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君擡頭望月,心中嘆氣。
他想到自己那個已經踏入那一片神秘領域的好友。
那封信,給了他希望,也讓他舉棋不定。
因爲一旦選擇踏入,便要承擔放棄眼下一切的結果。
他爲之奮鬥,爲之努力的這些年,一切基礎,都將白費。
王家也不是萬毒門,不會隨他一人心願,便隨便搬遷。
忽然一件外袍從背後輕輕給他披上。
王少君一驚,他心思煩亂,居然連身後有人都沒發覺。
回頭一看,妻子正溫柔的站在身後,目光柔軟的注視着他。
“夫君。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支持你。”
“你...還沒睡麼?”王少君心中動容,伸手握住妻子的手。
“等你一起。”妻子輕聲回答。
王少君看着妻子的面容,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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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海島。
背面海域,一艘中型船隻,緩緩揚起風帆,順着氣流朝遠處海面飄去。
常學忠和魏合站在船舷上,望着漸漸遠離的天海島。
常學忠偷偷瞄了眼魏合,心中思緒複雜。
他知道,人和人是不同的。
這可能是他最後幾次能繼續接觸魏合的機會。
像他這般,幾十年才能定感一次的普通真人。和魏合這般的頂尖天才,根本不是一個層次。
他們這般人,修爲不到,或許下一次定感便會異化,會死。
他們雖然延壽百年,但很多人看不到未來的希望,便也會提前沉淪,開始享受放縱。
這一切,都是因爲他們,是有極限的。
但魏合不同。
或許要不了多少年,魏合便會遠遠將他拋在身後,踏入高高在上的雲仙台,成爲宗門耀眼天才之一。
和宗門的那幾位道種平起平坐。
所謂道種,便是宗門中,最耀眼的天之驕子,也是未來被寄託了厚望的,宗門下一代繼承者。
魏合現在還遠沒到這個層次,但已經表露出這份潛力了。
看看和他同輩的其餘新人,哪個有這等待遇。由元都子大師姐親自傳功。
道錄高手,全真境的鎖山三英之一,一路保護。
元都子師姐還傳令,對魏合所需的一切資源,按照正常新人的雙倍,足量供應。
“說起來,大師姐有沒有讓你多和其餘一代的同門接觸?”常學忠忽然問。
“這個倒是沒有。怎麼了?”魏合詫異。
“那你得做好準備了。”常學忠微微搖頭,“我玄妙宗有三大道種,分別被視爲未來能支撐三脈的種子。
若是元都子大師姐,讓你多和其餘同門接觸,那便是有培養你爲宗門管理者的意思。
但既然沒有,那便不好猜測了。不過,無論如何,她肯定會安排道種有和你這般天才接觸的機會。”
魏合瞬間瞭然。
既然他不是作爲宗門管理者培養的,那麼肯定會讓未來的管理者,和他打好關係。
這倒確實可以理解。
“不過你放心,三位道種雖然性格各異,各有風格,但對你這般的天才,都是以拉攏爲主。”常學忠繼續道。
他眺望遠處,忽然道:“好了差不多到了。”
“什麼?”魏合順着他的視線望去,那裡什麼也沒有。
“往下看。”常學忠笑着伸手往下指。
魏合眯眼,轉向視線,往下看去。
船舷外。
灰黑色的寬闊海面上,此時原本應該有的厚厚浮物,居然全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漆黑清澈的純淨海水。
透過海水,魏合隱約看到,水下似乎有什麼東西。
“要下去看看麼?”常學忠笑道。
“可以下去?”魏合反問。
超感狀態下,海洋裡到底會遇到什麼,還真說不準。
“當然。這裡和其他地方不同。”常學忠點頭,“這裡也是我玄妙宗附近難得的奇地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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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當即翻身下水。
反正有護身勁力,也不用擔心海水浸溼身上,只要凝神屏息就可。
而身爲真人,兩人一口氣可以足足堅持十幾個小時也不怕。
噗通一下跳入海水。
常學忠在前,魏合在後,兩人宛如游魚般,朝着海水深處游去。
沒游出多遠,魏合便看到一片幽藍色熒光,越來越亮,照亮漆黑深海。
兩人遊進藍光中。
靠得近了,魏合纔看清,那泛光的東西是什麼。
那是一座惟妙惟肖,蜿蜒蛇盤着的蛟龍石雕!
石雕直徑上百米,龍首猙獰,龍鱗清晰,纖毫畢露。
彷彿一頭真正的沉睡中的蛟龍。
整個蛟龍閉目沉睡,泛着淡淡藍光,淨化着周圍一切敢於靠近的浮物微生物。
魏合就算之前有着心理準備,但還是被眼前的這一幕震了下。
兩人游到龍鱗上站好。
對比龐大的石龍雕塑,兩人就好似兩個鱗片上的黑點。渺小無比。
“這真的是石雕麼?”魏合忍不住傳音道。
“是石雕,曾經有前輩試着摧毀過這條石龍,只是弄碎了一小部分後,發現內裡依舊是石頭,便知道這石龍確實是被雕刻而成的。”常學忠點頭解釋。
“而且這石龍的材質非常堅硬,那位前輩用盡全力,也只能勉強弄碎一小塊。”
魏合點頭。
他環繞着整個石龍遊動了一圈,還伸手摸了摸龍鱗表面。
冰涼,堅硬,但卻帶着玉石般的潤滑感。
確實沒有其他任何發現,魏合這才作罷。跟着常學忠浮出水面,重新回到船上。
“這裡這處奇地,一般不會有真獸願意過來。若是你在附近遇到無法敵過的真獸,可以來這裡躲避。
當然,若是在現實海域裡,你也看不到這頭石龍。”常學忠道。
魏合瞭然點頭:“這樣的奇地,附近多麼?”
