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洱海
憶居
簡童出院那天,郗辰沒臉沒皮地跟着她回到憶居,硬是使出了美男計,勾得昭昭給他辦理了入住。
簡童差點想把這小妮子給送到千里之外,眼不見爲淨。
可當郗辰辦完了入住之後,她才後知後覺這件事情。
這幾日,昭昭很無辜,老闆不跟她說話,不理她。
昭昭見到郗辰那張泛着桃花的臉,就沒好氣。
“老闆,那個老太太又來了。”
昭昭正在吧檯,就看到那道討人厭的身影。
簡童眼角餘光從那身影上掃過,便閉起了眼,不再理會。
昭昭討厭簡夫人,明明簡夫人沒有那麼蒼老,昭昭一口一個“老太太”。
簡夫人把昭昭恨的牙癢癢,卻只能夠拿眼睛剜那個黃毛丫頭。
她沒忘記,她是來做什麼的。
當初簡童入院,簡夫人也追了去,但任憑她使出渾身解數,也沒有辦法在郗辰的眼皮子底下,靠近病房一步。
簡童出院,她就一連好多天,來憶居。
簡夫人看着無動於衷的女兒,她心在滴血。
她知道,是她虧欠了自己這個女兒。
她知道,她咎由自取。
可是,可是陌白還在病牀上等着她,等着救命啊!
還有簡振東那個不是東西的老混蛋!
那個老混蛋,根本不在意她的兒子,他只在意那個小狐狸精生的,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簡夫人這些年養尊處優,她再不滿,卻心裡明白的很,如果沒有兒子了,她什麼就都沒有了!
簡振東那個忘恩負義的王八蛋,怎麼會把她這個年老色衰,又沒了兒子的黃花菜,放在眼裡?
“小童。”她走到閉幕休養的女人身旁,嘴脣蠕動,她也知道,那些話,無法啓齒,可是,她又有什麼辦法呢。
她也很無奈,如果但凡有其他辦法,她也不願意這麼逼迫自己這個女兒。
“簡夫人的來意,我心知肚明。不要再說了。”女人閉着眼,始終沒有睜開,看一眼身旁那個神色哀求的婦人。
“不……”簡夫人下意識的反駁,眼裡一絲艱澀,脣瓣蠕動,訥訥地,終於說出那話:“我今天來,不是爲了骨髓的事情。”
藤椅上的女子,依舊沒有什麼表情。
簡夫人無奈嘆息一聲,只能把今早電話裡那個人吩咐她的話,說出來:
“我、我是想要……”她頓了下,直覺不要再說下去了,但想起電話裡的吩咐,她狠狠一咬牙:
“小童,你能不能去求求沈總?”
簡童終於睜開眼,似笑非笑地瞥向簡夫人:“哪個沈總?”
簡夫人見她終於睜開眼,有了魚尾紋的眼睛,驀然一亮,急切切地抓住簡童藏在衣袖裡的手,急促說道:
“沈氏集團的沈總啊,就是小童你愛的那個男人,沈修瑾啊。”
急着表明來意的簡夫人,沒有看到被她緊緊抓着手掌的女人,臉上難言的神情。
心裡只想着,達成目的。
“小童,你去求求沈修瑾,好不好?
你讓他放過簡氏,放過你爸,好不好?”
放過簡氏?……簡童眼中露出一絲不解。
一道諷刺的笑聲,高揚起:
“簡振東那個老傢伙心大着呢,以爲傍上了沈老爺子和沈家的私生子陸明初,就能夠扳倒阿修。”
郗辰一手插着休閒裝的褲袋,一手朝簡童遞過去一個ipad,“自己看,你不瞭解的事情,微博上都有。”
郗辰一語雙關,他垂頭望着藤椅上的女人。
就不知道她聽不聽得懂他的話。
藤椅上的女子,也不拒絕,接過了平板,慢吞吞地瀏覽着界面,清瘦的指尖,慢吞吞地點着屏幕,一張一張,細細的看。
她看得很認真——關於別人眼中,她和那個男人一生一世的糾纏。
她看得極爲仔細——關於過去的十多天裡,那個男人經受的一切暴風驟雨。
自然,已經明白,簡氏在這裡面,扮演了何種角色。
自然,也就清楚了,她那個好父親,此刻正承受着怎樣的壓力。
自然,她也看到了那個19:31分——我沈修瑾此生,只有一個妻子,她叫簡童。
牙根,咬的緊緊的,幾乎要崩碎!
心,又開始蹙疼起來,蔓延着,像是洱海的湖面,看不見盡頭。
郗辰發誓,他絕對沒有看錯,即使這女人將情緒藏得那樣好,即使這女人表現的那樣小心翼翼,但他肯定,他的眼睛沒有瞎——這個女人,不太平靜。
這和這些天來的她,完全不同。
簡童,你說你不在乎,那你爲什麼遇到阿修的事情,就反常的情緒波動?
簡童,你說都過去了,你真的,過得去嗎?
藤椅上的女人,猛然閉眼!
臉色驟冷!
冷冰冰地說道:
“簡夫人求錯了人。”
簡夫人心中“咯噔”一聲!
小童這麼說,不就是在拒絕她嗎?
不行!
“小童!你、你看在那是你爸爸的份上,看在……”看在什麼面上?簡夫人想了又想,她竟然發現,她們一家子,都沒有讓小童可以看得上的面子……只怪從前,不留餘地,如今,哪來的面子?
“看在……看在你過世的祖父的面上。”簡夫人心裡澀澀的難受,他們是她的家人,是爸媽,是哥哥,他們一羣活人,卻比不上已去的死人。
儘管連她自己都覺得諷刺,但她卻再也找不到其他能夠在小童心中還留有分量的人了。
“簡氏,是你祖父在的時候,最在意的東西。也是你祖父一手將簡氏擴大成如今規模。
小童,你忍心看到養你長大的祖父,一生的心血毀於一旦嗎?
要是你祖父知道,他一生的心血,全都被毀掉了,他老人家在地底下也難安啊。”
藤椅上的女人,儘管她閉着眼睛,儘管她的神情看起來依舊平靜,但是她緊抿的嘴脣,和依稀微微顫抖的身軀,泄露了她的憤怒。
郗辰看不過去,剛想要奚落簡夫人。
但下一秒!
女子緊閉的雙眼,驀然睜開,甩手就把簡夫人握住她手掌的手,狠狠甩了出去,一雙黑眸,染上烈焰,正直勾勾地盯着簡夫人的臉,她一字一字,咬牙切齒道:
“你真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