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聞天趕到自己家黨蔘地裡的時候，朱爸爸正坐在機械旁邊休息呢，準確地說是在被其他幾家種植黨蔘的戶給堵上了。
光看朱爸爸臉上的無奈，再結合此前朱媽媽所說的情況，朱聞天就知道這幾個合作社成員大概又在追着朱爸爸送禮，去爭取上級補貼獎勵呢。
“小天來了啊。”
“小天放假了嗎？”
“......”
這幾位見到朱聞天到來，倒是都紛紛打了招呼，作爲長輩能夠做到這一點已經很難得了。
最近村裡在流傳朱聞天長本事了，給朱家找了個有錢的好兒媳婦，成立黨蔘種植合作社的錢就是對方出的云云。
朱聞天的地位隨之水漲船高，當然村裡對待朱聞天的看法還是有着很多的，羨慕者暫且不說，也有很多閒言碎語不以爲榮的。
“哦，各位大叔大伯也都在這裡啊。爸，這機械好使不？”
朱聞天暫時裝作不知道其中就裡，向朱爸爸問道。
“好使。你看這半拉嶺地這幾天時間都開完溝了，只等着明年把黨蔘苗子種下去就可以了，就是咱們家黨蔘苗子還差着呢，不夠的還得買你們大叔大伯的，不行再到外面多買點......”
提起機械的事情，朱爸爸就一臉的滿意，把最近開溝翻地的情況向朱聞天介紹了一遍。成果本來就都在眼前，朱聞天也有數，眼前自己家黨蔘種植面積來年恐怕要翻10倍不止的樣子。
“爸，還不夠啊，咱們包的山嶺不是一直到那個山溝嗎？爲什麼不一直開溝開過去？”
朱聞天想見的事情也在眼前出現了，他曾經幾次與朱爸爸討論黨蔘種植面積的事情，朱爸爸開始還有點兒保守，不過後來也被朱聞天說服了，決定把自己家包的山坡全部開出來。
只不過到了實際操作的時候，朱爸爸還是猶豫了，就開了有三分之一的面積，剩下的都還放在那裡呢。
“小天，種多了有風險，咱們慢慢拓展着面積，看看效益再說，你們這幾個大叔大伯家裡可都沒有擴大種植面積呢...”
原來癥結還是與這幾家加入合作社的農戶有關係，朱聞天的想法是有規模纔能有訂單，但是他對這個行業也是兩眼一抹黑，萬一造成了滯銷，也並非完全沒有可能。
因而朱聞天並沒有將自己的意願強加給朱爸爸，雖然這種種植規模基本上相當於只使用了購置機械幾分之一甚至更少的能效。
“大叔大伯，你們沒有擴大種植面積，我看着你們開溝早已經結束了，怎麼也會在這裡呢？”
朱聞天不再糾結於種植面積的事情，長輩也有長輩考慮的出發點，說句不好聽的，這堆大叔大伯裡面真有年齡是他好幾倍，吃鹽比他吃飯多的，朱爸爸看到他們不擴種有顧慮也是正常的。
“小天，這不你大叔大伯們在跟我說上級補貼申請的事情呢...”
朱爸爸欲言又止，他是知道朱聞天態度的。
“爸，前兩天打電話的時候你不是說材料已經交上去了嗎，等着人家審批就可以了唄。”
朱聞天一臉疑惑地看看朱爸爸，又看看在場的大叔大伯們。當然了，朱聞天這表情是裝出來的，目的就是不想讓這些大叔大伯們覺得他管太多，變着語氣說說罷了。
“這不是你大叔大伯們怕人家不批，想着跟上面拿個紅包意思意思...”
“啊？咱國家現在可不允許這麼幹啊，你們可千萬別亂來，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你們都不看新聞聯播的嗎？該辦的事情不送禮上面也該辦，不該辦的送了也沒用。
再說送禮還是犯錯誤呢，數額達到一定程度的情況下，那就是犯罪，合作社補貼能有多少錢啊？咱可不能因小失大，是吧？大叔大伯們？
咱們還是搞好黨蔘種植，做好技術、做好外聯，積極跟外面簽訂單，這纔是正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嘛...”
朱聞天與朱爸爸一問一答，將自家的態度表得很明確了，在場大叔大伯們都不說話，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這不你爸是社長嘛，咱們不是想着讓他出個頭，送個一千兩千的意思意思，錢咱可以一起湊。”
一會兒之後，終於有個年長的大伯向朱聞天說道，聽起來倒是蠻有誠意的樣子。
“大伯，我爸是社長按說也應該出頭申請補貼，只不過咱們的程序都走完了，剩下的就是等着上面批，給不給咱咱也不指着那點錢發財啊。
萬一送上了禮人家還是不批，那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還弄個壞心情，你們說對不對？是怨我爸不會辦事啊，還是怨事本來不好辦啊？
在這裡我就跟你們撩句實話吧，你們入社的時候籤的協議上也說得明白，有一條就專門寫了，咱只干政策允許的事情，我當時還給你們詳細解釋過。
還有就是我將來考大學、找工作啥的，那都是有可能會審查檔案材料的，所以送禮這事我爸是肯定不會參與的，不可能因爲這麼點錢在檔案上留下污點...”
朱聞天一番話說得更加直白，當然了最後這話也是說給朱爸爸聽的，他因爲鄉里鄉親的關係脫不開面子，事關自己兒子前途的事情，朱爸爸肯定會慎重考慮了，並且也有了個推脫的藉口。
“孩子也說了，確實關係到前途。這事咱們就等着，上級讓提供的複印件等材料我都弄得齊整，老六你也跟我一起去的，人家說材料齊全你也是聽着的，只要是錢批下來，我一分錢不少大夥的...”
在朱聞天的參與之下，朱爸爸最終表了態度，雖然他此前就一直不願意去送禮，但是沒這麼堅決、明確過，在場衆人也能夠感覺到，事關小孩前程，這老朱家是不可能改變主意了。
“小天這車好啊，不少錢吧？”
“嗯，大概七八十萬吧，朋友的，也不是我的。”
“女朋友啊？”
“女朋友家裡的。”
合作社那些大叔大伯見送禮的事情是黃了，於是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朱聞天開來的大越野上。而對於他們的詢問，朱聞天也不迴避什麼，包括價格、歸屬之類。
有時候一些東西凸顯出來也不一定就是什麼壞事。
事情解決，大叔大伯們相繼退去，朱聞天又跟朱爸爸在嶺頭上站了一會兒，琢磨着黨蔘種植如何拓展，商量了一通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