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睚眥之威

在衆人的笑聲中,風冷玉用來自斬頭顱的龍牙竟自動懸浮到了半空之中,葉楓手上的一枚空間戒指忽然脫落,像是磁石吸引一般,向半空的龍牙飛了過去。

葉楓欲待阻止已然不及,那枚戒指正是他用來裝載龍角的容器,如今無故自飛,自然是裡面的龍角在作怪!

龍牙與龍角之間分明隔着空間戒指裡的一個空間斷層,此刻居然仍不能阻隔它們之間的聯繫,葉楓憑着對龍牙的熟悉和對自己那枚戒指的掌控力,極力將二者分開,但兩物就彷彿遁入了異空間一樣,葉楓再怎麼控制,也根本無法阻止它們。

兩物分明就在眼前,可是葉楓卻感覺與他們之間隔着一個透明的空間,讓他有力難施。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兩物之上,全都試圖阻止他們湊到一起,可惜任何人的努力都是徒勞無功,衆人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枚盛載着龍角的空間戒指飄到了龍牙前。

龍牙輕輕一點,空間戒指嘭的一聲爆成了粉末,一支不住扭曲的彎角迎風漲大,眨眼間就大得如同山嶽一般。

“昂!”

震天徹地的龍吟聲再次響起,而且前所未有的響亮。

西方天際,一道連結天地的巨大石門呈現出來,在龍吟聲中緩緩敞開,門後是無邊無際的黑暗,看上去彷彿是一片虛空,但其中傳來的陰森氣息,竟令劍神強者也爲之戰慄。

天外天在這一刻劇烈顫抖起來,好似末日之前的巨震,山川崩裂,長河倒卷,就連高掛中天的玄日也散發出陣陣妖異的青芒,隨即在巨震中化作一團爆裂的火球,四散崩碎,無數火流星帶着熊熊烈焰向地面撲來,剎那間,大地化作一片火海。

天地之間變得一團漆黑,只有地面的烈火獵獵狂舞,飛速蔓延向天邊。

烈焰鋪就了一條筆直通向西方石門的火焰之路,石門中,滾滾黑煙席捲而出,黑煙之內傳來無數陰魂的咆哮聲,數不清的白骨巨獸列陣而出,爲首的是百餘條蛟龍枯骨,猙獰的鱗爪撕裂了火焰,令黑煙更爲濃烈。

長達千丈的蛟龍枯骨在黑暗的天宇下盤旋,緊隨其後的,竟是無數高大的麒麟骸骨,這些麒麟的眼眶中燃燒着血紅的火焰,而脊背上竟騎乘着無數身披玄鐵黑甲的魁梧騎士,雖然鎧甲上鏽跡斑駁,還帶着無數刀砍斧劈留下的破損痕跡,卻絲毫不減其威,那濃重的死氣在他們身上翻滾纏繞,手中各式兵刃好似在地底埋藏了千年,帶着古拙的銅綠。

這一幕,將劍堂羣山中的所有人都看得呆住了,那通天石門,分明就是傳聞中冥域的通道,連接着死者世界與生人世界的大門。只不過這些本來只是傳聞,如今卻實實在在的展現在衆人眼前,令衆人有種如墜噩夢的錯覺。

來自冥域的死亡大軍向人世開拔,這些早已在時間的長河中被淹沒的生靈,帶着他們的憤怒和不甘重新回到了這個世間,而徵發他們的,正是睚眥。

當百萬枯骨組成的軍團走出了冥域後,一雙細長的眼睛在石門中的黑暗裡顯現出來,眼中的雙重豎瞳,好似見證歷史的鏡子,每個人都能從其中看到過往的興衰。

這雙眼一出現,已經徹底完成了融合,高懸於空中的龍牙忽然在一陣劇烈的抽動中驟然分裂,由一變八,但每件妖皇遺骨之間,都逐漸凝結出血脈筋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成一條高達萬丈的巨龍。

巨龍的肉體龐大得令人吃驚,可他的意志更令人恐懼,衆人只覺頭腦滯澀,念頭轉動都變成了一種奢望,而內心深處的想法,似乎隨時隨地都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在這頭巨龍面前,似乎再無一絲秘密可言。

那紅袍男子似乎較衆人稍好一些,但言辭間也頗顯吃力:“睚眥,你即已死,何必又回頭興風作浪,天外天衆生遭受的苦難已經夠多了,難道你真的想毀掉這個空間嗎?”

一個極爲渾濁且沙啞的聲音自冥域之門中傳來:“衆生皆苦,本神是爲了拯救世人,這等宏願又豈是你厲風這個小小劍侍能懂的?”

