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我不想跟你多說!”我朝他擺了擺手,終於覺得好受了一些,這才站直了身子。
“夏曉會去哪兒呢?”我擡頭看了看前方,見夏曉已經消失在黑夜裡,心裡始終有些擔心。
“你放心吧,只要是不遇到喜歡吃鬼的中級魂魄,她會在人界逗留的時間,或許比你的命還長呢!”寧仲言答得倒是輕鬆。
可是聽到這話,我卻更擔心了,腦子裡回想起白天看到的那個醜陋怪物吞噬鬼魂的情景,不覺渾身打了個寒戰。
“對了,我問你,如果夏曉被中級魂魄吞噬的話,那她的魂魄就消失了嗎?”
“那當然!”寧仲言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就像我們吃的東西一樣,就化成了養分,沒了嘛!”
聽到這話,我的心情更沉重了。
“那夏曉她爲什麼不去你說的冥界呢?”
寧仲言斜眼瞟了我一下,臉上的表情十分嚴肅:“之前我也說過,夏曉她生前已經中了邪,導致死後也不清醒,所以她沒有自主意識,不能決定自己的去留!”
“那怎麼辦,就讓她自生自滅嗎?”我憂心沖沖地看了看四周,“萬一遇到白天那樣的怪物,那夏曉不就完了嗎?”
“這很難說!”寧仲言看了我一眼,臉上的表情十分耐人尋味,“H市本來就是大城市,人口密度也大,中級魂魄肯定也比其他地方更多……”
“那怎麼辦?”我有些急了,“寧仲言,你什麼辦法嗎?”
“你想幫她?”寧仲言突然湊到我面前,故作誇張地打量我一番,“我沒聽錯吧?樑悠悠,我怎麼覺得,你沒那麼熱心腸呢?能告訴我爲什麼嗎?”
“沒有爲什麼!”聽他這麼說,我居然有些心虛,“因爲她是我朋友!”
他說得倒是沒錯,我的確不是個喜歡幫忙別人的人,可是夏曉她不一樣,她是我孤兒院裡認識的朋友,和我一樣有着被人拋棄的命運,也和我一樣年輕,熱愛財富,可是年紀輕輕,就死於非命,如果死後連魂都被吃了,那她的這一生真是倒黴透了。
如果沒遇到她,我可能不會去管,可是現在,既然知道了,又怎麼能袖手旁觀呢?
“樑悠悠,我倒是有個辦法,不過,能幫她的,只有你!”寧仲言不緊不慢地說着,眼神閃爍着謎一樣的光芒,總給我一種被人陷害的感覺。
“你說,我洗耳恭聽!”不管怎麼樣,剛纔寧仲言所說的辦法都救了我一命,只要方法管用,再難聽的話我都能接受。
“夏曉是跳江自殺,所以她的魂魄不會離自殺地太遠,應該還在這兒附近徘徊……”說着,寧仲言突然繞到我身後,雙手扶住我的肩膀,把嘴巴湊到我耳邊,“你只要找到她,從正面緊緊抱住她的身體,再用自己的額頭貼在她的嘴巴上,心裡輕聲呼喚她的名字,只要喚回她的意識就行了!”
“這個辦法成功率有多高?”我聽着總有種不可靠的感覺,於是用充滿疑問的語氣問道。
寧仲言委屈地撇了撇嘴,一臉的不高興:“樑悠悠,你不相信我?”
“信,當然信!可是,凡事都要講個效率啊!萬一這個辦法有用,可是隻對她不管用,那我主動找上門,不是自尋死路嗎?”我心中一百個不確定。
“那我就沒辦法了!”寧仲言嘆了一口氣,朝我攤了攤手,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嘴裡自言自語似地說道,“今天我們看到的那個貪吃鬼,會順着他前進的道路一直走下去,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裡和這兒是一條直線,恐怕要不了兩天,夏曉……”
“別說了!”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裡十分矛盾。
放任不管,以現在夏曉的狀態而言,總有一天會被吃掉,既然寧仲言這麼說了,乾脆就試試這個辦法,反正到時候如果不管用,再拍幾下她的腦袋脫身!
“寧仲言,我們去找夏曉!”我一咬牙,朝夏曉消失的地方邁開了步伐。
聽到我的決定,寧仲言似乎有些詫異,他擡頭看了我一眼,眼神異常的複雜。
“樑悠悠,你真的不考慮考慮?”寧仲言臉色凝重地問道。
“不了,既然已經決定了,就行動吧!”我衝他笑了笑,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寧仲言第一時間居然沒有跟上來,他只是站在原地,似乎在背後默默地看着我,讓我感覺到背脊發涼。
我也懶得管他,反正他說過,前後左右三米以內他必須都在,我走快點兒,他自然得跟上來。
果然,不出五秒的時間,寧仲言突然出現在我前面,他半浮在空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寧仲言,你到底在想什麼?”我好奇地問道。
他聳了聳肩膀,一臉懊惱地搖了搖頭:“沒什麼,就是跟自己打賭,輸了而已!”
