是?是太子妃信口雌黃,故意拿這話嚇唬妾身的是不是?”

太子的臉色鐵青,卻是看都沒看他一眼,只就眼神陰鷙一動不動的盯着太子妃。

侍衛們也的人人自危,交頭接耳,人羣當中一片恐慌。

林側妃等了片刻,雖然不得太子親口承認也終於是嚇的魂都沒了,腿一軟癱坐在地上,拽着太子的袍子哭了起來,“怎麼會這樣?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啊!”

她越想越傷心,到了後面就毫無形象的嚎啕起來。

太子妃只是冷眼看着。

“好!陳瑩,你好啊你!”太子喃喃低語,從牙縫裡擠出字來,“既然你就一定見不得本宮好過了,本宮今天就如了你的心意,不管明天怎樣,本宮這就先要了你的命!”

太子道,聲音突然轉厲,扭頭對身後的侍衛道,“傳本宮的旨意下去,馬上把這個院子圍起來,太子妃院子裡的人一個不留,全都給本宮殺了!”

侍衛們看着他眼底瘋狂的血光都下意識的膽寒,有人剛要領命轉身,就聽太子妃揚聲道:“院子裡頭的人,跟本宮把門關了!”

話音未落,外面就衝過來十幾個侍衛砰地一聲把大門給關了。

與此同時,她後面的內院裡也跟着涌進來十二名手持長刀的侍衛。

退路被斷,前有猛獸。

太子不可置信的退後一步:“你——你想幹什麼?”

太子妃卻未理會他,只對他身後恐慌不已的二十多個侍衛道:“你們要保太子,明日一早,勢必要隨他共赴黃泉,現在本宮這裡還有一條活路,你們要是不要?”

太子無能,她身邊的人真正靠得住的根本就沒有幾個,如若不是這樣也不會讓皇帝和蕭以薇那麼輕易就算計了去。

這個時候,自是什麼都不及自己的性命重要。

侍衛們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踟躕不已,只就不住的後退,一直壓到門邊上退不可退。

太子心中瞬時涌出巨大的危機感,不可置信的瞪着眼道,“您們這些狗奴才,你們——你們幹什麼?”

沒有人答應他的話,每個人都用一種陌生而戒備的眼神看着他。

太子舉目四望,赫然發現自己在這殿中竟然形單影隻,身邊突然空無一人。

“去把太子和林側妃給本宮拿下!”太子妃命令道。

他身邊的侍衛立刻圍上去,太子提了寶劍想要反擊,無奈也只是個以卵擊石的力道,不過瞬間就被兩個侍衛反縛了雙手,壓着單膝跪在了地上。

旁邊的林側妃亦然。

“陳瑩你瘋了?”太子怒然擡頭,用一種古怪而震驚的神情盯着燈影下那個亭亭而立的女人。

“趙嬤嬤,你先把思敏待下去安置,順便去廚房看看,青蒿應該有東西留下來的。”太子妃並不理會他,只就側目對身邊趙嬤嬤小聲的吩咐。

趙嬤嬤想了一下就明白過來,轉身抱着思敏郡主先行離開。

“陳瑩!陳瑩,你竟敢對本宮不敬!”太子氣急敗壞,可是被幾個侍衛制住,根本無可奈何。

太子妃看着他眼中仇視的神色,忍不住淒涼的笑了出來。

她走過去,在太子面前跪了下去,目光又奇蹟般的柔和下來,定定的看着男人猙獰扭曲的面孔,慢慢說道,“殿下,原本妾身已經做好了準備要與您共同赴死的,可是我沒有想到你會逼我至此。妾身是您的妻子,可是您從來就不肯相信我,思敏她們都是您的女兒,可是您被這個女人三言兩語的挑撥了竟然就要對她們也下殺手。既然您這個做父親是這般狠心,妾身這個爲人母親的就不敢再虧待他們了。您是知道的,這一次父皇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對您網開一面的,可是這一項謀逆大罪,他只是針對您的,或許您現在捨身取義,一切就都還來得及挽回,妾身和整個東宮上下都會記得您的恩德的。”

