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本無心,爲何我卻有情?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上心頭。
影影綽綽間瀟竹暗淡的魂魄搖搖晃晃在竹葉上,微醉的深眸彷彿一個古井,每一片竹葉上彷彿都印刻着妲雪的模樣,她的笑容,她的天真,她的可愛,她的美麗,她的一舉一動,她的一顰一笑都深深的印刻在他的腦海中。
“雪兒......”
倏地。
仙竹宮的門口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動作極爲迅速,但瀟竹高神的法力還是捕捉的清清楚楚,他並沒有立刻幻化回原形,透明的魂魄依舊暗中觀察着那個黑影。
那個黑影好熟悉,熟悉的輕功,熟悉的步伐,熟悉的轉身,熟悉的偷襲。
瀟竹的酒意早已醒了大半,他拼命的在腦海裡回想着,他猛然想起來了,那個黑影應該是瑤池仙姬。
這麼晚她來做些什麼?
不過,瀟竹不想打草驚蛇,這個瑤池仙姬對妲雪一直帶有敵意,一直想着法子想致她於死地,不如這次摸摸她的底,看她究竟想做些什麼。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瀟竹的幻化隱形術一般的仙者是看不出來的,所以他無所顧忌的跟着瑤池仙姬鑽進了仙竹宮,只見瑤池仙姬悄悄的將自己變成了一隻蝴蝶抖動着翅膀停留在妲雪的塌前。
瑤池仙姬用腹語恨恨的說:真是一隻賤妖,半夜居然睡在上竹仙尊的塌上,簡直是無恥,既然你這麼無知廉恥,那麼我就讓衆仙看看你究竟是什麼樣的貨色。
心思一定格,瑤池仙姬轉而不見了。
以瀟竹對瑤池仙姬的瞭解自然是知道她的小心思的,所以在她快一步之前在塌上做了一些手腳,在妲雪的旁邊變了一個假的瀟竹,給瑤池仙姬造成一種兩個人睡在一起的錯覺,既然她想導演這場戲,那麼瀟竹就陪她演下去。
瑤池仙姬前腳一走,瀟竹後腳就將塌上的假人變沒了。
緊接着,瀟竹飛到了雲朵上,用仙波將在託塔宮的哪吒召喚了出來:哪吒,速速來仙雅亭,瀟竹有事相求。
繁星滿滿的天空中一道道銀色光暈化作了一個個半圓形的圈圈,那些圈圈整齊劃一的從空中飄着,飄着,一直飄到了託塔宮哪吒的太子殿。
哪吒,速速來仙雅亭,瀟竹有事相求。
哪吒,速速來仙雅亭,瀟竹有事相求。
瀟竹急切的呼喚聲如一個夢蟲一般鑽進了哪吒的頭腦裡,睡夢中的哪吒隱隱約約感覺有人喚他,那聲音那麼熟悉,那麼急促,他‘倏’地睜開眼睛,果然那聲音清晰的導入了心裡,哪吒蹙眉:是上竹仙尊。
這麼晚了用如此急促的聲波喚他一定有急事,哪吒二話沒說從塌上爬起來就準備離開託塔宮,但,一隻腳才踏出門外,他太子殿的燭光便被人點燃,哪吒的心一緊,回頭一看,託塔李天王李靖一臉陰沉的站在他的身後,聲音粗狂嚴厲:“哪吒,這麼晚了你去哪兒?”
哪吒的腳步在地上蹭來蹭去,他轉過身:“爹,上竹仙尊喚我有急事,我想去看一看。”
“上竹仙尊?”託塔李天王有些納悶:“他找你能有什麼事?”
平時託塔宮與上竹宮並無多大的交情啊,加之瀟竹在竹林呆了近千年,怎麼一回來就與哪吒聯繫的如此頻繁?
哪吒有些語塞,但是爲了能夠應付過去,哪吒只好隨便找一個理由搪塞一下:“上竹仙尊找我去飲酒。”
飲酒?
