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似乎是她這一輩子說過的最殘忍也是最違心的話語,可即便痛苦,她也別無抉擇。
巨大的落地窗前,她看着飛機起飛,穿入雲霄,臉上的面具這才終於崩塌,潰不成軍。
容少卿走了,一走,便是杳無音訊。
至今,她仍舊能清晰地回憶起,高中時她因爲體育課上忽然犯了胃痛,他緊張地抱着她,狂奔進了醫務室;
摔跤時校服裂了一道口子,樹蔭下,他取來了針線盒,認真又細心地將校服縫補好;
下雨天時,他騎着自行車載着她,淋着雨穿過大街小巷,最後兩個人都淋得傷風感冒;
她生氣時,他跑到宿舍樓下,大聲地叫她的名字;
“念桐——!”
“我喜歡你!”
“念桐——!”
“我們永遠在一起!”
……
他的理想是學音樂,她的理想卻是成爲一個醫生。
因爲她覺得,醫生是個很神聖的職業,她從小便有這樣的志向。
高中畢業的時候,他默默地填了和她一樣的志願,可她還以爲,等到上了大學,他們就要分隔兩地了。
她曾想過和他考同樣的大學,可是若是考音樂大學,她五音不全,一樣樂器也不會,光考過分數線是遠遠不夠的。
可是,大學開學儀式上,他作爲優秀新生站在了主席臺上,發表講話。
當着幾千師生的面,他微笑着說,“我選擇報考醫科大,是因爲一個女孩,我答應過她,要和她永遠在一起,所以,我兌現自己的承諾。”
臺下發出無數驚訝的喧譁聲,人羣中,她紅着臉,紅着眼,望着臺下那個清秀的少年,失聲落淚。
少卿他沒有家人,從初中時,他便獨來獨往,一個人住在一間小小的屋子裡,母親在他小學畢業那年,就因病去世了。
因此,直到高中之前,他都一個人生活。
他們的戀情,最終落入父親的耳中,最後,與他,也終究只能無疾而終。
機場裡,他面對她絕情的話語,倔強得不肯掉一滴眼淚,一瞬不瞬地緊盯着她,驀地露出苦澀的微笑。
“我本以爲,能將我們分割的,只有生死無常。”
“……”
“桐桐,你的一定要這麼絕情麼。”
……
慕念桐目光落在相片上,不知不覺,一滴落落在了筆記本的紙業上,淡淡地暈染開。
“桐桐,你在看什麼呀?”
慕念桐猛地回過神,卻看見韓靜伊站在身邊,低頭望向她夾在筆記本中的相片。
“呀!這個男生好帥呀?咦……?他摟着的女孩是你嗎?”
慕念桐心虛不已,猛地合上了筆記本,塞進了抽屜裡,反鎖。
韓靜伊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該不會是你念書時期的青梅竹馬吧?”
“不……不是……”
“還說不是?”
韓靜伊取笑她,“你看你的臉,都紅成什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