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到底又哪裡惹他不高興了?”許潺潺走到桌邊,自己倒了滿滿一杯水,一口氣把杯子裡的水都喝了乾淨,就像是在喝酒一般豪爽。
有些話,綠夏不能說,但是有些話,她倒是可以勸勸許潺潺。
“娘娘,恕奴婢直言。王上現在對您的好,不過是因爲您的臉。若有一天,王上看透了舊愛是一場逝去的雲煙,您也就什麼都不是。所以……您得趁着現在,去抓住王上的心。”綠夏認真地說完這番話,卻見許潺潺隱忍着笑意看着自己,於是疑惑地問道:“您在……笑什麼?”
“舊愛是一場逝去的雲煙。”許潺潺有模有樣地學起綠夏說話:“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知識了?連說起話來都透着一股子讀書人的酸味!”
綠夏嘆口氣,依舊是一副正兒八經的模樣:“娘娘,奴婢是在跟您認真說話。”
許潺潺臉上的笑意淡去,低垂下頭,看着手裡的杯子,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你在很認真地跟我說話,可是……”
“綠夏該死,不應該跟娘娘這般說話。”綠夏說着跪了下去:“請娘娘責罰!”
許潺潺嘆了口氣道:“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說這話是爲我好。我已經在努力了。”
說着,許潺潺彎腰扶起了綠夏。
“其實娘娘爲何不……乾脆敞開心扉去接受王上,這樣一來,王上纔會敞開心扉接受您。這樣也更有利於郡王計劃的實施。”
敞開心扉的結果,也就是莫子非真正把自己當成簫離歌,連替身也不是了。她不願意這樣做,不願意活成別人。
莫子非確實是一個有魅力的男人,不但有魅力,還有能力、有權力、有身份有地位,可是他是帝王……萬一她真敞開心扉,一下子忘記了初衷,真正愛上了莫子非,那麼後果……只能是她被傷害。
“我要的感情是彼此絕對忠誠,莫子非註定要有三宮六院。即便是讓我假裝,我也……萬一假戲真做,情況就更糟糕。”
綠夏幽幽地吐出一句:“郡王也註定有三妻四妾,將來繼承了大任,也會有三宮六院。”
許潺潺一驚,看向綠夏。
她竟然知道自己對暗夜的感情……
“娘娘,忘記郡王吧,郡王是一個比明帝更不能愛的人。”綠夏眼神清明,語氣很是肯定。
暗夜的心狠手辣,許潺潺從未見識過,暗夜的滿腹心機,許潺潺也從未看到過。只因爲暗夜的心,也早已經隨着簫離歌死去的時候死去了。
他活着的目的,就是讓莫子非比他更痛苦。
這些綠夏都知道,可許潺潺不知道。但是綠夏能勸的,也只能說暗夜是一個比明帝更不能愛的人。
許潺潺正欲發問,外面突然響起腳步聲。
“奴婢見過娘娘。”是偏殿的侍女。
“何事?”許潺潺微皺了下眉問道。
那侍女連忙回答道:“王上讓您去大明殿取明日的朝服和褻服。”
“我知道了,你回
去伺候王上吧。”見侍女離開,許潺潺嘴上抱怨着:“這種事情爲什麼要我去做,我好歹也是個娘娘!”
綠夏搖搖頭說道:“這些事別人想做還輪不到呢,我去爲您準備燈盞。”
不過是取件衣服,許潺潺沒有帶別人,只帶了綠夏在身邊。還沒到御花園,遠遠地就聽見御花園裡傳來琴聲。
這大半夜的聽到琴聲,如果不是綠夏在身邊,一個人走夜路的話倒真有些怕。
到了御花園的湖旁的涼亭旁,一人在彈琴,一人在翩翩起舞。許潺潺看清那個彈琴的人,正是那天選妃的時候把一首入陣曲談得淋漓盡致,器宇軒昂的那個秀女。而那個跳舞的,也是那天的秀女。
想着莫子非泡澡也需要一些時間,許潺潺乾脆就停下腳步聽她彈琴。但是看跳舞她就沒了什麼興趣,那琴音情緣飄渺,讓她的神情一下子都放鬆起來。
一曲琴聲完畢,許潺潺面帶微笑地走上前:“這是什麼曲子?怪好聽的。”
“這是即興作的曲子,並沒有名字。”那彈琴的秀女如今也是六妃之一,看到許潺潺,應該並不會不認識,只是眼神中滿是疏離,也沒有向許潺潺行禮的打算。
倒是那個跳舞的妃子,幾步走過來,端端正正地向許潺潺行了一個禮:“虞妃見過姐姐。”
“嗯,怎麼你們這麼晚了,還有興致在這裡彈琴跳舞呢?”見那彈琴的妃子並沒有向自己行禮,許潺潺也並不在意。
“彈琴跟跳舞,跟時辰並無關係。”那彈琴的妃子自顧自收拾了一下琴,站起身招呼自己的侍女過來擡琴。
似乎沒有看到那妃子眼中透露出來的疏離,許潺潺走上前問道:“妹妹這是要回宮了嗎?改日我也想請教一下琴藝。”
那秀女叫做杜娘,莫子非給取的名號是“琴妃”,藉以讚揚她高超的琴藝。
“彈琴這東西,其實最講究的還是天賦二字,娘娘還是先看看自己是否有這天賦,再決定是否要跟我討論琴藝吧。”那琴妃說着,疏離地笑了一聲道:“杜娘今年二百一十六,不一定比娘娘您的年齡小,娘娘還是不要叫妹妹的好。”
許潺潺今年才十八!虛歲也才十九!但她在光界的假籍貫上寫的是一百八十。
之前的幾位后妃都是姐姐、姐姐地叫她,她叫別人妹妹也叫順口了,倒是真沒有注意什麼年齡。
一時間她不知該如何回話,身後的綠夏卻揚聲道:“好大的膽子!娘娘暫居六宮之首,即便是娘娘的年齡比你小了些,你也要當尊稱一聲‘姐姐’,在秀女苑訓練了那麼一些時日,還不知這宮中的規矩嗎?”