託塔李天王想了想,仙界多半都知道瀟竹喜飲酒,只是天色已晚,他不免有些擔心:“哪吒,現在已經很晚了,不如明日再跟仙尊飲酒。”
“爹,這不行,您一直教導孩兒答應別人的事要努力做到,更何況上竹仙尊纔回歸仙界,孩兒也理應爲他接風洗塵纔好。”哪吒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因爲他知道父親是絕對不會去得罪上竹仙尊的。
託塔李天王想想也對,上竹仙尊本就受玉帝和王母的器重,加上這次回來揹負着尋找六界之寶如此之重的任務,以後一些事情恐怕還是要仰仗上竹仙尊的,他看了看月色,點點頭:“那你早些回來,明日還要教你兩個哥哥練習劍法。”
“爹爹,孩兒與上竹仙尊飲完酒便會回到殿中。”哪吒真誠的保證着,父親的家教一向很嚴格,曾經未列仙班之前,哪吒叛逆的表現讓李靖很惱火,對他使用了很多家法,現在哪吒想起來好有些打怵。
“好。”託塔李天王點點頭。
得到應允後的哪吒急不可耐的腳踩風火輪朝仙雅亭走去了。
仙雅亭。
朦朧的月光下,瀟竹一襲白色的竹紋仙袍,一頭烏絲傾瀉在肩頭,飄然出塵,一雙星目如夜空中的上弦月,清冷異常,散發出如潭的冷輝,一張薄薄的脣抿緊如蓄勢待發的弓箭。
風火輪下的火光漸漸消滅,哪吒三太子一個仙訣將風火輪收回,他徑直走到瀟竹面前:“上竹仙尊,喚我前來有何要事?”
瀟竹轉身,一雙眸子清冷無比:“三太子,本仙想要你與我演一場戲。”
哪吒三太子不知所云的望着他......
仙霧繚繞的仙界。
墨色的天空猛地被一道強勁的銀光劈開了一般,緊接着電閃雷鳴,仙界的警報仙鍾也擴散出了刺耳的‘嗡,嗡’聲。
淡淡的白色的仙霧從仙地飄來,裊繞在一池聖水之上,閃電的銀光愈來愈強,迎雲而看,那墨色的雲如被黑漆潑過了一般,黑雲之上,電母面容兇冷,眼睛犀利,一襲銀絲流蘇仙裙,腳踩銀鞋,雙臂張開呈直線,一上一下,雙手裡握着閃電仙銅,只見電母狠狠的相互擊打,從閃電仙銅的縫隙中涌出千萬條閃電划向了天空。
而在黑墨雲端的另一邊se如丹,目如鏡,毛角長三尺,狀如六畜,似獼猴的雷公凶神惡煞的右手持錐,左手持楔,身上懸掛數鼓,擊鼓擊錐即爲轟雷。
‘轟,唰’,‘轟,唰’。
雷閃交疊,震耳欲聾。
西王母和玉皇大帝二人雙雙騰雲駕霧,仙女們手拿金扇在後面服侍着,瑤池仙姬緊跟着其後,黑暗的夜色被玉帝和王母的仙光照耀的格外通透,猶如白晝。
仙雅亭的哪吒一看這如此浩浩蕩蕩的真是有些坐立不安,他無心飲茶,準備起身,瀟竹遞給了哪吒一個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不急。”
哪吒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這瑤池仙姬就會唯恐天下不亂。”
瀟竹淡淡一笑。
仙竹宮。
妲雪絲毫未察覺異樣,香香的趴在冰蠶被上睡的很熟。
西王母面容冰冷,眉頭緊蹙,輕輕擡手,瑤池仙姬領命而去,趾高氣昂的推開了仙竹宮的宮門,緊接着掌心擊打出一個粉色的光芒,她朝仙竹宮的四角分別一點,一剎那,仙竹宮燈火通明,塌上的妲雪被突如其來的光芒閃的嘟囔了一聲,揉了揉眼睛並沒有理會,這可引起了衆仙們的不滿。
西王母一襲嬌鳳雲絲華麗雲杉,玉皇大帝一襲傲龍雲絲華麗仙袍,二人神色凝重,面容冰冷,眉頭緊蹙,衆仙子們整整齊齊的跟在後面,一行人就這樣闖進令人仙竹宮。
西王母遞給瑤池仙姬一個眼色,瑤池仙姬臉上浮現一抹得意之色,大步上前,一把將妲雪身上的冰蠶被給掀開了。
可當瑤池仙姬看清冰蠶被下的真實狀況中,不禁吃了一驚,塌上竟然只有妲雪一個人,瀟竹呢?瀟竹哪兒去了?方纔她明明看到瀟竹和妲雪一同躺在這裡了,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瑤池仙姬連連後退,不可置信的捂着嘴巴,心神慌張,若是這樣的情況,那,她這是屬於欺騙行爲啊。
玉皇大帝面上有些不悅,聲音冰冷生硬:“瑤池仙姬,這是怎麼回事?你解釋解釋,你不是說上竹仙尊夜半和女妖在一起同住?”