老皇帝真正忌諱的是太子對良妃的不軌之心,整個事件本來就和謀逆扯不上關係,如果太子身死,事情或許真的會有轉圜的機會。

但前提是——

今天太子妃宮裡的事情不能外漏,一定要讓皇帝堅信,太子是自己畏罪自殺的。

否則一旦叫他察覺他的所有用心都被太子妃洞悉了,爲了遮掩,他就更要斬草除根,不會放過太子妃等人。

太子整個人都愣住了,因爲太子妃說到最後已經淚流滿面。

她看着這個女人,好半天之後纔算是勉強明白過來,顫聲道:“你這說的是什麼混賬話?你放肆!”

“妾身坐做了您十二年賢良淑德的太子妃,所以今日便就叫我放肆一回吧。”太子妃道,擡手拭去臉上淚痕。

旁邊的林側妃反應了老半天,這個時候才隱約有點明白了太子妃的意思,她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到底也是抓着了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欣喜道:“這樣的話,我們就都不用死了嗎?”

她是想要坐太子妃的位置,可是真要和命比起來的話——

早就把太子拋到九霄雲外了。

太子剛剛被太子妃打擊的神魂俱滅,還沒有翻過味來就再次嚐到被自己的女人背後捅刀子的痛苦,立刻就扭頭惡狠狠的朝林側妃看去。

林側妃早就顧不上她,只就滿懷希翼的看着太子妃。

太子妃看着這個女人的嘴臉,心裡一陣厭惡,一聲不吭的往旁邊別開視線,站起身來。

剛好趙嬤嬤也從後面的小廚房裡端着兩碗蔘湯走了進來。

看到那個和青蒿送給他的時候一模一樣的瓷碗,太子的身子就開始止不住的顫抖。

趙嬤嬤對太子妃使了個眼色,低聲道:“青蒿做事很乾脆,這藥應該很快的,不會太辛苦!”

她自是知道太子妃心頭的不忍,在這麼狠心絕情,到底也是十二年的夫妻。

太子妃站在那裡,再沒有回頭去看太子,沉默了半晌,才輕輕的揮了揮手,“伺候殿下用了吧!”

趙嬤嬤端着托盤走過去,太子本能的想要往後退,可是被人制住了卻又退步的。

後面又上來兩個侍衛,一人取了一碗蔘湯就要對兩人灌下去。

“不!”林側妃驚慌失措的大聲尖叫,涕淚橫流,“娘娘!太子妃饒命啊,你剛剛不是說過我們可以不用死的嗎?你說過我不用死的,不要啊!”

“林側妃和殿下感情甚篤,生死不離,自願追隨殿下的這份心意,本宮自愧不如,你放心的去吧,好生服侍殿下,再不會有人和你爭寵了。”太子妃道,語氣難辨喜惡。

“瑩兒——”太子驚慌失措,歇斯底里的剛喊了一聲太子妃的閨名,趙嬤嬤已經當機立斷的上前,強行迫開他的嘴巴把藥湯灌了下去。

湯水裡加的是劇毒,不過只是瞬息功夫兩人的嘴角就溢出黑血,栽倒在地。

死相也不是太難看,好歹是保全了太子最後的一點體面。

其間太子妃一直沒有回頭,腦子裡不斷的迴旋着太子最後歇斯底里喊出的兩個字,曾經十里紅妝的一場盛世之嫁,曾經一度濃情蜜意的繾綣相依,那樣的時光雖然短暫,但卻已經成了她現時可以憑弔的所有內容。

終究,一切都成了浮花泡影,終於在這皇權大位之爭的血色戰場上化爲灰燼。

“殿下,您安心的去吧,你的兒女,你的東宮,妾身答應你,一定替您保全。”最後,太子妃一個字一個字極爲緩慢而冷靜的說道。

然後她擦乾眼淚,揮了揮手,“趙嬤嬤,把殿下和林側妃送回寢宮,替他們更衣整理好吧!”

