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暮色深沉,如墨一般的黑夜此時正被那點點星光照亮。

此時,美濃宅的某個房間裡,一個孩子正躺在牀上茫然的看着他如雪花般潔白的天花板。不知在想什麼。

良久,他的眼眶開始瀰漫霧氣,眼淚緩緩流下。

剛纔,他因爲想向未央媽媽道謝,所以偷偷的跑回醫院。誰知道,他一走進醫院就看到緊皺着雙眉的未央媽媽帶着明顯擔憂的樣子走着。當時,美濃奏也不知爲何並沒有上前打招呼,而是悄悄的跟在她的身後。

他在看見神不守舍的未央媽媽走進醫生的辦公室後,便悄悄的來到虛掩着的辦公室門口安靜的聽着。其實,自從未央暈倒後,他的心裡一直充滿了不安。一面是內疚,一面是自己也不知道的感情在譴責着他。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只是帶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慌亂麻木的度過這一天。

他遮蔽了他心底最深處的感情,也遮蔽了他的害怕。可是,這假裝的鎮定卻被醫生這冷酷的話打散了。在聽到醫生說的那些話時,美濃奏並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意思,唯一知道的是因爲他的過錯,未央以後的身體都會有問題。

一瞬間,美濃奏茫然了,他在心裡問着自己,爲什麼會這樣?是他的錯嗎?不對,這只是意外。他也不想的!美濃奏漸漸的聽不下去了,他搖搖晃晃的離開了原地。跌跌撞撞的離開了醫院,蒼白着臉呆滯的看着那天空。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回家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回家的。他只是感覺到心底深埋的一個盒子被打開了。一時間,他只覺得他的世界正如破碎的玻璃一樣,緩緩墜下。他開始思考,恍然間,他覺得自己長大了,發現了原來的自己狹隘的思想,發現了他所自得的聰明只是如薄霧般一吹便散。他知道這件事不全是他的錯,是他們過於任性,認爲自己有能力可以承擔後果,認爲自己長大了。可是,這些想法卻被事實打擊的支離破碎。美濃奏看着自己的雙手,木然。

他開始回想,最開始他對一切遊刃有餘,可是爲什麼現在卻不一樣了?什麼都不一樣了!未央?他是誰?他只是一個聽話的孩子!只是……只是他的玩具而已!可是,爲什麼這個玩具卻會讓他不安,讓他害怕。在未央倒地的一瞬間,他的神智便已消失。他根本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鎮定,只能無助的顫抖。原來,他是這樣無能的人啊!

枉他美濃奏自認聰明人,可卻對這樣的事束手無策。

美濃奏從來不是一個只會盲目自責的人,他會冷靜的分析他的錯誤,然後使這錯誤再也沒有重現的可能。

所以,在最初的慌亂後,他已經冷靜下來,慢慢的分析。首先,正是因爲他並不瞭解未央的身體所以纔會任性的要求他們自己去玩耍,其次,在玩耍時過於興奮沒有注意到未央的不適,再次,在未央倒地時他不夠冷靜只會無助的求助別人。這些,都是他的錯!正因爲他的錯,未央已經不能向原來一樣快樂的玩耍了。

美濃奏有些難過的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神完全不一樣了。他發現,未央並不只是玩具,玩具他不會放心思,玩具他不會難過,玩具他不會傷心。也許,早在這幾年的相處中發酵了自己也不知道的感情,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未央已經在他的心底生根了。現在的他,還不明白這些掛念,這些在意是什麼。他只知道未央是他的責任,未央是他在意的人。

他下定決心,以後,他美濃奏會保護着未央,不會讓他再發生這樣的意外。

也許,正是因爲這些點點的在意,點點的關心,點點的決心使得他的感情越來越深。直至最後他對他的感情仿若在深水中渴求氧氣一般的愛。

第二天,美濃奏一大早便拉着自己的母親急急忙忙的跑到醫院裡準備去看未央。

可是,這樣急切的他卻不敢走進病房,只敢在門口焦急的來回走着。他擔心會看到未央失望的眼神。因此,他很想看見未央,卻也害怕看見未央。良久,美濃媽媽看不下去了,她一挑眉,拉着他一推門。

其實在美濃奏來時,未央媽媽便知道了。她淺笑着等着他的到來。結果沒想到她等了很久,他都沒有走進來。就在她不耐的想打開門時,美濃媽媽卻早一步推門拉着彆扭的美濃奏走了進來。

“實在對不起!都是我家奏的錯!”美濃媽媽一走進病房,便朝着未央媽媽鞠躬道歉。“請問未央沒事吧!?”