瑤池仙姬心跳異常快,雙手攥緊,有些啞口無言,但是她確確實實是看到了他們同住一塌的一幕啊,她雙腿彎起,‘噗通’跪在了地上,雙手放在額前做發誓狀:“玉帝,王母,瑤兒發誓,瑤兒的確親眼所見上竹仙尊和他的徒兒同睡在一張塌上。”
“瑤兒,可是這塌上的確沒有上竹仙尊啊。”西王母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她一向疼愛瑤池仙姬,這一次她若是欺片說謊是要受到懲罰的。
瑤池仙姬惱羞成怒,她從地上爬起來一把將熟睡的妲雪拎了起來:“你給我起來,你給我起來說清楚?你把上竹仙尊給我藏哪去了?”
睡夢中妲雪嚇的一個激靈,急忙睜開眼睛,猛然被眼前的陣仗給驚呆了,她甩開瑤池仙姬的手,急忙從塌上下去,雙膝跪在了地上:“小妖妲雪參加玉皇大帝,參加王母娘娘。”
西王母冷哼一聲:“妲雪,本宮問你,上竹仙尊去哪兒了?”
這可把妲雪問懵了,方纔她與師父吵架,師父一氣之下離開了,後來她有些乏了便早早歇息了,這期間一直沒看到師父啊。
於是,妲雪如實回答:“回王母,妲雪沒有看到師父。”
還未等西王母盤問,瑤池仙姬跳了起來,指着妲雪的鼻尖兒吼着:“胡說,你分明勾.引上竹仙尊,並想和他苟合,有不且之事,現如今你卻絕口不認。”
苟合?
不且之事?
每一字每一句都透着骯髒之意,妲雪雖說沒讀過什麼聖賢書,但是瑤池仙姬的話裡的意思她還是能聽得懂的,如此嚴重的污水帽就這麼扣在了她和師父的頭頂上。
“我沒有!”妲雪開口反駁,沒有的事怎麼可能承認呢?
但是由於妲雪有些着急解釋,所以語氣稍稍衝了一些,聲調稍稍高了一些,這一點可引起了王母的強烈不滿,一連炮的更加看妲雪不順眼了,她認真的打量着妲雪,不愧是狐妖,天生一副狐媚子的模樣,若是這樣看來,那麼她這個野妖勾.引上竹仙尊也就不足爲奇了。
若是真的選擇的話,西王母絕對會選擇保瑤池仙姬的,因爲妲雪於她來說簡直是不值一提。
“大膽狐妖,目無本宮,出言不遜,強詞奪理,勾.引上仙,你可知罪?”西王母無緣無故的就將好幾條罪名扣在了妲雪的身上。
垂眸的瑤池仙姬眼底藏着深深的笑意:妲雪,這回看你該怎麼辦!
上竹仙尊是上仙,到時只要瑤池仙姬對西王母和玉帝說是妲雪主動勾.引上仙,而上仙理智的拒絕了,這樣一來,既保了上竹仙尊又能剷除妲雪,簡直是一箭雙鵰。
“妲雪沒有勾.引師父。”妲雪依舊爲自己辯駁,她忽然間覺得在仙界生活的好累好累,每個仙子都不喜歡她,處處要小心,處處要留意,就像一個裹着纏腳布的深閨女子似的。
玉帝的深眸彷彿在思考些什麼,他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環繞着仙竹宮內的一切。
西王母平日裡最厭惡別人頂撞她,於是,xiong腔裡的怒火被妲雪實打實的拱了出來,她鳳冠上的流蘇因爲生氣來回的擺動着:“還敢狡辯,瑤兒親眼看到難道有假?”
