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轉醒,意識模糊中聽見有人在耳邊輕輕嘆息。
眼睫毛顫動了下,柳韻凝幽幽轉醒,模糊的視線中,看見的是一張熟悉的溫柔的臉。
“師……兄?”
冷寒羽並沒有如同往常那樣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面色凝重的他看起來有些陌生,柳韻凝有些疑惑,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自己全身一絲力氣都沒有。懶
一旁的毓琉忙扶住她,眼眶紅紅的,似乎剛剛哭過的樣子。
柳韻凝看了她一眼,乖巧地任由她扶着,又看向冷寒羽,問道:“師兄,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麼虛弱的聲音,聽得冷寒羽直皺眉,他靜靜道:“你跪在御書房的外面,暈倒了,陛下傳我們來給你看診。”
聽到他的話,柳韻凝似乎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她猛地抓住了冷寒羽的手,緊張道:“師兄,你……你都知道了?”
“你明知道自己的身子,竟然還跑到雪地去待了一整晚,你是不是真的一點也不把自己的生命當回事?”
“對不起……”她低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委委屈屈地道:“我只是想要救父親和里爾……”
“你……唉!”冷寒羽終是無奈地嘆口氣,“接下來就別想那麼多了,專心養好自己的身子,不然……”他停住了嘴,再次幽幽一嘆,“你也是學醫的,再這樣子下去,會有什麼後果你應該是很明白的。”蟲
“我知道。”她低着頭,低低道,“可是,我沒有辦法……”她忽然擡起頭,“陛下呢?他在哪裡?”
——之前她明明記得他有出來見她,現在爲什麼沒有見到他?
“他現在在外面!”冷寒羽皺眉道:“就算他在又有什麼用?如果他真的在乎你,就不會任由你跪在雪地裡一整晚而不聞不問,如果他真的在乎你,根本不會傷害你!爲什麼你到現在還認不清?”
“我知道……”她更低地低下了頭,“可是,除了他,我想不到我還可以去求誰……”
心臟的位置麻麻地痛着,抓住被子的手用力到發白。
——明明昨天還對她溫柔至極,爲什麼一轉過身就可以翻臉無情?
——軒轅祈,我一輩子也學不會你的絕情。可是,我終究還是學乖了,我不會、也不敢再對你抱有任何的希望了……
“柳丞相跟里爾的事情,我們再來想辦法,你現在先把身子養好了再說,好不好?”他輕輕地哄道。
她沒有回答,卻是搖了搖頭。
冷寒羽眼裡的怒氣更甚,沉下臉道:“你以爲你現在的身子還禁得起你這樣子的折騰麼?難道你真的一點兒也不在乎自己的生命麼?”
——你究竟有沒有,替我們想一想?
柳韻凝淡淡地笑了笑,虛弱的身子就好像那精緻的娃娃,稍微一用力就會碎成一片片,再也無法拼湊,可是她卻道:“……我還活着……不是麼……”
“凝兒!”這是相處這麼久以來,冷寒羽第一次用這麼嚴肅的口吻叫她的名字,柳韻凝低下頭,彷彿知道自己做錯了的孩子一樣,小小聲地辯解着:“我知道師兄你是爲了我好,可是,里爾沒有那麼多時間去等我養好身子再說。”
“爲何?”
毓琉在一旁道:“再過幾天里爾就要被遣送出宮流放到邊疆去了。”
冷寒羽難得地皺起眉,“里爾究竟是犯了什麼錯?”
毓琉道:“聽說是不小心打碎了太后的東西,太后很生氣!”
冷寒羽嘆息,“里爾就是改不掉那個毛毛躁躁的性子。”
“里爾的事情,我幫你想想辦法,你現在最要緊的是養好自己的身子,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你要知道,你現在的身子,並不是你一個人的。”
柳韻凝一愣。
她方纔竟然完全忘了這件事情了。
“師兄—”柳韻凝忽然開口,“你可不可以幫我,保守秘密?”她默默地看着他,眼裡寫滿了懇求。
冷寒羽愣了一下,“你……”
“我不想讓他知道。”
冷寒羽明白她的意思了,可是他卻只能苦笑,“你以爲來給你看診的就只有我一個麼?”
——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可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心裡還是那麼那麼難受。
凝兒,在他眼裡一直都是個孩子的凝兒,竟然也快要當人母親了……
除了惆悵之外,更多的,是無法言語的哀傷。
眼睜睜地看着她上了花轎,嫁給了別人,此刻竟然還親自替她診斷出她懷了別人的孩子,這種滋味,很難受,真的,很難受。
柳韻凝沉默了。
——最終還是被知道了啊!
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爬上她的心底。
“你們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了!”她低低道,蒼白的面容滿是無法遮掩的疲憊。
冷寒羽的眼神黯淡了下去,輕聲道:“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來給你複診。”
她只是無聲地躺下去,閉上眼。
冷寒羽苦澀一笑,黯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