“是!”趙嬤嬤領命,也知道太子妃是自己不忍心看見,趕緊叫人把二人的屍首擡了送出去。

殿門再度打開,有夜色中凜冽的風聲拂過耳際。

太子妃重新迴轉身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依舊平靜而堅強,只是眼睛紅紅的,讓她此時的表情顯得怪怪的。

之前太子帶來的侍衛們都用一種惶恐而畏懼的神情看着她。

太子妃面不改色的開口道:“你們不想死的話,那麼今天這裡發生的事就誰都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全部照本宮的話去做,知道嗎?”

這個時候,自然是保命最重要了。

再也沒有人遲疑的趕緊跪下去:“是,一切但憑娘娘吩咐。”

“樑嬤嬤,傳本宮的命令下去,馬上去各院報喪,更換宮裡所有的宮燈幔帳,讓所有人都換上孝衣,到前院等着。”太子妃道,“靈堂暫時就不要設了,一會兒等趙嬤嬤那邊安置好了就立刻安排人去宮裡給皇上報喪。”

“是,娘娘!”樑嬤嬤應着。

太子妃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之後就先行轉身回了內室,更換衣物。

她的神情恍惚,用了很長的時間才把自己整理妥當,剛好趙嬤嬤也從太子的寢殿回來了。

“娘娘,殿下和林側妃的屍首奴婢都打點好了,就算到時候宮裡有太醫來查也瞧不出痕跡,只會當是服毒自盡的。”趙嬤嬤道。

“嗯!”太子妃坐在銅鏡前,看着鏡中一身素蒿的自己神色木然,“那就吩咐人去宮裡報喪吧,最好是趕在皇上上早朝討論這件事之前把消息告訴她知道,省的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

“奴婢已經吩咐管家去了。”趙嬤嬤道,頓了一下又道,“還有林側妃的那個兒子——”

太子妃沒有替太子誕下嫡子,如今東宮就只有林側妃膝下所出的一個庶子。

提起這個孩子,趙嬤嬤就有點心神不寧,“倒是不林氏那個賤人死不死的問題,主要那孩子是殿下的血脈,既然皇上存了心的要太子殿下死,郡主他們是女子,皇上可能不會放在心上,可是如果咱們這一脈還留有男丁的話,恐怕——”

“趙嬤嬤,本宮答應過殿下在他身後會盡全力保全東宮滿門,本宮不能對他食言。”太子妃皺眉,不等她說完已經出聲打斷。

“可是——”趙嬤嬤又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太子妃已經冷着臉看過來。

趙嬤嬤自是瞭解她的脾氣,既然是已經決定了的事就多說無益,於是只能識趣的閉了嘴。

其實她沒跟太子妃說的是,在她把太子和林氏送回太子寢宮的途中已經順路叫人把那孩子也一起帶了去,現在一家三口算是團聚着一起走的了。

這樣倒也不擔心皇帝會起疑,畢竟太子膝下就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哪怕只是庶出。

不是她心狠,而是——

如果她不能下這個決心把皇帝最後的顧慮給斷掉的話,那麼之前太子妃所做的一切就很有可能要前功盡棄,最後仍是要爲了這個孩子把所有人都搭進去。

趙嬤嬤心裡嘆一口氣,沒再多說什麼,看着時候差不多了就扶着太子妃去了前院。

宮裡只要皇帝得了消息之後,估計很有可能親自走一趟東宮來驗證此事,這一場戲可是半點岔子也不能出的。

這邊趙嬤嬤扶着太子妃已經去了前院,後面的下人房裡,樑嬤嬤忙完前面的事就火急火燎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彼時這院子裡所有下人都已經遵照太子妃的吩咐去了前院,院子裡空無一人,樑嬤嬤推門進去,屋子裡已經有紅衣的女子坐在桌旁等候。