“妲雪,難道你是說本仙在說謊?”瑤池仙姬順風使舵的將這句話攬了過來,這回可倒好,一來二去的又給妲雪加了一個冤枉仙子之罪。
妲雪的氣性有些大,師父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在她受委屈的時候竟然不在她身邊保護她,爲她開脫,爲她解釋,她心裡悶悶的難過極了,再加上看到瑤池仙姬那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小妲雪氣的牙根癢癢,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得罪這個窯.子仙.雞了,她挺起xiong膛,頂撞起瑤池仙姬:“誰知道你是不是在說謊,再說了,你大半夜不睡覺跑到我師父的宮殿裡做什麼?我看你這種行爲纔是不要臉,我說母雞啊,你是不是有偷.窺pi好啊?”
一句母雞讓瑤池仙姬的臉色全變,紅一陣白一陣的,這個臭狐妖竟然敢胡亂給她取外號。
瑤池仙姬徹底被激怒,滿口胡言亂語:“回王母玉帝,瑤兒今夜本打算出來賞月的,後來聽到仙竹宮有動靜,於是瑤兒就來到仙竹宮想一看究竟,瑤兒以爲是上竹仙尊有什麼事情,但是瑤兒卻看到這個妲雪將上竹仙尊推倒在塌上,而且還拼命的拉扯着上竹仙尊的衣服,而且還想......還想脫自己的衣服來引.誘上仙,但是上竹仙尊高風亮節,他理智的推開了妲雪,後來......後來瑤兒實在看不下去了便去稟告了您。”
瑤池仙姬說的有板有眼的,妲雪‘呵呵’一聲,心裡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大膽狐妖,瑤兒親眼看到了你的不恥行爲,你還有什麼好辯駁的?”西王母那雙眸子犀利如鳳爪,似乎要將她狠狠的抓碎一般,當日若不是南海觀世音菩薩前來求情,她早就命人將妲雪灰飛煙滅了。
師父,你在哪裡?
徒兒好委屈......
“根深不怕風搖動,樹正不怕月影斜。”腦海裡忽然堆出了師父常說的這句話,妲雪順其自然的脫口而出。
“你——”氣煞了瑤池仙姬,她臉色一變輕哼一聲:“你半夜在上竹仙尊的塌上歇息已經說明一切了,休想狡辯。”
瑤池仙姬打算趁熱打鐵,因爲晚上是最容易攻破人脆弱心靈的時候了,她‘噗通’一聲跪在了王母面前:“王母,玉帝,現在事實已經調查清楚,還不快將妲雪關押至隔仙牢,我們萬萬不能讓這個狐妖毀了上竹仙尊的前程啊。”
瑤池仙姬故意將上竹仙尊搬了出來,因爲她知道王母和玉帝最惜才。
忽地。
仙竹宮一道清香雅緻的竹子香味兒傳來和着一陣清風吹進了仙竹宮內,只瀟竹那冰雪寒霜的聲音足足讓人打了一個寒顫:“誰敢動本仙的徒兒?”
瀟竹一襲仙袍步步生風飄進宮中,當他看到跪在地下的妲雪時心裡猛地一揪,但還是掩蓋住了自己真實的情緒,他對王母和玉帝頷首:“上竹仙尊參見玉皇大帝,參見王母娘娘。”
“恩,上竹仙尊不必多禮。”玉皇大帝說道。
瀟竹淡淡一笑,瞄了一眼心虛的瑤池仙姬,氣定神閒的說:“方纔本仙聽到了瑤池仙姬的話,此事純屬無稽之談,還望玉帝和王母明察。”
“哦?”玉皇大帝疑問了一聲,緩緩開口:“上竹仙尊此話怎講?”
也許是做賊心虛的緣故,瑤池仙姬不顧仙禮的反駁,慌忙堵住瀟竹解釋的話:“非無稽之談,本仙親眼看到了。”
她所謂的親眼看到只是塌上二人躺在一起,而那些妲雪勾.引瀟竹的過程全都是瑤池仙姬自己編造出來的。
“瑤池仙姬。”瀟竹狹長的眸子閃過桀驁冰寒,頭上的翠竹仙冠映襯的整張臉更加俊挺出衆,只是此刻他的雙脣緊抿,好似勾勒出了一朵決豔凌寒的霜花,冷冷的盯着她:“本仙今晚一直在與哪吒三太子在仙雅亭飲酒,何時與本仙的徒兒同住一個塌上了?”
