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的影響是如此之大,大到程度都超出了林鴻飛的想象,以至於當林鴻飛向省長張懷東彙報自己這段時間在烏拉圭和白俄羅斯的工作情況的時候,開場白都不是張懷東對自己的問候,而是他半是告誡半是好奇的叮囑,“鴻飛啊,這件事你做的有點魯莽了……嗯,你怎麼就敢強拆了那個派出所的?”
誰說省長就不八卦?
“有人覺得上級領導不強勢,太軟弱了,君子似乎可以欺之以方,既然有人敢這麼想,那我作爲他們的領導,就有責任有義務告訴他們,這種想法是很錯誤的,對君子欺之以方,君子是會發火的。”林鴻飛一本正經的道。
“所以君子發起火來就去拆人家的辦公樓?所以君子發起火來就逼着人家財政廳的副廳長的兒子當衆給你磕頭道歉?”對林鴻飛的解釋,張懷東哭笑不得,指着林鴻飛的鼻子指了半天,“這樣的君子我還是頭一回見。”
呃……縱觀歷史,這樣的君子不是頭一回見,而是從來就沒有過,從古至今,君子本來就是用來給大家欺之以方的,不被大家欺之以方的君子,那還叫君子嗎?只是這話在林鴻飛的心裡翻騰了半天,最終總歸還是沒有好意思說出來,他嘿嘿笑了兩聲,“可是您看,效果還是很明顯的,開發區財政局現在已經開始辦公板房的修建工作了,這就說明,大家其實還是怕君子發火的。”
“這樣的事以後還是少來吧,畢竟影響不好。”張懷東搖搖頭,決定不去管這個問題,隨口說了兩句。這件事就算是揭了過去。
從他的本心來講,他也沒將這件事當做一個事:不過是一個鼻屎大的小小派出所而已,這麼鼻屎大的一個小派出所所長就敢不聽領導的招呼,將領導的命令和指示視爲無物,想方設法的推諉,不用強力手段來震懾怎麼能行?這樣不聽話的下屬,就應該好好收拾……雖然將派出所的辦公樓給開了個窗戶這件事讓張懷東對林鴻飛的工作方式有些無語,但林鴻飛對那個派出所所長的處理方式,他還是很贊同的。“在對那個派出所所長的處理上。這點你做得很好,不能因爲同志的思想政治素質跟不上就放棄自己的同志,要給同志一個學習的機會。”
派出所所長的處理方式很好,言外之意就是財政廳副廳長的這件事處理的不好了?林鴻飛難得的反應快了一回,知道這事兒省長大人正滿心的不爽呢,但一想起這件事,林鴻飛自己還滿肚子的火……
“那個財政廳井賀祥廳長的事,那真是一個誤會,其實我已經很剋制了,”一說起這個。林鴻飛頓時一肚子的委屈,“那個井副廳長的兒子居然當着我的面給我的未婚妻東方小玲同志送玫瑰花,懷東省長,您給我評評理,您說,別人不知道我和小玲訂婚的事情也就罷了,井副廳長他能不知道?知道還任憑自己的兒子去騷擾人家已經有了對象的女同志,這算是怎麼個情況?”
林鴻飛越說越氣,順手又給井賀祥的那個寶貝兒子扣上了一頂帽子。“好歹我和小玲也算是國家幹部了吧?雖然級別不高,可……您說,這是不是破壞幹部家庭?”
法律上當然沒有破壞幹部家庭這一說。只有破壞軍婚的說法,但從領導們自己的私人角度來講,他們更加痛恨這種破壞領導家庭的混蛋:尼瑪!今天你能挖這位領導的牆角,那是不是改天你也敢過來對我家的牆角揮揮小鋤頭?
林鴻飛說的這個事情,張懷東還真不知道,現在聽林鴻飛這麼一說,他頓時就毛了:還有這樣的事?尼瑪,我怎麼不知道?
消息在傳播的過程當中出現了偏差。這個並不奇怪,可完全變了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林鴻飛說的這個情況由不得張懷東不重視:這是誰在背後推動的,打算藉着我的手收拾林鴻飛呢?
藉着自己的手來收拾林鴻飛其實也不算大事,林鴻飛雖然是個享受副廳級待遇的幹部,但不管怎麼說,省財政廳可是一省的財務管家,威嚴還是要維護的,可偏成了這個樣,情況就不對頭了,張懷東面色凝重的看着林鴻飛,“小林同志,你說的是真的?”
“在您面前我能亂說?當時正好是早晨上班的時間,省財政廳的很多人都看到了……”林鴻飛立刻撞天的叫起屈來,“我想,既然井副廳長的兒子這麼做那肯定也不是頭一回了吧?領導們只要有心,稍稍調查一下不就都明白了?”