“紅玉姑娘。”樑嬤嬤反手關了門,上前對着紅玉施了一禮,“事情奴婢都辦妥了,之前太子殿下帶來的侍衛全都解決掉了,至於太子妃這院裡的人,都靠得住,姑娘放心就好。”

“嗯!”紅玉點頭,“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這一次的事能順利解決的話,隨後也還是儘快打發他們遠遠的走了吧,眼下帝都的局勢正是最爲緊張關鍵的時候,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定下來,萬一他們這種有誰的嘴巴被撬開,太子妃這一整個晚上就白折騰了。”

“是,奴婢會注意着的。”樑嬤嬤道。

紅玉想了下,眉心便有些煩躁的皺了皺道:“王爺有吩咐,不准我對孩子出手,東宮裡的那位小王子你們就自己看着辦吧。我不能一直呆在這裡,回頭萬一事情有變,王爺的意思還是和之前的一樣,其他人他不管,但是一定要把太子妃和三位郡主給完好無損的帶出來,明白嗎?”

紀浩禹的原意只是要保住太子妃和她的三個女兒,按照這個思路,紅玉本來是想要直接在太子妃的院子裡放一把火造成她自焚而亡的假象,然後瞞天過海把人帶出來。因爲樑嬤嬤和青蒿都是他們的人,趁着現在東宮正亂,要帶走幾個人也不是難事,可是奈何青蒿那丫頭死心眼,不忍心太子妃受顛沛流離之苦,非要想辦法平息此事。

“姑娘放心,其實這東宮裡的明白人還是有的,那孩子——”樑嬤嬤道,說着微微一嘆,倒是沒帶多少感情,“這裡的事情奴婢會仔細的盯着,時候也不早了,姑娘還是先請回吧,免得一會兒皇上過來,再出什麼幺蛾子。”

“好!”紅玉點頭,遂也就不再多留,先行離開。

皇帝是在上朝的路上被東宮的管家攔下來,被告知了太子畏罪自裁是消息。

皇帝對自己這個兒子懦弱無爲的本性還是瞭解的,聞言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不相信,但是見那管家身上穿了喪服又覺得事情蹊蹺,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親自去東宮走一趟。

當然了,在本質上他和太子是一樣的懦弱膽小,爲了安全起見,還欽點了五百御林軍隨行,一行人浩浩蕩蕩的直接越過勤政殿去了東宮。

彼時太子妃已經帶着太子的一衆姬妾還有闔府上下所有的下人跪在前院等候。

整個東宮裡都被重新收拾過,一眼看去雪白一片,烈日之下似是陷入了徹骨的嚴冬當中。

皇帝的步輦進了東宮,立刻就被眼前的場景刺的眼花,太子妃等人神色哀慼,武漢聲震天,整個東宮都彌散在一種空前陰冷而壓抑的氣氛當中。

“兒媳見過父皇!”太子妃披麻戴孝帶領衆人想老皇帝行禮。

老皇帝看着她哭的紅腫一片的眼睛,此時纔對太子暴斃一事信了七分,冷着臉道,“怎麼回事?”

“殿下他——殿下他——去了!”太子妃道,說着就泣不成聲,被身邊的趙嬤嬤和樑嬤嬤扶着還搖搖欲墜,拿帕子掩住臉斷斷續續的說道。

老皇帝的面色陰沉。

縱使他再怎麼痛恨這個兒子,甚至想要置他於死地,但是這一天人真的突然沒了,他也還是有點反應不過來。

張相扶着他下了輦車,太子妃引着她去太子寢宮瞧了屍首他才終於不再懷疑,意味不明的嘆了口氣。

太子妃仔細的注意着他的神色,覺得他那嘆息聲中還是如釋重負的感覺居多,她的心裡才稍稍安定了幾分,解釋道,“昨兒個從宮裡回來殿下就十分傷心,說是自己對不起父皇多年的養育之恩,兒媳當時也沒多想,寬慰了兩句就回了院子裡,可是誰曾想半夜就聽到有人去報,說是殿下一時想不開,竟然帶着林側妃和小王子一起去了,要是早知道他會想不開,兒媳就該守着他的,也許就不至於這樣了。”

太子妃說着就再次痛哭失聲,卻是決口不提前一天的事情,只就裝作無知。

因爲她心裡斷定那個局裡面有皇帝的手筆,所以她什麼也不能說,如果說太子死前很是痛悔,可太子明明就沒有謀反,這麼一提就相當於是欲蓋彌彰,而如果說是太子死前喊冤,那不明擺着告訴老皇帝,他們東宮的人都懷疑太子是被誣陷了,老皇帝心裡能不忌憚他們死咬着不放?