“飲酒?”瑤池仙姬喃喃自語,微微愣神,但又很快的否定了:“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你和你徒弟睡在一起了。”
話落。
哪吒三太子威風凜凜的出現在了衆仙面前,他首先擔憂的看了看妲雪,然後恭敬的對王母玉帝頜首:“哪吒參加玉帝,參加王母,上竹仙尊所言句句所實。”
“不可能!”瑤池仙姬情緒有些激動。
哪吒三太子瞪她一眼:“仙子的意思是本太子說謊了?”
“......”瑤池仙姬被哪吒的氣場震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急忙解釋:“三太子,不是的,本仙的意思是我是真的看到了。”
哪吒三太子輕哼一聲:“本太子爲了給上竹仙尊接風洗塵,特地在仙雅亭擺好了酒菜,我們一邊飲酒作對,一邊暢談人生整整一晚,可到瑤池仙姬這卻說上竹仙尊與他的徒兒有苟合之事,瑤池仙姬你冤枉上仙,你可知罪?”
瑤池仙姬徹底慌了......
再看王母娘娘和玉皇大帝,他們的臉色極差,眉頭皺起,玉皇大帝冷冷的掃了一眼瑤池仙姬:“瑤池仙姬,這回你怎麼說?”
“我.......我......”瑤池仙姬亂了陣腳,有些語無倫次。
哪吒三太子繼續說:“在仙界衆仙都知道上竹仙尊高風亮節,爲人耿直,他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方纔瑤池仙姬說妲雪勾.引上仙,那麼瑤池仙姬的意思也就是說什麼樣的師父帶什麼樣的徒兒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現在輪到瑤池仙姬爲自己辯駁了,爲何哪吒和瀟竹一來她的計劃全部被打亂了,現在所有的矛頭全都指向了她。
玉皇大帝自然是信得過瀟竹的爲人,現在他有些懷疑瑤池仙姬話裡的真實成分了:“瑤池仙姬,你誣衊上仙,挑撥是非,你可知罪?”
拍板子釘釘,現在玉皇大帝已經明擺着相信瀟竹和哪吒了。
瀟竹的上仙身份,再加上人證哪吒三太子的威嚴想讓人不信服也難啊。
瑤池仙姬雙膝跪在地上朝前面挪動了幾步,那姣好的面容有些急躁:“玉帝,玉帝,瑤兒沒有說謊,請玉帝明察,饒過瑤兒。”
玉皇大帝背手而站,無動於衷。
瑤池仙姬見祈求無果,轉而去求西王母:“王母娘娘,你要替瑤兒做主啊。”
有玉帝在,王母怎能插手這件事情,她有些爲難的搖頭,又嘆了一口氣:“瑤兒,你糊塗啊。”
王母的迴應讓瑤池仙姬絕望透頂,那雙抓着王母的雙手緩緩的落了下來,癱軟的堆在了地上。
玉皇大帝瞧了一眼仙竹宮窗外的天色,有些疲憊的揉了揉額角,他拿出玉皇大帝的威嚴:“瑤池仙姬,因你誣衊上仙,擾亂天庭,朕要讓你在下仙籠閉門思過三十五日。”
下仙籠。
是專門懲戒犯了錯誤的仙者的牢籠,裡面分爲春,夏,秋,冬四個季節,在裡面閉關的人要經受銅牆鐵壁的強大磁吸力,而且要經歷四個季節的強風,酷暑,乾冷,嚴寒。
“玉帝,王母,再給瑤兒一次機會吧。”瑤池仙姬苦苦哀求,如果真的讓她在那不見天日的下仙籠裡要過上三十五天的話,她一定會崩潰的,一定會發瘋的。
玉皇大帝沒有緩和的餘地,擡手示意衆仙子擺駕回瑤池仙宮。
外面把守的天兵天將在收到命令後進入仙竹宮走到瑤池仙姬面前,面無表情的說:“瑤池仙姬,跟我們去下仙籠吧。”
瑤池仙姬憤憤的起身,狠狠的瞪了妲雪一眼,然後沒好氣的說:“我自己會走!”