綠夏也不是什麼狂傲的人,既然她會開口,只能說明這琴妃的確太目中無人。
“可你作爲離妃的侍女,主子都還沒有開口,哪裡輪得到你一個侍女說話?”那琴妃也並沒有被綠夏的話嚇到,對着許潺潺點了一下頭道:“時間不早,琴妃告辭。”
那琴妃說完就走,身後的侍女連忙對着許潺潺行了一個禮,擡着
琴走了。
“娘娘不要見怪,姐姐一直都這麼隨性。”那虞妃對着許潺潺笑了笑,並無諂媚之意,也行了一個禮帶着侍女離開了。
見她們走了,綠夏疑惑地問道:“娘娘,她們對您那般態度,爲何您沒有生氣?”
要知道許潺潺可比她脾氣暴躁多了。
“在這帝宮裡虛僞的人見的多了,好不容易遇上這麼真性情的人,我爲什麼要生氣?”許潺潺淡淡一笑,拉了一下綠夏催促道:“快走吧,我們耽誤了不少時間了。”
取完衣服回到離殿,莫子非已經洗完澡,坐在內殿的桌案前翻看着一本書。
由於沒有褻衣,莫子非的上身並沒有穿。他的身材很好,雖然肌肉豐滿,但是沒有到那種滿是肌肉的程度,並不會讓人覺得可怕。
“您的衣服。”許潺潺遞上褻衣:“快穿上吧,不然若是在離殿受涼了,我可承擔不了這個責任。”
莫子非的神色看不清情緒,但還是很聽話地放下書,接過許潺潺手裡的衣服自己穿上。
一邊穿一邊問道:“怎麼你一介女流,會喜歡看這些兵書?”
許潺潺閒來無事的時候讓綠夏替她去找了幾本兵書,關於光界爲何會存在之類的書在南嶽已經差不多都看過了,但光界的這些兵書跟人間的不一樣。
它記錄的是三界之內重要的戰役,不跟人間一樣,只拘泥於人間的戰爭。這些兵書涉及的範圍更廣,也更爲實用,並不是單純的紙上談兵。她幾乎看的如癡如醉。
“帝宮的藏書閣裡,兵書最多。”許潺潺並不打算告訴莫子非自己是喜歡纔看的:“所以就隨便選了幾本拿來看。”
“這樣嗎……”莫子非瞥了一眼那些兵書上許潺潺寫着的批註和自己的理解,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不早了,休息吧。”
一旁的值班侍女連忙走上前幫許潺潺脫掉外套。
“您要睡裡面還是……外面?”許潺潺頗有些尷尬地問道。
莫子非一向喜歡睡裡面,但他看了許潺潺一眼,回答道:“外面。”
不是因爲突然想睡外面,而是因爲他起牀早,要是睡裡面,起牀的時候必然會吵醒許潺潺。
兩人分蓋兩牀被子,侍女把寢宮內所有的燈吹滅之後,行了一個禮,關上內殿的門出去了。
內殿裡一下子安靜地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不知爲何,許潺潺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超快,並且是沒有規律的那種。她在緊張,亦或是害怕,但是良久都不見莫子非有動靜。
難道,是要自己主動?
許潺潺一顆心都懸了起來,這是她第一次啊,她毫無經驗啊!雖然在浴池的時候,有幾個年紀大的侍女故意跟她提及牀地之事,但她覺得煩乾脆讓她們別說了,她現在哪知道該怎麼做!
可是,她不能不會就不做……
現在她身爲離妃,已經答應了暗夜留下來,已經放棄掉了最後一個離開的機會,那麼她就不能什麼都不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