“當然不多。整個大元也才只有幾處而已。這裡被稱爲石龍盤。”常學忠回答。
“說起來也是奇怪,這類奇地,附近都是大元大宗所在。基本是一個大宗附近就有一處。”他笑道,“所以有很多人都將這些奇地,看成是福地的源頭。認爲大宗的福地根源,其實源自於這些奇地。不過這種說法沒什麼根據。”
魏合點頭,其實他也感覺,這些奇地,很可能就是和大宗隱藏的高層秘密有關。
“好了,我們不能在這裡停留太久,這種藍光不只是對真獸有影響,對我們也有影響。停留久了,會讓人感覺不適。走吧。”
常學忠開始轉頭指揮船員掉頭離開。
魏合卻是微微蹙眉。
這種藍光,似乎就是一種輻射。
船隻緩緩掉頭,朝着遠處陸地方向駛去。
海面漸漸海風涌動,波濤激盪,蕩得船隻開始搖晃起來。
天空慢慢越來越黑,陰雲密佈,雷光閃爍。
光線黯淡下來,雨點一點點灑落。
魏合仰頭望着天空掉落下的雨水。
這些雨水在真實世界裡,就像一滴滴腐蝕性極強的酸液,掉在海面,掉在甲板,都會冒出濃密白煙。
白煙中隱約有扭曲人臉蒸騰而起。
“咳咳....咳咳...”忽然一個船員猛地彎腰咳嗽起來。
魏合扭頭看去,看到一連串的暗紅葡萄般腫瘤,從他臉上,身上生長而出。
一條細長的,長着人臉的灰白蛇蟲,從他一隻耳朵裡鑽出來。
那人臉蛇蟲掉在甲板上,轉眼便被酸雨腐蝕,化爲骨骸,溶解揮發。
“那是瘟蟲。”常學忠走近傳音道。“瘟蟲種類太多,誰也不清楚有多少種,不過瘟蟲爬出來,代表他身上的病正在好轉。”
魏合無言以對。
今天裡,他的世界觀基本被徹底碾碎了重塑。
“是不是很震撼?”常學忠輕聲道。
“嗯,確實很震撼。”魏合點頭。
“你若是一直這麼開啓超感,要不了多久,就會迅速開始二次定感。但在那之前,你若是玄鎖勁達不到質量要求,就會很危險。”
“有多危險?”魏合反問。“異化?”
“異化只是表象,實際上,最危險的是失去自我。你的意識會被啃噬掉大半,運氣好,或許能殘留下一點點。”
常學忠嘆息一聲。
“不過如今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或許有的時候,失去意識,並不算有多慘。”
魏合無言以對,望着這片詭異陰暗的世界,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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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宗十一年,春。
吳國國師摩多,隨同兵馬大元帥公孫茹,攻入大元中州。
龍庭淪陷,數十萬人死傷殆盡。
京都大火三日,千年都城,毀於一旦。
天下諸侯震怖。
“行行好吧,給口吃的吧...”
“我孩子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求求您,行行好,給口活命飯吧...”
“兒啊...!!我的兒!”
坐在馬車內,萬菱嘴脣顫動,幾次想要出聲分出吃食,但都被一旁的萬雪天強行止住。
車窗外,一個半大的女孩,只有一隻手,牽着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呆滯的站在馳道路邊,望着緩緩駛過的馬車。
一個滿頭白髮的父親,正揹着渾身是血的兒子,一步步慢慢沿着馳道往前趕路。
幾個面黃肌瘦,眼眶深陷的婦女,正圍着一堆樹皮,艱難的咀嚼着,將乾澀沒什麼水分的樹皮使勁嚥下,不管那粗糙的樹皮是否會刮傷咽喉。
唰。
萬雪天終究伸手,將車窗狠狠拉下,遮住了萬菱視線。
“別再看了。”萬雪天聲音低沉。
車輪滾滾,馬蹄聲響,一時間車廂內只有兩人細微的呼吸聲。
“怎麼會這樣....?”萬菱擡頭看着對方,“中州那麼多勢力,太尉李周昭統帥五十萬大軍,怎麼說敗就敗??”
萬雪天無言以對。
李周昭背後乃是堂堂亂神教,他本身還有另一身份,那便是亂神教副教主之一,一身實力深不可測。
身邊也有諸多千年世家支持。
那些世家可是個個都有不少銘感強者支持。實力強勁。
整個中州,高手如雲,兵力雄厚,還有可抗宗師的漫天星陣。
可就是這樣的雄壯堡壘,就在短短几個月裡,說敗就敗。
州府數百萬人口,在大火中,亂兵中,不知道死傷多少。
這一次大火可是比之前那場大了太多。
諸多千年世家,聯手抗敵,也沒能倖免,只剩下殘部帶着族人往後撤離,朝着大元其餘沒有淪陷的州部撤退。
萬家也不例外。
萬菱和萬雪天才迴歸中州沒多久,便遇到這等慘事。族中族老早已不見,剩下老弱病殘三兩隻。
而萬菱父母,已去世許久。
萬家主體力量,早已棄卒保車,將這部分族人當做棄子,自己逃亡離開。
兩人傻眼之時,無奈只能整合剩下的萬家本家殘餘者,朝外洲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