天兵天將如看守犯人似的緊緊跟隨在瑤池仙姬的身後,一撥人在朦朧的雲霧慢慢消失不見。
喧囂的夜在一瞬間歸爲寧靜。
雲霧之端的下仙籠門緩緩的開啓,那渾厚的的籠門已經幾千年沒有開啓過了,那積累的灰塵如鵝毛大雪一般落下,落在了瑤池仙姬的身上,惹得瑤池仙姬連連尖叫,引發不滿:“仙界竟然會有如此骯髒之地,你們平時是怎麼看守的?”
瑤池仙姬到現在還弄不清楚局勢呢,自己將要被關入下仙籠了竟然還端起了仙子的架子訓斥別人。
幾位天兵天將冷哼了一聲,嘲諷的說道:“瑤池仙姬,真是不好意思,這個下仙籠已經有上千年沒人來過了,沒想到再次開啓就是您仙子進去住,這可真是頭一遭啊,本將佩服,佩服。”
“你——”瑤池仙姬着實氣煞了,這一羣落井下石的東西,心高氣傲的她怎會讓他們欺負:“等本仙出去定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幾位天兵天將相互對視一眼,而後爆笑,冷哼了一聲:“哈哈......瑤池仙姬還是先進去在想着出來吧。”
說着,天兵天將在下仙籠門開啓後的那一瞬雙手合力,喚起下麒,只見一股子黑色的霧氣直撲鼻尖,瑤池仙姬就被如一陣龍捲風一般的力道吸進了一個漩渦裡,後來只聽到了一個沉悶的響聲,那下仙籠的籠門緩緩的闔上了。
天兵天將任務完成後繼續回到南天門守衛了,而第一次進入下仙籠的瑤池仙姬一進去就感受到了春天的寒風刺骨,所謂春風乍骨,那刺骨的春風彷彿鑽進了瑤池仙姬的骨頭縫裡,讓她痛得直挫揉膝蓋,她咬着牙滿眼憤恨的說:“妲雪,待我出去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我等了千年,好不容易把上竹仙尊盼回來了,卻不想被你捷足先登做了他的徒弟,狐.媚.子一個,仗着自己有點姿色就想攀龍附鳳的勾.引上竹仙尊,你也配!妲雪,定有一天我會把我所受的苦在你身上十倍,百倍的討回來。”
“啊——”瑤池仙姬最後一個字才吐出來便被下仙籠的銅牆鐵壁狠狠的吸了過去,她如同一個砧板上的肉被拍在了上面,全身的骨頭‘吱嘎吱嘎’的響動。
“妲雪,我恨你......”瑤池仙姬悽悽涼涼的聲音響徹在下仙殿,來回的波動,但這個聲音她只能喊給自己聽,外面的人絲毫也聽不見。
仙竹宮。
待衆仙和衆天兵天將走後,哪吒三太子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小心謹慎的將仙竹宮的門闔上,首先先關心妲雪:“妲雪,你怎麼樣?她們有沒有爲難你?”
