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傾凡的所有動作就那麼瞬間靜止在那裡，“你……你說是宮外孕？大出血麼？”
“是啊，陸醫生您快過來吧！”
掛了電話之後，陸傾凡依舊有片刻地失神，然後就馬上加快了車速，朝着醫院迅速趕過去。
自己在做什麼？自己究竟在做什麼啊？陸傾凡一隻手把着方向，另一隻手懊惱地抓着自己的頭髮。
纔開了沒五分鐘，範雲睿的電話就已經打過來了。
“媽，若愚……若愚怎麼樣了？”陸傾凡覺得自己說話似乎都不利索了，渾身的每一塊肌肉似乎都是緊繃着的，神經也完全緊繃着。
範雲睿眉頭皺着，心中也是有着怒氣，“你究竟幹什麼去了？你這麼多年學醫都白學了嗎？怎麼會連這種事情都能疏忽？她是你老婆啊！”
陸傾凡默默地聽着範雲睿的罵，心裡頭總算好受了一點，的確是該有個人來罵一罵自己，聽範雲睿沒再說話他才趕緊問道，“若愚現在怎麼樣了？”
範雲睿嘆了一口氣，“還能怎麼樣？沒出大事已經不錯了，說大出血的時候她還在開車！你說這得有多危險？好在及時送來醫院了，我現在準備上手術了，看能不能盡力保住輸卵管，但是你也知道的，一旦破裂了出血了，想保住就不是那麼容易了。你現在在哪？爲什麼人沒在醫院？”
“我在開車，馬上就到醫院了。”陸傾凡覺得心裡頭很痛，說不出來那種難受的感覺，彷彿一口血悶在胸口一般，整個胸腔都是一種沉悶的隱隱作痛。
這是她的妻子，不是自己的病人，他沒辦法冷靜對待。自己的妻子啊，每天躺在自己身邊睡覺的，每天醒來甜甜對着自己笑的，每天都會俏皮地叫自己陸醫生的。
這是季若愚啊，自己的老婆。
陸傾凡煩躁地錘了一下方向盤，範雲睿聽到那短促的一聲喇叭響，在那頭急道，“你別急，這邊有我，不會有事的，你現在來醫院再說吧，我要上手術了不和你說了。”
陸傾凡知道現在手術纔是關鍵，所以也就沒多說然後掛了電話。
輸卵管……是保不住了，陸傾凡很清楚。宮外孕破裂出血了，基本上，就只能摘除一邊的輸卵管，難以做什麼修復了，這也就意味着，季若愚以後受孕的機率，減小了一半。
陸傾凡的背後全部都是冷汗，腦中不由得想到季若愚頂着出血的劇痛開着車時的樣子，而那個時候，自己竟然不在她的身邊，甚至……甚至自己竟然和左霜霜在一起。
光是想到這裡，心裡頭就難以遏制地難受起來。
“鑷子。”範雲睿站在手術檯前，伸出手低聲對器械護士說了一句，然後鑷子就被放到了她的手上，一旁站着她的助手，看着開了腔之後的情況，也不由得搖了搖頭，“這輸卵管，是無能爲力了……”
說完這句之後纔想到，手術檯上躺着的不是普通的病人，而是主刀的兒媳婦，趕緊就閉了嘴。
“抽吸。”範雲睿又低聲說了一句，助手趕緊將抽吸管探入腹腔裡頭，將那些出血給吸掉。
“剪子。”範雲睿又伸出手去，拿過器械護士遞過來的手術剪之後，她的動作卻遲遲沒有下去。
一旁的助手問道，“範主任，怎麼了？”
範雲睿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搖了搖頭，“沒什麼，給我擦一下眼淚。”
一旁的護士將她眼睛擡起來擦了擦她的眼角，大家這才注意到，範雲睿的眼淚已經溢滿眼眶，口罩邊緣都被沾溼了一些。
“這是我媳婦啊，我自己的兒媳婦……我從來都沒想過有一天會親手剪掉我自己兒媳婦的……”範雲睿說不下去了，助手在一旁看着她狀態不太好，問了一句，“用不用我接手？”
範雲睿搖了搖頭，“沒事，我來吧。站在這臺子前頭，我就不是婆婆，我只是個醫生……”
咔嚓一聲，她終於將動作完成，鑷子夾着一團組織出來，放到鐵盤裡頭。
手術室裡頭的氣氛，在這一刻，都變得有些凝重。
言辰就守在手術室的外頭，他坐在椅子上，雙手緊緊地攥成拳頭，眼神一直不離開手術室的門，他很擔心，非常擔心，擔心得就快要瘋了。
當他得知季若愚是宮外孕大出血的時候，他心裡頭的擔心就不停地在蘊集成一股怒火，他很憤怒，自己明明那麼想要卻無法得到的女人，自己這輩子第一次心動的女人。
宮外孕。自己的老婆宮外孕了，而他還在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季若愚都已經失血休克，痛得失去意識了，他還和別的女人在一起討論什麼重新開始？
這，就是言辰的怒火。這就是他怒火的根源。
陸傾凡匆匆趕到醫院，直接朝着婦產科的手術室奔過去，護士已經認出了他來，“陸醫生！手術還在進行呢，您先等一會兒吧，範主任說了，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只不過……您要做好心理準備，因爲……”
陸傾凡點了點頭，“我知道。”
他知道護士要說的是關於輸卵管保不住的事情，他點點頭之後就朝着手術室奔了過去。
然後就看到門口的座椅上坐着一個年輕男人，他身上的白t恤都被血染上一塊一塊的紅，有些乾涸了所以紅得有些發暗，季若愚的包就在他旁邊的空座椅上，車鑰匙，手機什麼的，都堆在那裡。
手機屏幕都已經模糊了，看上去黏黏糊糊的，應該是沾上了鮮血。
言辰一直看着手術室的門，所以陸傾凡走上前去一些之後纔看清楚了言辰的臉，他認出來了，這是若愚負責的那個作者，當時還說是特別難搞的。看來，剛剛接電話的就是他，送若愚來醫院的也是他。
陸傾凡一時之間，只覺得有些感激他，如果不是言辰，真的不知道會出什麼大事。
“謝謝你送她來醫院。”陸傾凡走上前去，低聲對言辰說了一句，是真心地道謝，言辰原本一直看着手術室的門，但是耳邊聽到了陸傾凡這一聲。
他猛地轉過頭來，陸傾凡才發現，他的眼睛通紅通紅的。
在然後，就是直接襲上自己臉頰的疼痛感，言辰忽然地動手讓人猝不及防，陸傾凡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被言辰一拳打中了側臉。
“僞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