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終沒有回頭,背對着宋子玉擡手揮了揮,子玉,這次連你也要走了,走吧,都走吧!
宋子玉站在那,看着季南風的身影越來越遠,漸漸成了一個黑點,最後消失不見。
笙歌因爲跟着導師去東京的事猶豫不決,薇安勸道:“家是故鄉好,月是故鄉明,不管是這裡還是東京都不是我們的家,又有什麼區別!”
笙歌沉默了很久,才幽幽道:“是呀,這裡不是我們的家!”
兩個人擡頭看着天空的圓月,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這兩年薇安幫了她很大的忙,沒有薇安的幫助,她不可能這麼快完成學業,薇安常說謝謝她的收留,其實說起來,真正應該說謝謝的人是她。
“薇安,如果去日本,你會和我一起去嗎?”兩個人患難與共,已經情同姐妹,要分開,笙歌會很捨不得,尤其又到一個陌生的國度。
薇安不假思索的道:“當然會,笙歌姐和小四月就是我的親人,再說,我也捨不得和小四月分開,她那麼可愛!”
笙歌擡手抱着薇安,眼睛酸意難忍:“謝謝你薇安,真的謝謝!”
薇安也緊緊的擁抱着笙歌,就算她留下的初衷不是因爲她,可這麼久的相伴,真情不會有假。
當然,她也有一點小小的私心,從先生回國到現在一直沒有消息,跟在笙歌姐身邊,說不定哪天就見到他了呢。
小四月週歲那天拍了一張三個人的合照,她經常會拿那張照片和小四月一起看,告訴她這是daddy。
因爲小四月小時候和蕭肅一起生活,在他離開之後,薇安又經常讓她看合照,在小四月的印象裡一直有daddy的存在,有時候也會問笙歌,daddy去了哪裡,什麼時候回來?
笙歌最終決定跟導師一起去東京,聖誕節假期後就出發,現在就要開始收拾東西了。
她和薇安的東西沒多少,大多是小四月的。
每年的一月到二月是東京最冷的時候,再加上空氣潮溼,房間裡沒有暖氣,就更加的溼冷,小四月十分想念波士頓的暖陽,說想回家,想daddy。
這是第一次,小四月在笙歌面前流露出這種無助的表情,雖然她已經不大記得和蕭肅一起生活的那些的記憶,但在她內心裡daddy彷彿就是萬能的,有他在,什麼都會好。
笙歌抱着小四月,心裡說不出的難過,其實,東京的天氣和青城很像,尤其是這溼冷,浸入骨血的寒意,讓人越發的想家,也想他。
宋子玉過完春節後就出發了,前往紐約轉機去波士頓,他拿着機票入關前,下意識的轉身,沒有他熟悉的人。
笙歌,我能不能找到你?你過得好嗎,是不是已經忘了我,們這些朋友呢?
宋子玉辦理了入學手續後,就開始找一個叫夏笙歌的中國女孩,在華人圈裡找,可學校太大,沒有她的消息。
寒冷的冬天總會過去,又到了一年最美的季節,四月,是花的海洋,也是小四月的三週歲生日。
笙歌特意抽出了一天的時間陪小四月玩,因爲在日本,薇安也可以沒有顧忌的出門。
東京的櫻花很漂亮,如果你恰好站在櫻花樹下,如果恰好微風吹過,就像是下來一場花瓣雨,美如仙境。
連小四月都拍手感嘆景色太美,薇安趁機問她,是這裡美,還是以前的地方美,小傢伙腦子轉了轉道,有小四月的地方最美。
薇安被她逗笑:“好好好,我們的小四月最美,你說了算!”
因爲歷史的原因再加上她是軍人的後代,所以並不喜歡日本,但到了之後,發現哪裡的百姓都是渴望安定和平的。
他們對人很友善,尤其她現在的房東,一位獨居的日本老太太,經常會做美食邀請他們品嚐,笙歌也會教她做中國菜,相處的很好。
花開花落,春去冬來,笙歌已經來東京一年多,這做導師助理這一年多笙歌受益匪淺,跟着老師做了無數次大大小小的手術,再加上她紮實的中醫基礎,給老師的這次研討提了很多寶貴的意見。
東京大學的吉川教授希望笙歌留在東京大學攻讀博士學位,但被她婉拒了,她不準備再讀博士學位,學歷拿得再高都不如實實在在的救死扶傷重要。
跟着導師再回到波士頓已經是離開青城的第五年,這一年,她研究生畢業了。
因爲出色的成績和這次參與研討的履歷,笙歌被邀請留在本校醫學院,這對二十三歲的笙歌來說,是莫大的榮耀,她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
小四月已經過了四歲生日,到了可以上幼兒園的年齡。
今年生日的時候她問了笙歌一個問題,她說,我叫季憶,姓氏是季,daddy姓蕭,mommy姓夏,都跟我不一樣,daddy不是爸爸,那四月的爸爸是誰?叫什麼名字,爲什麼不來看我?
笙歌在教小四月的時候除了,三字經,唐詩,還會教百家姓,她當時講的時候並沒有想到這些,更沒想到她會問起。
薇安當時看到她表情不對,趕緊抱起小四月道:“aunt帶你去買冰淇淋好不好,四月不是喜歡嗎,我們快點去買好不好?”
小四月搖頭:“不要,不要,不要,我要知道爸爸是誰?爲什麼別人都有爸爸,季憶沒有,是不是季憶不乖,所以,daddy不要季憶了,爸爸也不要季憶了!”
笙歌知道,小四月已經懂事到知道一個家庭是由爸爸媽媽組成而不是媽媽和aunt的年齡。
她現在這個年齡求知旺盛,到了需要父親帶着她去探索外面世界新奇的年齡。
笙歌抱過女兒,擦了擦她的眼淚:“不是,不是這樣的,我們季憶有爸爸的,爸爸在中國的青城,那裡還有小四月的許多親人,爺爺奶奶,太爺爺,太奶奶,還有很多的伯伯,是個大家庭,他們都很喜歡小四月……”
笙歌抑制着自己的眼淚,不想讓女兒看到她哭。
“那我們爲什麼不回我們青城的家,媽媽說我們是中國人,爲什麼要待在別人的國家……”小四月聽到媽媽說自己有爸爸,還有那麼多的親人,情緒稍微好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