西王母可不像南海觀世音菩薩一般有慈悲心腸,她是由混沌道氣中西華至妙之氣凝聚之成,亦是一切陰物的主宰,對於妖有着特別的厭煩之感,她認爲所有的妖都不該與仙界打交道,而且要除盡天下之妖,防止妖魔霍亂人間,爲黎民蒼生爲一份貢獻。
哪吒自了解王母的性子,生怕妲雪會吃虧,受傷。
“我沒事。”說着,妲雪準備從冰涼的地上站起來,但是由於方纔跪的太久了,以至於膝蓋發麻站不穩,她一個不小心栽了過去,眼疾手快的哪吒一個箭步撲了上去,適時的扶住了妲雪,聲音無比溫柔:“小心。”
妲雪擡眸的一瞬間,二人四目相對,有美人兮,見之不忘,情瀟瀟兮,心念念兮,瞳仁裡只存美人之貌,鼻息間只留美人餘香。
面色嬌柔,臉頰滾燙,妲雪的心一下子吊在了嗓子眼兒,她慌亂的別開視線,尷尬的輕咳一聲:“謝謝。”
一旁觀戲的瀟竹胸腔彷彿堆積了三昧真火,燃的他喘不過氣來,那雙古井般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一舉一動,哪吒眼底的深意被瀟竹看的透徹明白,瀟竹那張常年只有一個表情的臉此時此刻再也繃不住了,猶如火山爆發,猶如雪山崩頂,猶如黃河奔流。
“雪兒,爲師有事找你。”瀟竹實在看不下去了,如果繼續下去他絕對會吐血而死。
妲雪的臉跟天氣一般變幻無常,對哪吒三太子一個樣兒,對瀟竹又是一個樣兒,她看着瀟竹滿肚子的委屈,氣的小臉兒漲紅,他不是走麼,他不是不管自己麼,他不是耍脾氣麼,有本事就不要回來啊,讓她被人欺負死好了。
“我沒事找你。”妲雪毫不留情的‘咣噹’來了這麼一句。
瀟竹的臉陰沉沉的,她太不懂事了。
“師命不可違。”瀟竹又開始拿師父的身份壓她,有些時候,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她這個彆扭的小徒弟相處。
哪吒三太子第一次見瀟竹如此嚴肅,他有些擔心妲雪,於是上前勸說:“上竹仙尊,妲雪她......”
冷涔涔的寒流飄過來,凍得哪吒三太子渾身冷颼颼的,瀟竹板着臉說:“今日多謝哪吒三太子相助,不過我們師徒的事還是不勞煩三太子操心了。”
逐客令下的要多明顯有多明顯。
醋罈子打翻了。
醋味兒滿天飛啊。
哪吒三太子吞了吞口水,與妲雪眼神交流一下,然後溫柔的說了一句:“妲雪,那我先回去了,有時間我會再來找你的。”
妲雪點點頭:“好。”
哪吒三太子訕訕的離開了仙竹宮,搖着頭嘆氣:哎,這個呆愣的竹子。
“看夠了麼?”瀟竹盯着妲雪跳在外面的視線,冷冷的問。
“......”妲雪不語。
瀟竹惱火竄動:“你們剛纔聊的很開心?”
“.....”妲雪依舊不語。
瀟竹心悶氣短:“你喜歡他?”
妲雪忍不住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說了一句:“不可理喻!”
瀟竹氣結了,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情緒是這麼的不可抑制,她竟然說他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瀟竹一揮手將仙竹宮的門外布了一層結界,他追了上去:“妲雪,你當着爲師的面跟哪吒三太子在幹什麼?”
妲雪一邊恨恨疊着冰蠶被,一邊抱着冰蠶枕往外走:“親親我我,甜甜蜜蜜,眉來眼去,行了吧,滿意了吧。”
氣話連珠炮的被妲雪禿嚕出來了,‘嗖嗖’的走的可快了,走到門口時被瀟竹一個長蕭攔下了:“你幹什麼去?”
“不要你管!”妲雪氣呼呼的說。
“不要我管你要誰管?”瀟竹反問,語氣有些衝:“哪吒麼?”
