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任只只和往常一樣失眠了,她靠在牀頭上,宿舍已經關了燈,黑暗又一次把她吞噬了,不過這一次,她沒有馬上鑽進被子裡。黑暗中好像伸出了很多隻手向她抓來,它們把她推入回憶裡。那是朋友強拉着她出去玩的場景,也是一個黑夜,遠山上好像藏着可怕的妖怪,山腰零星的燈光就是它們的眼睛,陰森森的等待着獵物自投羅網。
“只只,就出去玩一下嘛,一會就回來了。”
“不了你兩去玩我去當電燈泡啊。”
“哎呀,就陪我去嘛,我和他才認識沒多久,我一個人害怕。”
“這樣子就更不能去了呀,你也別去了。”
遠處抽着煙的男生往這邊看了一眼。
“去嘛去嘛,聽說蘋果山上的野生蘋果熟了,咱們去摘一點。”
“那你去嘛,我就不去了,這麼晚了早點回來。”
男生把煙往腳底下踩,走過來把摩托車點着了火:“還去不去了呀,別糾結了,快上車吧。”
朋友爬上了車後座,拉着任只只不讓她走。
“只只,你還沒睡呢,嚇我一跳。”室友林螢的聲音把任只只從回憶裡解救了出來。
任只只回過神來,扯了下嘴角:“哦,想些事情,正準備睡了。”
“哦,那你快睡吧,我上個廁所。”
“嗯,好的呀。”任只只笑了一下,說完把身子放低,整個人縮到了被子裡。
第二天上課,任只只‘不經意’間往洛然那裡看了一下,那個男孩正低着頭寫着什麼。是啊,那麼聰明的男孩子怎麼會被自己影響到呢,這樣也好。
夏天的夜晚星星格外明亮,微風吹來,燥熱散去,好像吹得人的心中也清明瞭幾分。
任只只順着操場走着,和往常一樣,只不過這次身邊,少了那個喜歡逗她笑的男生。
任只只看向天空,星星爬得很高,以高傲的姿態俯視着螻蟻般的人羣,好像在嘲笑着她:你有什麼好低落的,這不是你自己找的嗎,自己做出的決定反而不能承受了?你們人類真實奇怪。
收回視線,任只只順着操場跑了起來,風吹過她的耳邊,耳機裡剛好唱到“我吹過你吹的晚風,那我們算不算相擁”,一瞬間把她的思緒拉得好遠,和洛然打鬧,逛操場的日子歷歷在目,可如今她的身旁,空無一人,或許從發生那件事開始,她就被剝奪了喜樂,註定了這一生只能一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星星看累了人間,回到了它的世界中,烏雲漸聚,天空中飄起了雨。一滴,兩滴……終於,任只只停了下來,默了幾秒後往宿舍走去,她不敢繼續淋下去了,畢竟也許生病了,也不會有人送她去醫務室。
宿舍早已停了熱水,從溫水壺裡倒了點水擦洗身子,換了睡衣後,任只只站在窗戶邊。大雨傾盆,路上已經沒有了行人,路燈的光在狂風暴雨中顯得格外脆弱,彷彿隨時都會被風雨打落。
又一陣雷響,保險絲打開了自我保護模式,燈光熄滅,目之所及,再也看不到一點亮,黑暗在風雨中一步步向她逼近,任只只拉上窗簾,躺在牀上,睡着之前還在想,原來黑暗對她也好像不是那麼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