你這是暗示我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張懷東在哭笑不得之餘,卻是對林鴻飛的話再也沒有了一絲的懷疑,因爲林鴻飛說的沒錯,這種事情稍稍一調查就明白,林鴻飛這小子是個聰明人,就算是要撒謊,也斷然沒有撒這麼幼稚低級的、一下子就會被人給戳破的謊言的道理。
“我知道了。”張懷東點點頭,心裡卻很有些惱火:某些人,當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林鴻飛立刻閉嘴,既然張懷東說他已經知道了,那就意味着這件事要追查下去,破壞幹部家庭的事情必須要一追到底,否則隨便什麼小傢伙都出來亂折騰,大家還要不要做工作了?他知道,十有八九井賀祥那傢伙要倒黴了……不過自己剛回來就連着折騰了兩個政府部門,自己會不會被人罵做是掃把星?
悲催的林大老闆,這已經是第二次懷疑這一點了。
“你給我說說那個白俄羅斯的那兩個……嗯,明斯克汽車重工聯合體和明斯克拖拉機重工聯合體,具體是怎麼回事?他們真的有這麼大的價值?”林鴻飛在白俄羅斯呆了那麼久,爲了同這兩家企業合作,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又是從美國倒騰糧食又是從美國銀行裡借錢的,在省裡已經傳瘋了,說什麼的都有,張懷東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那個明斯克拖拉機重工聯合體和明斯克汽車重工聯合體真的那麼厲害,值得林鴻飛這小子爲了這麼一個工廠拼了命的往死裡折騰?
“真的值,”一說起自己這段時間爲之奔波忙碌的事情,林鴻飛的臉上再也不復之前那副吊兒郎當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嚴肅,“這兩家企業都是以生產整體式重型軍用輪式越野運輸車和重型軍用越野運輸平臺、重型軍用輪式拖車的世界頂級企業,最便宜的一輛車的價格也和一輛裝甲車差不多,有的不僅比坦克貴,甚至比普通的飛機都貴,如果不是前蘇聯解體給了我們這麼一個天大的機會,這兩家企業我們根本連想都不要想,根本沒有染指的機會。”
“不會吧?”張懷東很沒有省長大人形象的長大了嘴巴:他無法想象,一輛車怎麼可能比一架飛機還貴?
“真的,世界上能自己生產飛機的國家不下20個,但能夠生產這種整體式重型軍用輪式越野運輸車的國家只有美國和前蘇聯兩家,不僅咱們國家不能生產,連英國、法國和德國都不能生產,”見張懷東依舊是一臉的懷疑之色,林鴻飛乾脆給他舉了個例子,“這些車,有些就是前蘇聯陸基洲際導彈的運輸發射車,這種洲際彈道導彈的運輸發射車一輛車的價格就在1000萬美元以上……前蘇聯沒解體的時候,一輛車的價格大概是2000萬盧布,那個時候的盧布兌美元的比例大概是1:1.8。”
那豈不是說這麼一輛車就要3600萬美元?!
價格永遠是衡量一個東西實際價值的最好辦法,之前對這件事並不上心、甚至某種程度上還覺得林鴻飛是在不務正業的張懷東,立刻坐直了身子,“嗯,這個合作,是需要高度重視,回頭你寫一份資料給我送過來……如果咱們能生產這種車,就是填補了國內空白對吧?”
“不但填補了國內空白,連外國人都要從咱們手裡買,我們做過了市場調查,這種車每年的國際市場需求量大概在5000輛左右,美國人只能提供1000多輛,因爲他們的東西賣得太貴,很多國家都買不起,哦,對了,這兩年咱們省的煤礦企業不是從國外進口了幾百輛30噸到40噸級別的別拉斯礦山車麼,這個車就是白俄羅斯的明斯克汽車重工聯合體生產的,一直到現在,這種大型礦山用車咱們都生產不出來。”林鴻飛想起一件事,跟着做了個補充。
“別拉斯啊?”林鴻飛一說這個,張懷東立刻就知道了,去年古齊省最大的那家煤礦企業一次性從白俄羅斯進口了100輛別拉斯礦山車,還請一位主持工業生產的副省長去給他們剪綵,這件事張懷東有印象。
既然這東西不但能使勁的賺外國人的美元,還能填補國內空白、看上去似乎還是國際先進水平的樣子,原本覺得林鴻飛無不正業的張懷東頓時越發的上心了,他“嗯~~”了一聲,“小林同志,這個事情你要高度重視起來,當做和開發區建設同等重要的事情來抓……省政府這邊也會重視起來,有什麼需要省裡配合的,你儘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