所以這個時候,就只能裝傻充愣了。

老皇帝的臉色陰森森的看着大牀上面色紫黑的三個人,眼底有的就只是厭惡,看了兩眼就甩袖往外走了出去。

太子妃等人連忙跟上。

老皇帝一路上都怒氣衝衝的,一聲不吭。

太子妃帶着一衆女眷將他送到大門口。

老皇帝上了步輦的時候再回頭,見到的就是一羣哭哭啼啼沒什麼注意的女人,眼底的神色倒也不是那麼冷了,只是很有些不耐煩的帶着人走了。

太子妃目送他的背影離開卻不敢掉以輕心,帶着衆人重新回到院子裡跪着。

因爲太子是戴罪之身,所以老皇帝不開口她也不敢貿然下令佈置靈堂,直叫人從冰庫裡搬出冰塊來先鎮着屍首。

溫泉行宮。

明樂和宋灝醒來就第一時間得了這個消息,兩人互相對望一眼,都是神色凝重。

“紀浩桀那人,怎麼看着也不像是個有魄力尋死的。”明樂道。

說紀浩桀尋死?別說她不信他會有那個膽量,主要是從昨天事發的時候來看,那人分明就還寄希望於蕭以薇,一個滿懷希望的人又怎麼會在短短几個時辰之內就突然想不開的自殺了?

“宮裡出來的消息是這麼說的,老皇帝在上朝的路上被攔下來,親自去東宮確認了,然後上朝的時候昨日宮裡的事情便就只是大致的提了一下,告知文武百官太子是畏罪自戕的。”長平說道,“好像因爲這個事兒幾天的早朝都沒能進行下去,皇帝只去匆匆交代了兩句話就帶着幾位股肱之臣去了御書房,關上門私底下處理這件事了。”

“最後的結果出來了嗎?”宋灝問道,淨了手就隨手把手巾扔回臉盆裡。

“暫時還沒。”長平道,頓了一下又補充,“對了太子唯一的兒子也跟着一起去了。”

“哦?這樣說來,整個東宮這一脈便算是徹底斷了?”宋灝聞言這才重視幾分,若有所思的微微提了口氣。

明樂想着整個事情的始末,很快便有所瞭然,思忖道:“這樣說來,那太子就更不可能是自戕了,縱觀整個東宮,唯一心思清明的就屬那位太子妃陳氏了,看來這件事八成是出自她的手筆。只有太子和他的血脈一起斷掉,老皇帝對東宮的防備才解除,剩下的一羣孤兒寡婦他或許就不會真的爲難了。”

古語云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太子就算是自己想不開,也萬不會拉着自己唯一的血脈陪葬。

“或許吧!”宋灝似乎並不十分贊同,說話間便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道,“雖然說狗急跳牆,人被逼急了就什麼事情都能做的出來,可是一個人的本性如果要改,那並不容易,太子妃陳氏系出名門,是典型的大家閨秀,即使再怎麼聰明冷靜,手上還沒有直接沾血的時候,這一次第一次出手動的就是她自己結髮十二年的丈夫,若說是背後沒有人在推波助瀾的給她煽風點火,就算是說破大天本王也不會信的。”

明樂皺眉,想了想,“你是說紀浩禹?”