“劍侍?”聽到睚眥這麼說,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紅袍男子,男子正是四帝之一的厲帝,全名厲風,聽睚眥的口氣,他竟然是與睚眥是一個時期的人,如此算來,他至少活了數千年。

厲帝也不否認,只是輕輕的搖頭:“既然你一意孤行,我等就必須阻止你。如果一定要死,就讓我等死在衆生之前吧。”

厲風悲天憫人的胸懷此時盡顯無疑,明知必死,也要一戰,而不願苟且偷生,眼看天外天生靈遭受滅頂之災。可惜他的胸懷能打動劍堂和各大勢力的強者,卻無法打動沒有人類情感的睚眥,若是作爲妖族時睚眥或許還有一點正常的情緒波動,可此刻他的冥神功法已經徹底修成,在冥域中經歷了這麼多年的苦修,唯一一點似人的情緒也已經被徹底抹除。

“如此,本神便成全了你!”

說話間,那雙來自冥域的眼睛忽然消失,再度亮起時,卻是在那復原的巨龍眼眶內,那種蔑視衆生的目光投射在所有人身上,令衆多強者呼吸也爲之停頓。

巨龍猛然揮動翅膀,阻擋在他身前的一切盡皆消磨,一點聲息也沒有的徹底消失。數不清的強者在這一擊中灰飛煙滅,厲風等實力強大的勉強支撐,雖未死去,渾身衣飾卻已襤褸不堪,葉楓等劍堂強者幸運的未在攻擊範圍之內,但也受到了極大的壓迫,不要說還擊,自保也只是勉強爲之。

就在衆人處境堪憂之時,茫茫黑暗之中忽然亮起兩點銀光,如同流星奔月般由遠處的天際襲來,亮銀色的光芒劃破夜空,撕裂了黑暗,令所有人眼前一亮。

“真正的神,不會毀滅世界,你不是神!”

一個雷鳴般的洪亮聲音由流星中傳出,流星由遠及近,一點點放大在衆人眼中,那竟是一道粗達千丈的劍氣,劍氣周遭雷光纏繞,閃動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雷帝,行帝,你們來的正是時候,助我一臂之力,我等聯手將他送回冥域!”

厲風高聲大喝,配合着雷帝與行帝,手中長劍高高揚起,化作一道懾人心神的劍氣。

三股驚天動的劍氣同時向那頭頂蒼天的巨龍頭顱刺去。

地面上響起一陣驚呼聲,誰也沒有想到,三名帝尊竟有聯手對敵的一天,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是足以毀滅世界的存在,此時三人聯手,威力可想而知,天地間每一個角落似乎都被他們所帶起的劍氣填充,所有人都感到,只要肉身還存在於這個世間,就不可能躲過這無處不在,無所不容的一擊。

誰知睚眥的龍軀動也不動,只是發出一長串冷笑:“如果你們三個就只有這種水準,那就給本神的大軍祭旗吧!”

巨龍雙翼猛然揚起,戳破了高高在上的蒼穹,隨即狠狠一劃,天宇竟被撕裂兩道漆黑的裂口,無數火焰流星自虛空中射來,目標直指三帝。

三帝化作的三道劍芒忽然加速,竟比剛纔快了百倍有餘,劍光之後的空間盡數崩塌,無數空間裂縫閃現,傳出奇強無比的吸力,將直衝下來的火流星無聲無息的吞噬一空。

於此同時三帝的劍光竟然匯合在一處,化作滔天劍芒,將天地間數萬張的空間盡數填滿。

因爲睚眥的出現而變得伸手不見五指的世間,此刻驟然大亮,一切都在三帝的劍光中相形失色,這一剎那,沒有人注意到其他事物,哪怕是被刀架徑頂,心神卻也停留在那空前絕後的一擊之上!

睚眥根本沒有反應的餘地,猛的被驟然暴增百倍威力的劍光正中龍首,像山一樣大的頭顱被劍光洞開,隨即爆裂崩碎,無數血肉紛飛四射,天地間頓時血肉如雨。

大地上衆人齊聲歡呼起來,劍堂諸人也都額手相慶,想不到三帝看似尋常的攻擊,竟然是一種障眼法,最終突然爆發的威能,纔是他們決定性的一擊。

誰料,衆人歡呼聲尚未消散,睚眥的聲音忽然在四面八方響起:“你們以爲,身爲冥神,就這麼容易死去嗎?本神主宰萬物生死,與天地同在,又豈會消亡?”

這不知來自何方的聲音,令新力未生的三帝大爲茫然,別說剛剛一擊幾乎耗盡了他們的能量,就算處在全盛狀態,也同樣找不到攻擊的目標。

睚眥那聳立與天地間的巍峨龍軀雖然失去了頭顱,卻死而不倒,此刻更是邁動它那恐怖的龍爪,狠狠向聚在一起的三帝踏去。

這具無頭龍屍的動作似乎要將空間撐裂,整個世界發出一種不堪負荷的呻吟聲,而三帝正處在這一擊的中心。

三帝同時鼓盡全力,雄渾的力量由他們身上生出,迎着那遮天蔽日的龍爪擊出。

“轟!”

能量四溢,這一對擊形成的能量亂流橫衝直撞,將地平線以內的所有物體都撞得破碎不堪,而身處亂流中央的劍堂諸位神者,竟需要聯手撐起元氣護罩,才勉強抵禦這恐怖的亂流。

對擊的餘波就險些將劍堂羣峰徹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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