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就是過家家了,不過好漢不提當年勇,現在再唧唧歪歪地跟你車那些沒邊沒際的事情有裝逼扯淡的嫌疑,不提了不提了。”陳太極擺擺手,哈哈笑道。
“你說你跟一精通青囊術的老祖宗喝過酒?有沒有學到幾手功夫?”趙虎臣隨意道。
“我沒學,不過我女兒到是學了,從能走路起胭脂就被那老祖宗帶走了,說是捨不得那丫頭的天資被我給浪費了,興許也是見不得她跟着我吃苦,你要真對這方面有興趣去跟我女兒學,我女兒別的不敢說,跟她講《易經》風水之類的東西這我走遍了大半個中國沒幾個傢伙能跟她相提並論的。”陳太極嘿嘿一樂,屁股從護欄上挪下來坐在護欄下面,和趙虎臣對面席地而坐,一張臉上滿是父親的自豪。
說話的功夫,天台上又竄上來一個男人,是漠河,拎着兩個大袋子,一個袋子裡頭都是酒,白的黃的都有,還有個袋子裡頭裝滿了常見的下酒菜,不算多昂貴但這時候卻最能引人食慾。
漠河放下袋子,想要站在一旁守着,趙虎臣一擺手,指着旁邊道:“坐下來,都是大老爺們還在旁邊充什麼丫鬟?一起喝酒。”
漠河瞧向陳太極,擰開了一瓶白酒給自己灌了一口,正回着味的陳太極眯了漠河一眼,“聽他的。以後都要這樣。”
漠河聞言坐了下來,接過趙虎臣扔過來的一瓶啤酒拉開拉環仰頭就灌,一口氣喝下大半瓶卻被嗆得半死,最後一臉糾結和痛苦地蹦出一句:“這玩意這麼難喝?”
“你沒喝過啤酒?”趙虎臣錯愕道。
漠河點點頭,不知道是因爲不好意思還是酒精的作用那英俊的臉竟然有些紅。
“一大老爺們沒喝過酒還好意思說。所以我不想認你這個窩囊徒弟,要不然傳出去了我陳太極的徒弟活了二十多年酒都沒沾過一滴老子還有什麼臉面去見人?”陳太極抓着一個鳳爪一口啃下去,咕噥道。
“小時候喝不起,後來姐姐不讓喝。”漠河撓撓頭,尷尬道。
趙虎臣笑嘻嘻地拋給陳太極一根菸,然後給自己續上了一根,對漠河道:“不給你了,還沒習慣酒精之前不要在喝酒時抽菸,太沖。”
漠河點點頭,興許是給陳太極的話刺激的,不服氣地擡起頭又一口把剩下的酒喝乾淨,臉上的紅暈更勝,又從袋子裡摸出一罐啤酒,不過這一次沒之前喝的那麼猛,喝啤酒容易漲,就是猛灌也是有限度的。
一頓簡陋的酒菜,陳太極沒怎麼開口說話,在趙虎臣面前也算是破了天荒纔會有那麼多話說,實際上就算是對着已經去世的妻子他都一次說過這麼多的話,因爲現在的他無論怎麼懷念怎麼去追憶那個女人他和她始終都是兩個世界的人,而和趙虎臣,陳太極承認,這小子跟他有共同語言,就算現在還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但他相信總有那麼一天這小子會懂得今時今曰他所有未曾告訴他的話,未曾說出來過的東西,很多東西總是要自己去琢磨透了想明白了纔會懂,別人說是沒用的,而這就叫做閱歷,小屁孩嘴上整幾句明媚的憂傷啥的那是無病呻吟,見過哪個四十多歲經歷了該經歷的想過了該想的承受了該承受挫折的男人會跑去整天哭着喊着整些我的悲傷逆流成河這種句子?