“……沒事!”未央媽媽看着美濃媽媽,半響,才強笑着說道。“沒關係的,你別太在意了!我知道奏也不是故意的!”

“……”美濃媽媽看到未央媽媽的表情便知道事情絕對不只是未央媽媽說的這樣,但是既然未央媽媽不打算多說她也不能強迫。只能無奈苦笑,不再多說。

未央媽媽看着美濃媽媽也不知說什麼,她現在心裡一想到自己的孩子以後會體弱多病便異常的難過。雖然不再怪美濃一家,可是心裡難免有些不舒服。可,就算不舒服她也不想決然的斬斷未央和美濃的友誼,她不想讓未央難過。

美濃奏在一走進病房後,便沒有了在門口時的那些糾結。他穩下身子,乖乖的朝着未央媽媽恭敬的一鞠躬便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病牀上的未央身上。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病房裡。未央蒼白卻精緻的臉上,形成一道陰影。他小小的身子一動不動,緊閉的雙眼失去了原本的靈動,有些凌亂的頭髮更有着奇異的魅力。此時的未央是虛弱的,他鎖着雙眉似在不安。

美濃奏帶着遲疑一步一步的走到未央的病牀前,他伸出他有些肥碩的雙手緩緩的握住未央瘦弱的雙手。兩雙手在陽光的照耀下是那麼的刺眼,那麼的不般配。

可是,美濃奏沒有注意到這些,他只是顫抖着聲音輕聲喚道:“未央??”

小未央在恍惚間似乎聽到美濃奏的聲音,有些疑惑的緩緩了睜開了他清澈的紫眸。看得出來他對美濃奏的到來很訝異,開心。良久,他揚起有些虛弱的嘴角,語氣裡滿是開心,並無任何怨懟。“美、美濃哥哥!”

“……”美濃奏看到小未央的樣子,心臟一緊,胸腔裡滿是酸澀。半響,他鎮定下他洶涌的情緒,用輕如鴻毛的聲音問道:“吶!未央的身體怎麼樣?還有不舒服嗎?”

“唔,沒關係!未央已經不痛了!”小未央歪了歪他的小腦袋,傻傻的說道。

“是嗎?”美濃奏看着未央傻氣的樣子,心裡鬆了鬆。“那就好!未央要注意身體,好好在醫院養病!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嗯!”小未央朝着美濃奏慢慢的點頭。然後有些疑惑的問道:“美濃哥哥,小瑾呢?”

“她嗎?”美濃奏不知怎麼的,在小未央問自己妹妹時心裡居然有絲不滿。他有些彆扭的說道:“她和小倉上學去了,她說放學後就來看你!”

“哦!”

“你別擔心她,多關心一下你自己!”美濃奏緩緩的說着,聲音如叮鈴的流水般。“等過一陣子你出院後,哥哥就帶你去吃好吃的!知道嗎?”

小未央聽了美濃奏的話後,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慢悠悠的點頭。

也不知是不是生病的原因,小未央的反應總是慢半拍,整個人帶着一絲傻氣。

美濃奏撐起他有些肥的臉蛋,朝着小未央笑着。然後溫柔的揉了揉他凌亂的頭髮。

霎時,病房裡似乎沒有了病痛,沒有了難過。有的只是漂浮在空氣裡淡淡的溫馨。

另一邊,未央媽媽一直安靜的看着美濃奏的動作,心裡微微鬆了口氣。畢竟因爲美濃奏的原因沒有照顧好未央讓她心裡煩悶,可看未央的樣子似乎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而美濃奏對未央的態度也不錯。這樣,如果美濃奏以後注意些的話,多照顧一下未央,那讓未央和他繼續交往也不是不行。只是,她的想法還不做準,還得和孩子他爸商量一下。

就在未央媽媽擔心的時候美濃媽媽就沒有這樣的想法了,在她心裡可是對未央的存在滿意極了。畢竟未央一來是自己兒子少有的朋友,二來他的性格也很乖,是個好孩子。如果因爲這次的事件讓奏失去這個朋友的話,以美濃奏的性格和身材也不知能不能交到朋友。所以她對現在未央和美濃奏之間的溫馨含笑相望。

還好,美濃媽媽還不知道自己兒子是因爲不屑別的孩子纔不和他們交朋友的,不然,她不知道會多糾結。

兩位媽媽各自有着自己的打算,而兩位兒子則完全不知道。他們只是掛着孩子獨有的純真微笑,和對方小聲的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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