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自己坐在長椅上等了多久,身後的門終於開了,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一臉凝重地走了過來。
沈慕寒急忙站起身迎過去,“她怎麼樣了?”
醫生有些欲言又止,他擡腳又往前走了兩步才停下來,“情況不是很好,可以說很惡劣”
“這位姑娘腦中有一顆腫瘤,來勢兇猛,具體情況只有儘快做手術才能知道,送來的早不然後果更嚴重”醫生一直緊緊擰着眉臉色凝重。
天一瞬間暗了下來。
所有的風都停了,沈慕寒全身僵硬,血液都沒了溫度,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艱難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她怎麼會這樣?”明明她一直都好好的,身體也並沒有什麼異樣怎麼會突然就成了這個樣子。
醫生也不太確定他猶豫了一下,“這個沒什麼必然因素,只是病人的情緒可能長期處於壓抑狀態”
壓抑……
沈慕寒愣住了。
有什麼讓她壓抑的事,難道是他跟白穀雨的事一直讓她不開心?
醫生拍了拍沈慕寒的肩膀,“這種事也無法預料,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我們會盡快給她準備手術”
醫生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走了,沈慕寒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走了進去,他在裡面看到了林霜。
她似乎好了一點兒,見到他進來還回頭對他笑了一下,“醫生怎麼說?我剛剛問他他說沒什麼大事”
沈慕寒走過去輕輕擁她入懷。他的心臟一抽一抽的疼,可他還是笑着安慰她,“是啊,沒什麼大事,很快就會好的”
林霜紅了眼睛。
她自己的身體她何嘗會一點點感覺沒有,她這病來的突然且來勢洶洶怎麼可能沒什麼大事。
他怕她難過所以騙她說沒什麼事,她也怕自己難過他會更難過所以她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裝作不知道自己的病有多嚴重。
“嗯,可是要做手術啊,好疼的”她果然還是沒忍住要哭了。林霜用力閉上眼睛將眼淚又憋了回去。
似乎只要眼淚不出來她就可以不去想這些難以逃脫的現狀。似乎只要她不去想就可以一直這樣下去,不必面對離別。
沈慕寒輕輕撫摸她的頭髮,他的心似乎被什麼狠狠紮了一下疼得他眼圈都要紅,他不敢讓她看到他的表情。
“想着我就不疼了”他似乎在笑。但林霜聽到他的聲音有些抖。
她“嗯”了一聲伸手緊緊抱住他。
她要很用力很用力忍着才能不掉眼淚。可她真的真的好捨不得。好不甘心,他們的幸福纔剛剛開始,他們的未來還那麼長。
這時有護士過來將他們帶到了一間病房。沈慕寒就照顧着林霜躺下了。她吃了點藥頭疼纔好了一點,這就渾渾噩噩的睡着了。
她是被一陣哭聲驚醒的。
林霜睜開眼睛就看到她老媽坐在她牀前抹着眼淚,她老爸拍了拍她老媽,壓着嗓子說了她一句,“別哭了,等會吵醒了孩子”
但他的眼圈明明也紅着的。
她視線稍稍移動就看到了站在牀尾的秦卿,她的眼睛有些紅腫,還在不停地伸手抹着眼淚,卻沒有看到沈慕寒。
“媽,我渴”林霜一開口發現嗓子乾得很,說話都有些難受。
林媽猛然擡頭,“霜霜!你醒了!”
說着又要開始哭。
林爸又低聲哧了她一聲,“哭什麼哭?女兒不是好好的?沒聽到她要喝水?你就知道在這裡哭”
林媽也顧不上答理林爸急忙起身去倒水,她抹了抹眼淚,在林霜面前哭的確不好。
秦卿也湊了過來。
林霜喝了兩口水才擡頭將圍在病牀前的幾個人都看了一眼,她的嘴脣還有些蒼白,笑得十分無力,“你們哭什麼?我還沒死呢”
林媽“呸呸呸”,“胡說什麼呢?什麼死不死的?”
“好好好,我不說了,那你們也別哭了”林霜將杯子放了回去,她看了秦卿一眼。
然後扭頭看向了站在她面前的林爸林媽,“爸,媽,我想喝點白米粥了,你們去給我買點好嗎?”
林爸林媽便急忙出去買粥了。
病房裡只剩下秦卿和她兩個人。
靜了一會兒秦卿走了過來,坐到了林霜的牀沿,她的眼睛近看紅腫得更厲害,一張嘴似乎就要哭出來,林霜還是第一次見秦卿這個樣子。
她幾乎沒有哭過。
“霜霜,你好點沒?”
林霜點了點頭,“還好,頭也不怎麼疼了,卿卿,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特難看?”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意好不好看?”秦卿吼了她一聲卻帶了哭腔。
林霜皺了皺眉,“卿卿,你別哭”
“你一哭我就想哭”她好不容易忍住不哭的,可這些人都在她面前哭,她還好好的呢,他們哭什麼?
秦卿急忙抹了抹眼睛,“我沒哭!誰跟你說我哭了!”
林霜頓了一下,“卿卿,我過兩天就要手術了也不知道……”
“手術完就好了,我們就可以一起去吃麻辣燙,你答應過我要陪我吃一次麻辣香鍋的都還沒有兌現”沒等林霜說完後面的話就被秦卿打斷了,她幾乎是慌張地搶在林霜前面說了這麼長一段。
秦卿是害怕林霜說出那後半句。
林霜笑了一下也就沒再接着說,“卿卿,跟你商量一件事……”
“別,別跟我商量任何事,我什麼都不答應”秦卿立即雙手捂住耳朵,她激動地搖着頭,一不小心就將眼淚搖了下來。
“我是說真的,如果……我是說如果……”
“沒什麼如果!你過兩天就能手術,好了之後就什麼都過去了”秦卿怎麼也不肯讓林霜把話說完。
這種情況林霜也忍不住紅了眼睛,但她深吸了一口氣還是要繼續說,“如果我回不來了,你替我好好照顧一下他行嗎?”
只要想到日後她可能不在,跟他共度一生,從每一個晨光走到日暮的人不是她,她就難過得不行。
若那個人是秦卿她大概會好受一點的吧。
“不行!”秦卿大吼一聲眼淚猛地砸了下來,“林霜,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自私?你憑什麼把他交給我?你憑什麼覺得我就一定要替你照顧他!”
“我是喜歡他沒錯,可我不至於撿你不要的!”秦卿吼累了,她抽噎了一下伸手抹了抹眼淚。
林霜的眼淚也掉了下來,“我沒有不要”
她怎麼會不要,她怎麼捨得不要。不是她不要。
她是要不得,沒法要。
“我不管,你的人你就得負責照顧別想推給我”秦卿平復了一下情緒,她擦乾了眼淚沒再看林霜一眼,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