嗷嗚。
真想一口咬死他算了,天天竟會扯些有的沒的。
“我......我再也不理你了。”妲雪氣的語無倫次了,以前她怎麼沒發現師父這麼胡攪蠻纏呢,就像一個......一個長不大的毛孩子。
“妲雪,不許出去。”瀟竹霸道的命令着。
現在外面全是天兵天將,更何況他保證不了哪吒是否回了託塔宮,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強烈的告訴他:不準將她一個人單獨放出宮去。
“我就要出去,今晚我非出去不可。”妲雪其實是一個順毛驢兒,只要順着她指定沒事,但是瀟竹還沒摸透小妲雪的傲嬌小脾氣,還跟這兒一個勁兒耍威風,跟她對着來呢。
就這麼下去。
指定沒戲啊。
“這麼晚了你去哪兒?”瀟竹的心都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聽說她要出去急的心裡直翻滾,如被在熱鍋上煮熟了似的。
妲雪避開他冰涼的長蕭,吹了吹額前細碎的劉海兒,那張嬌美的臉俏皮又可愛:“我去書閣住,那裡本就是我的屋子。”
這一板一眼兒說的可憐見兒的,一開始仙竹宮沒有多餘的屋子給妲雪住,於是在王母的要求下說先把書閣收拾出來,再命人打造一個屋子,但是那個屋子還沒有修建好,所以妲雪這兩日一直是住的悽悽慘慘慼戚。
“我住哪兒你便住哪兒。”瀟竹連想也不想便說出了這句話,但這是他的真心話,他想隨時隨地都能看着她,一分一秒也不想浪費。
妲雪吃驚的望着他,其實依着她的性子特想上手摸一摸她師父是不是在發燒,但是現在兩人兒正冷戰着呢,這個動作不怎麼好,於是,妲雪皺着眉頭搬出了瀟竹以前的話:“男女授受不親。”
“我們是公.母。”瀟竹也恰好搬出了曾經妲雪對付過他的話。
此言一出,驚的小妲雪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她實在很想笑啊,忍的她的嘴巴都快成酸辣幹了。
氣氛沒有之前那麼壓抑了,一絲絲輕鬆的暖流鑽進了他們冰冷的空隙裡,妲雪歪着腦袋問:“以前怎麼沒發現師父你這麼油嘴滑舌?”
“呵......”瀟竹輕笑一聲,仙袍下的步步慢慢接近妲雪,一雙手覆在妲雪的頭頂:“跟你學的。”
噗嗤——
小妲雪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淺淺的小酒窩甜的勾出了絲兒:“師父,你怎麼不學好啊。”
這話一說完小妲雪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這不自己罵自己呢麼。
那酒窩如美酒般讓瀟竹沉醉,他的聲音都情不自禁的柔了下來:“雪兒,你怪爲師?”
怪他生她的氣?怪他拋下她?怪他脾氣太冷?怪他沒有在最需要他的時候及時出現,及時保護她?
但她豈會知道,他不得不這樣做啊,若是玉帝和王母前腳出現,他瀟竹就緊跟着出現,那麼他們可就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但瀟竹今日走的這步棋完全走對了,既澄清了二人的關係又能夠藉此好好整治一下瑤池仙姬的風氣和心思。
那一句‘你怪爲師?’讓妲雪的鼻子一酸,她怎敢怪他?她怎能怪他?
來到仙界,小妲雪感覺好自卑,好渺小,仙界的每一個人都冷着張臉,處處看她不順眼,每個人好像都把她視爲眼中釘,肉中刺一般,她除了竹仙宮哪兒都不敢去,每天悶悶的特別無聊,她能夠隱忍着生活這麼久完全是因爲有師父在她身邊陪着她,支撐着她,可是方纔他卻將她扔下一走了之,在這偌大的竹仙宮裡她覺得好冷,好冷。
“徒兒不敢。”妲雪彆扭的小脾氣那麼的明顯,妲雪垂着頭,柔順的髮絲鑽進了她的衣襟里弄得她癢癢的,一根手指捲起抽了出來纏繞在指尖上,這是她彆扭時常做的動作。
唉。
瀟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那聲音宛如長蕭吹奏後的尾音,讓人內心一顫:“雪兒,爲師不是有意來遲的,爲師......是在保護你。”
他不想讓她受到瑤池仙姬的傷害與污衊。
“師父......”妲雪忽然喚他,一雙眼睛晶晶亮:“瑤池仙姬爲何討厭我?”
“......”瀟竹不語。
妲雪緊接着自問自答:“我知道,她喜歡師父。”
所以她才討厭自己的,妲雪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語的說:所以我不應該在仙界。
只是,在說出‘喜歡’二字時,妲雪的心不由得悶痛了一下,彷彿被雷公電母的錐子狠狠的砸了一下,瑤池仙姬是仙子,而她只是一個狐妖,天地之別,怎能相比?
殘蟬漸絕,風露悽清。
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漸行漸遠,離別終是。
輕輕的步子卻如纏了千金的枷鎖,纏住了妲雪的腳,纏住了妲雪的心,亂麻的絲線滾在她的心頭裹着她的生命氣息幾乎窒息,聲音哀傷如琴絃:“師父,我想回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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