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寶已經是兩歲多的大孩子了,在容氏的教養下愈發的獨立,一日三餐吃的乖巧,夜裡睡覺也是一個人睡在耳房的小牀上。
昨夜裡廚娘煮了梨子水,又擱了酸杏和玫瑰花,一起煨在火上,直熬得酸酸甜甜、黏黏糊糊的,十分開胃。容氏出去了大半夜,福寶仗着沒人管,喝了半盅,今兒個天矇矇亮,她就被尿意憋醒了,只得糯糯的喊誰在一旁的丫鬟。
“英兒姐姐,英兒姐姐……我想解手。”
“嗯?小姐你要解手嗎?好,我帶你去!”英兒是獵戶家的女兒,聽力極好,江老爺子原本是打算把她放在江天佑身邊伺候。誰曾想英兒剛來就趕上了容氏生產,就糊里糊塗的留在了後院裡伺候。
也虧得她耳力好,不然福寶叫個茶如個廁也少不得大聲嚷嚷,把爹孃都吵醒了。
英兒把桌上的蠟燭點亮,又生怕屋裡不夠亮,只得左手抱着福寶,右手舉着燭臺往角落去尋夜壺。
“英兒姐姐,這個夜壺髒了。”福寶的夜壺向來擱在耳房的角落,爲了讓她養成起牀尿尿的習慣,容氏特意去鐵匠鋪裡打了個小巧的壺,還掛了不少瓷娃娃在裡面,尿尿的時候壺裡叮叮噹噹的響,故而福寶每次尿尿都極其小心,恨不得多尿一會,多聽兩聲響。
英兒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氣,這會子看着尿壺外面稀稀落落的黃色液體也是納悶,本來還想勸着小姐忍耐一下,但是看着這個還沒她腿高的玉人兒,只得把話吞回肚子。
“小姐,我抱你去外面尿尿好不好?”
“行吧!”福寶此時恨不得馬上釋放出來,但是礙於面子,只得夾緊雙腿。
等福寶尿完,在躺進被子裡時已經沒有了睡意,滿腦子裡想的都是尿壺的事。
到底是誰偷用了我的尿壺?……
不管福寶有沒有猜出一個結果,天還是一如既往的亮堂起來。
容氏一般是洗漱好再去耳房喊閨女起牀,可今兒個撩開簾子,卻只看到整整齊齊的牀鋪,心下正詫異,就見一個胖乎乎的小子向他挪來。
“宣寶起來了,真乖!”
閔氏急着走,怕宣寶早上找不到娘哭鬧,惹得街坊四鄰說些閒言碎語,容氏只得連夜把宣寶抱回江家。不知道閔氏半夜把兒子搖醒都說了些什麼,這孩子從昨天上馬車開始可是一聲都沒吭。
“嬸孃,我餓。”宣寶乖乖的站了許久,直等到容氏洗漱好才走上前。
容氏憐惜的抱起他,揉了揉他的腦袋,說道:“嬸孃帶你去找妹妹一起吃飯。”
自家閨女有三個愛好:愛花、愛美、愛吃。容氏幾乎是片刻就猜到了閨女的去處,擡起腳就往堂屋裡去了,果不其然,福寶正坐在椅子上,英兒端着小碗一口一口的喂着,小丫頭吃的眯起了眼,雙腳晃晃蕩蕩的好不自在。
“福寶,娘怎麼跟你說的,坐要有坐相”容氏假裝嚴肅,壓着嗓子出言教訓。
“娘!”福寶委委屈屈的坐直身子,腿也規規矩矩的靠着椅子腿,兩隻小手交叉着放在小腹上。
“娘,昨夜裡你到哪裡去了,我都尋不着你。”
“這小丫頭,得了便宜還賣乖!若不是饞那壺梨汁,你能到主屋來?”福寶夜裡哭鬧的少,除了身體不適,一般不往主屋裡來。昨天她從唐家回來就聽身邊的媽媽說了,這小丫頭貪嘴喝了大半盅的梨子水,怕也是那時才發現自己不在屋裡。
福寶吐了吐舌頭,不敢接茬。
容氏好笑地接過英兒手裡的碗,一口一口的喂起來。
“娘,慢點,戳着我嗓子眼了。”福寶的小臉被容氏塞得鼓鼓囊囊,說話都不利索了。
“娘還得給宣寶喂,你張大些嘴。”容氏放下福寶的碗,又端起桌上的另一隻小碗,給宣寶餵了一勺。
“他到咱們家來幹嘛!”唐家和江家走的親,福寶和宣寶卻是見得不多,主要也是因爲二人年紀小,出門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但福寶記得宣寶上次朝唐家伯母叫娘,還流着老長一條鼻涕,直掛在嘴角的樣子。
“唐伯母去找唐伯伯了,讓宣寶到在咱們家玩幾天。”閔氏向來不用假話哄小孩,事情該什麼樣就什麼樣,頂多是言辭婉轉些。
“好……好吧!”福寶看着孃親左一口右一口的喂,心裡慪的要命,怎麼看這小孩怎麼討厭。
用完早膳,容氏就被江老太太喊到西院去了,多半是爲了宣寶的事,多少要囑咐兩句。
“這老太太,活把別人家的孫子當成自己家的來疼了。”容氏急忙用了些糕點,帶着下人往西院趕,一路上嘟嘟囔囔。
江老太太對媳婦刻薄,對外人倒是不錯,特別是唐家。唐老爺子提拔江老爺子做了師爺,也算拉扯着江家發達起來了,故而江老太太對唐家的事十分上心,當年唐老夫人病重,唐老爺子忙着縣衙裡的事,江老太太二話沒說就把唐大郎與自家兒子放在一處,噓寒問暖,一日三餐,照料的妥妥當當。
“你昨夜裡是不是用了我的尿壺。”福寶一回到房裡就向宣寶發難了,這小崽子,第一次見他時他就坐在孃親懷裡嘰嘰歪歪,第二次還讓孃親餵飯,可見是個壞小孩。
“是……嬸孃說大人的尿壺味重……”宣寶已經快三歲了,說話也很利索,上次跟着閔氏到江家時被閔氏那瘋癲的樣子嚇得不輕,此時正正常常的看着還很乖巧。
“你壞!你尿髒了我的尿壺。你這個……你這個大笨蛋!”江家在清江縣也算是過得去的人家,容氏在唐家長大,也算得上半個官家小姐,所以福寶能接觸到的髒話不多,憋了半天也只是罵了個大笨蛋。
“哇……嗚嗚嗚……”宣寶從昨夜上馬車起就想哭,只是想起娘說的話,這纔沒有哭鬧,此時被一個小丫頭罵,心裡的委屈就跟開了閘一樣往外翻涌。
“誒誒,你哭什麼……你怎麼了?”福寶被他的哭聲嚇了一跳,也怕他的哭聲引來孃親,惹上一頓責罰,又手忙腳亂的捂住他的嘴巴,不讓他發出聲音。
宣寶哭的正傷心,突然被人捂住了口鼻,小丫頭片子力氣又大,別說哭了,此時卻是連氣都喘不上一口,一張小臉憋得通紅,氣憤之下,宣寶惡狠狠的咬了一口,這一口直咬的福寶哭聲震天。福寶忙不迭的抽出手,下意識高舉着手朝宣寶的頭來了一下。
一時間,小姑娘捂着手,小夥子抱着頭,哭的驚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