“蕭以薇擺了太子一道,如果太子東宮被夷爲平地的話,那麼就目前的情況上看,所有的好處自然都會落到紀浩淵一個人的身上,他怎麼會看着這樣的事情發生?”宋灝道,“你也說了,太子妃是個聰明人,並且還是和太子十幾年的夫妻,這會兒太子栽在了蕭以薇的手撒很難過,她本來就恨的牙根癢癢,如果留下了她,你猜後面會發生什麼事?”

“太子妃會視蕭以薇爲死敵,甚至於連皇帝和紀浩淵也都是擺在她的對立面上。”明樂莞爾,更是一點就通,“除了蕭以薇和太子本人之外,太子妃是掌握着蕭以薇秘密的唯一的證人,甚至於可能蕭以薇自己都並不知道,她的把柄已經落在了太子妃的手裡。現在太子妃被孤立了起來,那麼將來事態發展起來,她唯一有可能站的就是紀浩禹的陣營,因爲他們擁有共同的敵人。紀浩禹留着她,那麼不管蕭以薇如今在宮中怎麼得勢,哪怕是她有本事說服老皇帝將她的孩子立爲新的儲君,只要紀浩禹拋出殺手鐗把太子妃推出來,她的秘密就再也保不住了,到時候不管她爬的有多高,都一定會摔下來,粉身碎骨。”

“是啊!”宋灝抿抿脣,感慨着長出一口氣,“黎貴妃現在基本可以認定將來是要給紀浩淵拖後腿的,這個人,應該根本就不在紀浩禹的敵對名單上,反而是蕭以薇才能讓他更加看上眼去三分。不過這會兒,他拿捏住了太子妃爲他所用的話,那麼蕭以薇也就順理成章的要從他的敵對列表上被清除掉了。如今縱觀整個大興朝中的局勢,終究都逃不過他的掌握算計。”

紀浩禹做事,果然是周到細緻。

宋灝走過來,攬着明樂的肩膀拍了拍。

兩人互相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梳洗完畢就去了前面的花廳用早膳。

待到吃完了早膳,就見柳揚步履匆匆的從外面進來。

兩人對望一眼,就知道是宮裡對太子事件的最後處理結果已經出來了。

“可是宮裡有消息了?”宋灝端起茶碗抿了口茶。

“是!”柳揚點頭,“老皇帝的聖旨剛剛已經頒下來了,太子的謀逆之罪維持原判不變,廢了他的儲君之位,貶爲庶人,葬禮也一切從簡了,只准葬在皇陵的山腳下了。”

謀逆大罪,只要皇帝不想打自己巴掌親手推翻自己設的局,那麼這個結果就在意料之中。

“那東宮呢?”明樂並不意外,只就問道。

“一干人等遷出東宮,和太子一樣貶爲庶民,發配嶺南,永世不得回京。”柳揚道,“肅王已經奉旨帶人去查抄太子府了,太子妃等人被大入天牢,明日一早就要出發了。”

“說起來這老皇帝還是一樣的冷血無情。”明樂冷冷一笑,神色之間不覺的就多了幾分鄙夷。

“是啊,剩下的不過只是些婦孺,這樣盛夏的天下,那些養尊處優的女人還有半大的孩子,能不能活着走到地方都難說。”長平也跟着露出不忍的神色,“這老皇帝真是虛僞,說是網開一面,實則還不是換了個法子,照樣是沒準備給人流活路?”

“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明樂道,“表面上的功夫做足了,成全了他寬仁大度的名聲,誰又會知道,東宮這一門會落得如此下場全然是拜他所賜。”

“別人的話我不好說,但是太子妃的話——”宋灝沉默了一陣,這會兒才慢慢的開口說道,“紀浩禹一定留着她的。”

“可是黎貴妃和紀浩淵的做法只怕是要與他截然相反的吧!”明樂的脣角牽起一個笑容,扭頭看向他。

宋灝回她一個笑容,也不避諱:“那就要看他們之間誰的動作更快一些了。”

明樂聳聳肩,對於紀浩禹,她倒是不必擔心的,只是提起紀浩禹她突然就想起了一件事,不由的斂了眸光正色道,“你跟紀浩禹是約了今天嗎?現在太子薨了,他抽的出時間嗎?”