“靠,你也真夠無聊的!”我朝他翻了個白眼。
寧仲言沒有再回答我,只是走到橋邊,伸手指着江面,語氣淡定地說道:“看,夏曉在那裡!”
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那個纖細的身影又出現在我的視線裡,此時的夏曉,正站在江面上,江水覆蓋了她大半個身軀,只露出她腰部以上的位置,她在江裡來來往往地走動着,似乎在尋找着什麼。
這條江裡幾乎可以說是燈火通明,往來的輪船幾乎沒有見斷過,每一艘輪船上都披着五顏六色的彩燈,十分好看,遊客們紛紛拍照留念,而他們看不到的是,在這條江面上,有幾十個鬼魂不停地走動着,兩相對比之下,更顯得格外詭異。
“寧仲言,夏曉在江裡,我總不可能跳下去,把她拉上來吧?”我低頭看了看濤濤的江水,不禁皺了皺眉頭。
“等!”寧仲言突然輕聲說道,“夏曉會自己再走到橋上,我們只要靜靜地等待就可以了!”
我點點頭,安靜地注視着夏曉的背影,心裡還是有些小小的緊張。
只是沒想到,這一等,居然就是四五個小時!眼見橋對面的高檔餐廳紛紛打了烊,我忍不住吞下一包口水。
此時已相近凌晨兩點,大橋上的行人已經少了很多,江上吹過來的風也更大了,吹是我幾乎站立不穩,只好扶在橋樁上。
唉,又累又餓的滋味兒真不好受,早知道就先去打個包過來邊吃邊等了……
腦子裡的這個念頭轉瞬即逝,因爲我看到,夏曉終於上岸了!
“她來了!”我興奮地叫着,趕緊朝她過來的方向走去。
“別慌!”寧仲言一把拽住我的胳膊,“等她自己走過來,你再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撲上去!”
“可是,她剛纔已經知道我能看到她了啊?”我一臉疑惑地望向寧仲言,“那如果讓她先發現我,那我不就有危險了嗎?”
“不會的!”寧仲言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她中了邪,會很快忘了剛纔所發生的事情,所以纔會不停地在附近徘徊!”
“那,那我該怎麼做?”眼看着夏曉正搖搖晃晃地朝着我走來,我的心跳也更快了。
“裝作看不見她,那她也不會注意到你,跟她擦肩而過時,你再跳過去貼住她的嘴巴,心裡必須很純粹地呼喚她的名字,不能有一絲雜念……反正,動作一定要快,明白嗎?”寧仲言語速極快地講解着。
我吞了一口唾沫,重重地點點頭,一咬牙,輕聲回答:“那就試試吧!”
寧仲言意味深長地瞟了我一眼,慢慢地退到離我剛好三米遠左右的距離。
“你幹嘛?不過來幫我嗎?”我一回頭,朝他瞪了一眼。
寧仲言嘴角揚起一絲淺笑,在橘黃色的燈光淺照之下,居然有種言情小說男主角的感覺。
“我剛纔不是已經幫過你了嗎?告訴你怎麼對付她,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他語氣極爲輕鬆地說着,又突然一瞪眼,伸手指了指前面,“她過來了!”
我心一驚,立馬回過頭,此時,夏曉已站在離我不足兩米遠的地方,她的樣子和剛纔一樣令人恐懼,可是我居然沒有了一絲害怕的感覺,回想起我在宇豪大酒店碰到她時那副生龍活虎的樣子,心裡不免有些心酸。
“樑悠悠,加油,夏曉,你也一樣……”我輕聲說出這句話,爲她,也爲自己打氣。
寧仲言似乎聽到了我說的話,他愣了愣,一絲兇狠的表情在他臉上一閃而過,是我看花眼了嗎?
可是此時此刻,我已經沒有時間去解讀他面部表情的含義,夏曉真的沒有發現我,只是埋着頭到處看着,我的視線緊緊地追隨着她,在與她擦肩的時候突然一把拽過她的肩膀,猛地拖到我的面前。
趁着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我又用額頭貼住她的嘴巴,心裡默唸着她的名字:“夏曉,夏曉,夏曉……”
夏曉突然開始劇烈地掙扎起來,她伸手擰住我的耳朵,張開嘴巴,牙齒用力地啃咬起我的額頭。
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