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流不盡的人間血
陳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李默白的問題。
因爲他覺得這小子就是在廢話。
那隻頂天踵地的巨手都把國際空間站給砸下來了,你TM還問我信不信世界末日?
“亂了。”
上車後不久,陳景便無奈地說了這麼兩個字。
“肯定亂啊……”李默白髮動汽車,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坐在後座的喬幼凝,“你們都坐穩了,繫好安全帶,我估計一會的路不好走。”
陳景點點頭,隨後將臉靠在冰涼的車窗玻璃上,透過血色的雨水間隙,默不作聲地觀察着外面所發生的一切。
也許是這輛車的隔音好得過分了。
陳景聽不太清外面的人在說些什麼,只能模糊聽見他們在尖叫,在狂吼,在大哭……
有車的人,在路上開車橫衝直撞,拼了命的想要逃離這座出現巨人臂膀的城市。
“小心點。”李默白提醒了一句,隨後壯着膽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讓你跟着就跟着,廢什麼話。”李默白可沒陳景那麼好的耐心,說完這句話後還瞪了喬幼凝一眼,“跟着我們,懂不懂?”
不過好在是穩住了……
短得讓陳景都覺得有些可怕。
不得不說,李默白雖然長得陽光帥氣,但冷不丁兇起來確實挺可怕的,至少喬幼凝被嚇得不輕,拼命點頭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忽然,陳景聽見了一陣嘰嘰喳喳的鼠鳴。
“艹他大爺的!”
越是靠近那片被拍扁的廢墟。
“艹!”
陳景搖了搖頭,拿出手機又看了一眼無信號的提示,表情十分無奈。
“沒網了。”
“你他媽會不會開車?!”
“回去。”陳景毫不猶豫地說道,畢竟老頭子在那片山裡都安排好了,那個水潭旁的庇護所……他還真想去看看是什麼樣的。
陳景勉強看清了其中一個火球內的黑色輪廓,心中愈發不安……這些燃燒的火球,似乎是衛星。
陳景緊隨其後。
聽見這話,喬幼凝忽然擡頭,偷偷看着陳景。
從一個正常無比的世界到一個看似人人癲狂的世界。
“是啊,你跟着我們一起唄,反正都是同學……”李默白不動聲色地解釋道,語氣誠懇得讓人聽不出假來,“你家裡人被團滅了,租的房子也沒了,你還能去哪兒?”
只見不遠處因地陷而斷裂的地下管道口,有成百上千的老鼠正準備順着管道遷徙。
因爲再不慢點,他就感覺自己沒命去現場看熱鬧了。
“?”
“嗯,躺平了,我大概懂。”李默白一邊開着車,一邊觀察着陳景的表情,“如果真是世界末日……你準備怎麼辦?明天還要回哨兵嶺嗎?”
站在這裡的感覺就像是站在懸崖邊上往下望。
坐在後座的喬幼凝此刻沒有意識到外界的變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
突然,李默白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盤,整個車幾乎橫着往外飄出去了五六米的距離,在即將撞上路邊護欄的瞬間才勉強穩住。
這點陳景倒是注意到了,但也不知道是爲什麼。
“之前還有點,現在……不怎麼怕。”陳景昏昏欲睡地靠着車窗玻璃,鼻腔裡聞見的都是那些雨水的鐵腥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除了那些趕去救援的官方車輛之外,路上的車幾乎都在往城外方向跑,像是陳景他們這種直奔災害現場的“逆行”車倒是十分罕見。
她神色忐忑不安,嘴裡細聲喃喃,像是在說着什麼。
這裡至少有接近三十米的落差。
陳景收回手機放進包裡,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別罵了,他聽不見。”陳景安慰道,臉色有些緊張,但語氣還算平靜,“你開慢點,咱們不急!”
“我?”喬幼凝怔住。
“慢點。”
“阿景,你不害怕?”
“外面都亂成這樣了,如果我們再開快車,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翻了……”
就這破壞力。
“剛上車的時候網絡就斷了。”
“全世界都在同一時間下起了這場血雨……”陳景用手隔着車窗撫摸着那些粘在玻璃上的雨水,語氣裡也透着一絲震驚,“所以你剛纔問我信不信世界末日……這還用問嗎?”
喬幼凝也小心翼翼地下了車。
陳景望着前方混亂的路況,低聲提醒道。
天空上不時亮起的赤紅的光芒,將管道內的污濁流水都映得發紅……
“是全世界。”
這只是祂們隨手的一掌。
“不止。”
與此同時。
差不多有九層樓高了。
“這得死多少人啊……”
他循聲看去。
從上往下看去。
說實話,之前漂移出去的時候,陳景真以爲自己坐的這輛車要翻了,甚至他都差點叫出拜阿吉來救場。
恐怕裡世界的老頭子來了也扛不住……
“不會說話是吧?”陳景沒好氣地看了李默白一眼,“能不能語氣好點?”
而每當天空中有燃燒的衛星急速掠過時,這些老鼠又會不約而同地停下所有動作,迷惘地擡頭凝望着那一道道劃過天際的火光。
沒車的人,都在跑。
這個變化過程。
“這個世界要完了。”李默白冷不丁地說道,似乎心裡已經有了結論。
“我這不是擔心她麼……”李默白急忙解釋,乾笑着說道,“你先上網看看新聞啊,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有人出來解釋沒……”
相比之前,李默白此刻的表現有些異常,整個人情緒都有種說不出的暴躁。
天空上又出現了一個個燃燒的火球,它們就像是流星一般劃過天空四散而去,但這次卻沒有再出現那隻恐怖的巨人臂膀……
無論他們撐傘與否。
“那我明天送你過去。”李默白點頭,從後視鏡裡瞥了坐立不安的喬幼凝一眼,“你跟着我們一起。”
每個人都像是瘋子一樣在街道上狂奔。
這不就是末日嗎?
一個屬於人類文明的末日。
聽見這話,李默白嗯了一聲也不再說什麼,專心致志地開着車直奔那片被毀滅的城區。
陳景沒有說話,一言不發地往前走着,直到地陷邊緣才停下腳步。
陳景雖然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但近距離目睹這片廢墟的慘狀後,他心中就像是堵了一塊石頭似的難受,只感到莫名的悲涼。
路況就越是複雜。
“什麼意思?”李默白頭也不回地問道,“別的城市也有?”
當奔馳車停下的時候,李默白與陳景都沒有急於下車。
現如今走了差不多一個半小時纔到。
在第五次險些被迎面而來的轎車撞上後,李默白終於選擇聽取陳景的建議放慢車速。
“還是不要了……”喬幼凝雖然心裡恨不得現在就答應下來,可性格使然卻還是讓她本能地拒絕,“太麻煩你們了……我自己可以的……”
望着前方一眼看不到頭的廢墟,他們只感到有些莫名的壓抑。
李默白直接按着喇叭罵了起來,也不管那輛逆行的吉普車司機能不能聽見。
“變化太快了……”陳景心裡嘆了口氣。
以往二十分鐘的路程。
“正路你不走,你逆行是吧?!”
“但之前我上網看了一下,好像這場血雨不止在我們省城下……”
“烏鴉嘴。”李默白嘟囔了一句。
但或許它們本就是紅的。
都是雨水。
還透着腥味。
像極了流不盡的人間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