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合猛地一驚,條件反射般一刀往後砍去。
刀刃落空,噗的一下扎進樹幹,被卡住動彈不得。
魏合果斷撒手,回山拳一個擺拳打向身後男子太陽穴。
“拳法一般,練的人更一般。”男子面露冷笑,右腿在地上輕輕一點,宛如毒蛇般閃電往前一刺。
他動彈起來,全身氣血涌動,呼吸,心跳,肺息,都比魏合響很多。
很明顯此人的氣血境界還在魏合之上。
他這一腳刺來,悄無聲息,陰損的直指魏合下身要害。
兩人交手下,他後發制人反而速度更快,力道更猛。
一旦踢中,結果必定是斷子絕孫。
噗!
只是一個瞬間,魏合打出的拳頭卻一下張開,裡面一捧白灰當頭迎面撒了男子一臉。
他沒料到魏合這麼陰險,雙眼這次是真的被撒了個正着。眼睛火辣辣的疼。
但此人心性堅定,右腿卻絲毫不停,繼續往前刺去。
一副要和魏合兩敗俱傷的意思。
只是他眼睛被迷,無法跟着變招,這一刺終究被魏合往後後仰,險險避開。差點斷子絕孫。
“你個卑鄙小人!!有種和我一對一單挑!”男子不由得忍不住破口大罵。
右腿各種掃蕩連環踢,四處踢在周圍樹木上。發出嘭嘭悶響。
魏合後退數步,從腰包裡取出剩下的全部石灰粉,遠遠的朝着男子腦袋狠狠撒過去。
但就是這一下,他扔東西時發出聲響,被對方一個逼近掃腿。
唰。
腿影抽向他右臂。背後是一顆一人環抱大樹,退無可退。
魏合沉心靜氣,鼓起氣血,右臂一縮,一記回山拳筆直迎上去。
嘭。
拳腿相擊。
魏合側翻出去,在地上滾了五六圈,迅速爬起身捂着手。
他感覺拳頭和對方對擊的位置微微發脹發疼,骨頭沒事,但皮肉應該是挫傷了。
男子卻絲毫沒什麼反應,依舊循着聲音朝他追過來。
又是一頓戰斧般亂掃。
魏合運起回山拳,沉下心來,放輕聲響,往後退避。
不時他也會被男子追上,兩人對上兩下,男子全力爆發了不少時間,加上眼睛受損,此時根本發揮不了多少實力。
一身力道只能用出六七成。
而魏合謹慎小心,加上憑藉對方看不見,不時用手裡的砍刀去當拳頭和其對擊。讓其受傷。
如此反覆十數次後,男子終於開始力竭,呼吸越發急促,心跳加速,汗水大量從身上滲出,浸溼衣物。
魏合這才反過來步步緊逼,逼迫對方不得不繼續維持之前的攻勢。
一旦有緩和下來,他便斷然上前以回山拳攻擊。
回山拳對招拆招沒什麼優勢,但在爆發力上,還是有些特色。
這門拳法輕易不出拳,出拳一旦爆發一套,必定會消耗不少氣力。所以他都是打一次,休息一會兒。
如此吊着對方,魏合相當謹慎的保持在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他深知自己也就是佔個先下手爲強的優勢,對方對他沒有心理防備,所以才能如此得手。
但同樣的招數,再用第二次就不會有效了。
所以.....
他眼裡狠色一閃,帶着男子一路朝林子深處遠去。
不知不覺,兩人來到一處斜坡處,男子此時已經氣喘如牛,渾身大汗淋漓。
他也知道不妙,再這樣下去結果必定是他死。於是也萌生退意。
畢竟此時他一身體力消耗九成,心臟如鼓,幾乎快要炸開。再加上雙眼被迷,一陣火辣辣的劇痛,他甚至懷疑自己眼睛是不是徹底廢掉了。
種種擔心憂慮之下,男子悄悄放輕了力道,就要往後撤離。
就在這時,魏合一個前撲,回山拳中一個直拳直擊對方胸膛。
嘭。
男子聽到聲響,右腿一個上踢,正中拳頭。
若是平時狀態,他這一腳足夠將面前這個氣血才入門的小子踢斷手臂。
但此時此刻,他渾身體力衰弱到極點,只能勉強盪開拳頭。
“你到底是誰!?爲何要偷襲於我!?”他大聲質問。
魏合一聲不吭,回山拳一頓猛攻。
這種時候正是他磨練實戰的時候,這男人此時雖然體力衰退,但實戰經驗確實豐富。
明明處於極度劣勢,還能不斷從魏合招數的破綻空當求得一絲生機。
有時候魏合出招用力過猛,露出空當。
有時候是出招太晚,沒能銜接前面的連打。
還有時候準頭不夠精準,打到空處。
藉着這個瞎眼男人,魏合仔細體會回山拳裡的攻防體系,這是千載難逢的鍛鍊好機會。
只是這樣的時間沒法延長。
又過了數十息後,男子終於支撐不住,被一拳打中胸膛,退後數步,坐倒在地,一口氣提不上來。
他眼冒金星,胸膛發矇,耳朵裡什麼也聽不到,只覺得全身血管都要滾燙快炸開。
“啊!!”他憋屈的大吼起來,一身腿功,苦練多年,到頭來卻栽在一個才入門氣血的毛頭小子手上!