這邊兩人正說着呢,外面武岡就進來通稟,說紀浩禹的馬車已經等在外面了,請宋灝出去。

宋灝莞爾,打發了他先去和紀浩禹說一聲,然後一邊給宋灝整理着衣袍一邊道,“這一次我不能與你同去,你自己小心一些,畢竟榮王那人的心思我們一直沒能估摸透。”

“放心吧,我也不過只是先去見他一面。”宋灝安慰道,擡手揉了揉她腦後髮絲,“他要是真的想對我出手也就不會等到今天了。”

這個明樂當然是知道,只是——

終於要見面了麼?

她總歸還是覺得不放心。

“我就是不放心,總之你萬事小心!”最後,明樂道,莞爾一笑。

宋灝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下,外面武岡等着着急就沒再磨蹭,先一步離開。

明樂站在原地未動,一直道他出了院子。

長平從旁邊走過來,輕推了下她的肩膀,“王妃,王爺說的話都在理兒,您現在還是不要再多想了,一切都等着王爺去見了容我王回來,沒準就什麼事都明白了呢!”

“嗯!”明樂點點頭,從遠處收回視線,目光落在長平臉上竟然再度失神,又再看了很久,猶豫道,“長平,我想——今天等阿灝回來我就安排人先送你回去。”

“王妃?”長平詫異的擡頭看向她。

“昨天宮裡事,我總覺得戚夫人對你有種莫名的敵意,可又捉摸不透原因,所以——”明樂道。

長平見狀就慌了——

眼下這個時候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離開明樂身邊的。

明樂見她如此也知道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必定沒完沒了,於是只能暫且作罷。

皇宮,交泰殿。

黎貴妃捧一碗酸梅湯坐在帶正殿的榻上,視線一直落在院子裡,再不復往日裡的鎮定和平靜,反而現出幾分不安的焦灼來。

單嬤嬤從殿外捧了一盆新的冰塊進來,交代給下頭的婢女更換,然後走過來,道:“娘娘還在等肅王殿下的消息嗎?”

“是啊!”黎貴妃把手裡的瓷碗放下,神色不安的看向單嬤嬤,“嬤嬤,昨天的事我思前想後都沒有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原來以爲是良妃不甘於繼續被北宮和肅王挾制,這才發了狠要扳倒本宮的,可是最後怎麼會是衝着太子去的?而且還兵行險招,用了那樣叫人匪夷所思的法子?”

“娘娘!”單嬤嬤握了下她的手,聊作安撫,語氣平靜的分析道,“其實昨天的那一局到底是針對誰的,有那麼重要嗎?”

“怎麼不重要?”黎貴妃脫口道,可是話一出口自己又覺得單嬤嬤話裡有話,就神情困惑的看着她,“嬤嬤你到底想說什麼?”

單嬤嬤臉上微弱的一點笑容隱去,深深的看她一眼,一字一頓道,“問題在於,良妃已經出手了!”

黎貴妃一愣,反應了一會兒才恍然明白了過來,張了張嘴,隨後就有些慌亂的反覆握着自己的手指道:“是,你說的對,不管她昨天做的事是針對太子也好,是針對本宮和肅王的也罷,那都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就是這個小賤人已經不安分了。就算她昨天是針對太子的,那麼很有可能改天就要反過來對付本宮和肅王了。”

“娘娘!”單嬤嬤嘆一口氣,語重心長道,“當初奴婢就說過,如果是要對付太子的話,完全沒有必要用這個女人做文章的,以太子的謀略和智慧,二殿下想要扳倒他,只要耐心等待機會隨時都會有。”

“當時也是我糊塗!”黎貴妃心裡自然也是懊悔,可是後悔有什麼用,“當時只想着找一個助力來幫着本宮平衡後宮勢力,好給本宮騰出手來掌握宮中實權,卻不想竟是被這個小賤人擺了一道,險些是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現在她得了皇上的寵愛,這個時候再要拿掉她怕是並不容易了。”

黎貴妃越想越後悔,最後就忍不住懊惱的狠狠拍了下桌子道,“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叫她懷孕,如果她沒那個肚子,現在就沒有資本這樣囂張了,照樣要被本宮拿捏的。”

“娘娘,既然大錯已經鑄成,現在說什麼都不頂用了。”單嬤嬤道,“一切都要往前看。”

“你說的對,現在是要趕緊的想辦法彌補!”黎貴妃道,“嬤嬤,你可有什麼主意?”