陳太極的沉默將空間留給了趙虎臣,有意無意地牽扯開話題的趙虎臣和漠河興許是因爲年齡跟身世有着部分相似的原因撇開了最開始的隔閡之後開始有了兩人都願意談的話題,只是大多數時候漠河在聽,趙虎臣在說,這到也符合兩人的姓子。
磨礪成了人精的陳太極當然聽得出來趙虎臣言語間可以拉攏的意思,不過對這功利心極重的年輕男人到真沒有幾分討厭,雖然到了他這個年紀閱歷更多時候還是喜歡一片澄淨沒幾分心機幾分城府的人可這並不意味着他排斥和拒絕趙虎臣這種野心強烈的男人,因爲也只有他這種人才清楚這個社會真正能上位的不是那些閒雲野鶴淡泊名利的隱士也不是那些撿到一分錢都恨不得交給警察叔叔的爛好人,而是趙虎臣這種能爲了名利狠得下心來的梟匪。
“這年頭,養豬的是窮人,遛狗的是富人,種稻的是窮人,養花的是富人,娶老婆的是窮人,找情人的是富人,欠個人錢的是窮人,欠國家錢的是富人,喝酒看度數的是窮人,喝酒看年份的是富人,寫書的是窮人,盜版的是富人,吃家禽的是窮人,吃野獸的是富人,種地的是窮人買地賣地的是富人。有時候就想想這些到也真覺得人生了無生趣,到還不如尋一處深山老林帶着一個能給自己生後代的娘們做那閒雲野鶴的散人到也逍遙,可翻遍了中國地圖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你卻硬生生地找不到一處能遁世的桃花源,真他孃的諷刺啊。”有了上次的經驗趙虎臣這一次很小心謹慎地沒敢喝高,搖着半瓶子晃盪的酒站在水泥護欄旁邊,轉過身笑嘻嘻地衝悶頭喝酒的兩人嘮叨。
“你打哪兒出來的?”陳太極答非所問,擡起頭瞄了趙虎臣一眼。
“一鳥不拉屎村頭說句話能傳遍全村的地方。”看着眼下大城市的繁華跟喧囂,想到破落的趙家村那永遠都泛着歷史黃色的畫面,趙虎臣嘿嘿一笑,也不知道是懷念還是諷刺。
“明珠這地方咋樣?”陳太極丟了一粒花生米進嘴裡,又灌了一口酒,吐出一口酒氣,道。
“熱鬧是熱鬧,但人多心也多,人心都隔着一張肚皮,曰曰朝夕相處的人尚且不敢自稱揣測了個底兒透,興許一朝醒來發現枕邊人面目猙獰可怖也說不定。在這人擠人,人比人,人吃人的大城市裡頭,走步路都要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深怕招惹了某處陰暗裡頭蹲着的比大山裡頭的畜牲還兇殘幾分的人把你給吃得骨頭都不剩一根。說白了,累。”趙虎臣手肘支撐在護欄上,身體微微俯下看着腳下百米處的車水馬龍,因爲酒精和尼古丁的作用大腦微微暈眩的他甚至產生了自己正在以一種很緩慢的速度下降的錯覺,晃晃頭,自己卻又還是在遠處,沉了一會,天地間又開始緩慢旋起來,傳說中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的豪氣到一點都沒感受到。
“在農村裡頭一年忙到頭只爲了填飽肚子就不累?”陳太極嘴一咧,饒有興趣道。
“那當然也累,每次從山上下來渾身上下都跟散了架似的恨不得躺在牀上死過去,但那種累跟現在的累不一樣,在山上下來的累回到家裡啃上幾口從山上背下來的畜牲肉再倒在牀上眼睛一眯,隔天起來又是一條龍精虎猛的好漢,在這大城市裡頭,到真是養尊處優,但該設的陷阱還是要設,該眼觀六路的還是要去觀,該耳聽八方的還是要聽,只是前者針對畜牲後者針對人,後者顯然更累,累的是心裡頭的累,那種睡覺都不踏實的累。”三言兩語的功夫,手頭上時不時地端起來喝一口的酒瓶子就見了底,晃一晃手上的空瓶子,趙虎臣揚手就朝樓下扔了過去,瞧着玻璃瓶在陽光的折射下泛起一陣刺眼的光芒,打着滾從天台往地面撞去,越墜越快,越墜越小,最後砰的一聲粉身碎骨。
“不偏頗,中聽。”陳太極點頭認真道。
兩人一問一答地在對話,沒處插嘴的漠河認認真真地將聽到的東西都記在腦子裡頭,望着手裡頭的啤酒罐,花花綠綠煞是好看,漠河有些奇怪,明明不太好喝的東西爲什麼那麼多人喜歡?
放下啤酒罐,端起地上一瓶開了瓶口的白酒,漠河注意到包裝簡單多的白酒瓶旁邊寫了一個清晰的42,一仰頭跟灌啤酒一樣灌下一口,結果自然可想而知。
看着漠河皺着眉頭擰巴着一張臉把酒瓶放下,陳太極樂道:“味道怎麼樣?”
“不好喝。”漠河老實道。
“不好喝就對了。”陳太極說了一句讓漠河皺眉深思的話,拿過了他放下的那瓶酒,喝一口擦了擦嘴角閃亮的酒漬,道:“起來,今天師父教你幾手陳家不外傳的功夫。”
在旁邊本來打算看起的趙虎臣聽了這不客氣的話很識趣地道:“那我到樓下去陪胭脂。”
陳太極點點頭,沒虛僞地客套。
趙虎臣到樓下的病房,以爲胭脂還在睡覺的他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進了房間卻見到胭脂不但沒有睡着而且正靠坐在病牀上側過頭安靜地看着窗外。
雖然在寒冷的冬天,但也恰恰是因爲這個寒冷的季節才讓陽光格外地溫暖和珍貴,窗外的陽光傾灑進來輕輕地鋪在胭脂的身上,一張原本就以白色爲基調的牀上因爲陽光的照射而顯得柔和了許多,擁有一頭青絲的胭脂本身就是一個美人胚子,加上一身尋常女孩身上絕對見不到的盎然靈氣讓她怎麼看都如同靈童玉女一般靈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