嘭。
後方一塊大石當頭砸下,聲音戛然而止。
一切安靜了。
魏合面無表情,連續狠砸十幾下,確定人沒氣了,才把石頭扔到一邊。
“太危險了...隨便來逛個寺廟也能遇到劫道的。而且一個劫道的居然就有這麼厲害....城外,果然名不虛傳。”
他由衷感慨。
再看看地上血肉模糊的屍體,他摸了摸乾癟下去的生石灰袋子,積攢了這麼久的底牌,一口氣用了個乾淨。
之後又得重新去買點了。
對於屍體,魏合之前經歷過一次後,現在也適應了不少。
所以,對於眼前這個腿法相當了得的傢伙,他決定,搜屍。
魏合心頭一定,動作迅速,蹲到屍體邊上,用鏢局發的刀子挑開衣服,挑出一個錢袋,一個香囊,一個竹筒,還有一封信。
他把這些東西,用衣服外套脫下來包住,隔着布提起來,然後迅速離開案發現場。
在山林裡找到一處溪流,他直接將衣服包裹丟進溪流裡,浸泡抖動一小會兒,才又提出來。
這樣一來,裡面有什麼迷香毒藥之類的,都會被溪水一頓亂衝,稀釋乾淨。
但就是這樣,魏合也還是隻拿了錢袋,其餘的都被他用刀尖挑開,散了一地。
香囊裡全是細碎的各種香料和花瓣。
竹筒裡是一隻被泡得奄奄一息的白色飛蟲,有食指那麼長,背生四翼,看上去有些嚇人。
最後信封大半都被水泡開了,唯一封蠟的地方還連接着整個信件。
魏合用刀尖小心挑開,將淡黃信紙鋪開,放在一塊大一點的鵝卵石上,藉着殘留的一點點天光仔細閱讀。
這是一封關於聞香蟲的使用方法說明,簡單說就是一封說明書一樣的信件。
信件上提到了聞香蟲是專門用來追蹤黑字蟲。
而黑字蟲是一種極其特殊的昆蟲,它在受刺激時,能在爬過的地方留下一道半透明的黏液。
黏液風乾後,會緩慢釋放一種只有同類才能聞到的氣息,這種氣息持久異常,能持續數月不散。
信上提到,可以用這一特性,來追蹤帶着黑字蟲的妖女。
“妖女?”魏合眯起眼,心中有所猜測。
他拿起竹筒,在自己身上靠近了一些,按照信上的說明,輕輕把鼻子湊到竹筒上邊的洞前面聞。
如果自己身上有黑字蟲留下的痕跡,那麼聞香蟲也會散發香氣。
如果沒有,自然也不會有香氣。
只是,讓他意外的是,竹筒里居然真的散發出淡淡香氣。
他原本只是嘗試一下,看看用法,沒想到自己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沾染上了黑字蟲的痕跡。
他面色沉下來,很可能,這是自己在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這個妖**了。
估計是被對方當成了分散追兵注意力的道具。
‘不管你是誰,這樑子結下來了,先記着。’他心頭暗暗記下。
任誰被突然襲擊,差點被打死,心裡都會狠狠記上一筆。
“該走了。”魏合起身一腳將地上的東西揣進小溪,帶着從錢袋裡摸出來的一堆碎銀,迅速朝山下趕去。
他心中一片陰沉。
自己身上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下了黑字蟲的痕跡氣息,自己卻一無所知。
信上提到的妖女是誰?
什麼身份,爲什麼要被追殺,自己是什麼時候被下套的?
魏合心裡一肚子疑惑。
走到一半,他忽地信件上提到的方法,黑字蟲是羣居蟲類,一般單個蟲子不會距離母體太遠。
“也就是說,那帶着蟲子的妖女,很可能還在附近?”魏合心頭一震。
就剛剛那個腿法男子的實力來看,這羣追蹤她的人,實力不俗。
起碼,若他不是先迷了對方眼睛,這一戰他必定贏不了。
“從信裡的語氣來看,黑字蟲是那妖女所養,他們追蹤那妖女,必然是有目的。
而連接觸黑字蟲後的其餘人都要滅口,這明顯是不想讓人知道那妖女的行蹤。儘量延長消息走漏的時間。”
魏合越是分析越是心驚。
“也就是說,這羣人一定有兩批,一批是主力追蹤妖女,一批是分散四處滅口。
而追蹤的那批實力絕對勝過滅口的部分。”
他心中已經肯定了這個猜測。
信上的內容雖然不多,但也足夠他判斷關鍵要素。
“現在我殺了一個他們的成員,不管是什麼原因,他們必定會派人來調查情況。”
魏合仔細回想自己之前的處理,忽然擔心屍體被人看出死傷的痕跡。
他果斷停下腳步,想要回頭去處理屍體。
但一聲悠遠的狼嚎,從後面遠遠飄來,頓時打消了他的念頭。
很顯然剛剛的血腥拼鬥,惹來了不少聞到血味的野獸。
此時那具屍體還在不在,也是個疑惑。
魏合壓下心頭的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