“主意奴婢暫時還沒有,不過奴婢只是覺得現在良妃的肚子也才只有五個月大,在瓜熟蒂落之前,其實她也都什麼保障也沒有。”單嬤嬤道,目光冷靜而深沉的注視着黎貴妃,“也就是皇上現在老糊塗了纔會寄希望於一個奶娃娃身上,畢竟皇上的身子也大不如前,熬不了多久了。肅王殿下可是如日中天,難道還怕鬥不過他們?”

黎貴妃想想了,用了很長的時間琢磨,眼底突然閃過一絲幽暗的冷光。

“是啊,如果在良妃的孩子生下來之前皇上就駕崩,抑或她的孩子根本就生不下來,那就什麼顧慮也沒有了。”黎貴妃慢慢說道。

“可是時不我待,現在太子被廢,東宮之位空懸,娘娘既然定了主意就最好是早做決斷。”單嬤嬤道,“奴婢是真的很擔心皇上會越老越糊塗。”

黎貴妃抿着脣,又很仔細的估摸了一遍,點頭道:“或許這一次的壽宴就是個機會。可是——”

她想了想,心中還是存有隱憂,“榮王那裡的態度一直都叫人捉摸不透,到時候萬一他要插手的話,良妃那裡我不擔心他會看的上眼,可是衆所周知,荊王可是一直站在他的陣營裡的,萬一他站出來攪局的,那麼恐怕我們控制不住局面。”

“娘娘想那麼多做什麼?榮王若是真的有心過問這檔子事兒,恐怕也不會由着京城裡鬧到今天這個局面。”單嬤嬤道,並不十分在意的模樣。

這十餘年間在這件事上她一直都拿這樣的藉口在安慰黎貴妃,黎貴妃雖然每次遇到大事都要忌憚紀千赫,但是左右沒有一次遇到他出手的,漸漸的也就不那麼當回事了。

“也是!”定了定神,黎貴妃點頭,“這樣一來,本宮就得要和皇兒好好商量一下這件事了,眼見着皇上的壽宴就要到了,萬不能讓良妃搶佔心機。”

單嬤嬤侍立在側,並沒有再開口,只就垂眸看着腳下金磚,目光清明如許,脣角帶着淡淡的疏冷的笑意。

老皇帝是壽宴不是所謂的時機,真正的時機——

是宋灝!

皇宮,三清殿!

這座宮殿廢棄已久,裡面雜草叢生,斷壁殘垣,蕭索滿地。

蕭以薇換了神顏色不起眼的宮裝被心腹丫頭攙扶着走到附近,臨近門口的時候她便揮揮手示意宮女留在原地望風,自己扶着隆起的腹部走進去。

穿過前殿,進到裡面神像傾倒的後殿,便見着一個身形頎長的男子負手等在那裡。

“來了很久了嗎?”蕭以薇微笑的上前,“有幾年沒見了,這次才一見面就要麻煩侯爺出手替我料理事情,實在過意不去。”

那男人聞聲便是轉身看過來一眼,一張俊朗脫俗的面孔,上面卻是罩了一層寒霜。

他的目光落在蕭以薇臉上,沒有任何的問道,道:“你倒是真不客氣,聽你這話,現在卻是又有別的事要麻煩我了?”

蕭以薇的心思被他看穿也不覺得不好意思,點頭之餘眼底的光線突然收冷,帶了幾分銳利惡毒的冷意道,“幫我去殺一個人吧!”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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