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貞貞說完了她家裡的事兒,李林這才明白她之前爲什麼會那麼照顧流落街頭的孩子們。很顯然,她只在那些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已經夭折的弟弟的影子,而孩子們對她的感激和愛戴,也讓她再次體會到了當個姐姐的感覺。
心生憐惜,李林不由的動了念頭,想要幫着貞貞調整一下心情。
“貞貞,要不要出去走走?”稍微想了想,李林有了個模糊的計劃,轉頭對情緒還有些低落的貞貞問道。
“誒?”貞貞還沒給出迴應,商秀珣倒是先舉手了:“去哪兒?算我一個~~!”
她是牧場的主人,也是唯一的主心骨(除了商震之外,其他人不知道魯妙子的存在),所以,爲了保護她的人身安全,牧場裡的執事們總是勸誡她,請她不要隨意外出。雖說性子比較潑辣,有時候還很不聽話,但那也只是在魯妙子面前。面對牧場裡那些一向非常關愛自己的叔伯嬸姨們,商秀珣還是很乖巧很聽話的。
從小到大,沒怎麼離開過牧場。尤其是在長大了一些,接手了牧場的實際管理工作之後,外出遊玩的機會就更少了。
到底是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對於外界的好奇心,從來不曾消失。憋了這麼久,商秀珣心裡早就攢滿了想要出去開開眼界的念頭。
而現在,有了李林的橫空出世,牧場裡的凝聚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點,就算沒有商秀珣盯着,憑下面那些人的自主性和積極性,也不用擔心工作上會出現紕漏。再外界的各方勢力也受到了震懾,不敢輕易對牧場下手。於是,商秀珣覺得,如果想要出去遊玩的話,眼下就是最好不過的機會。
同樣的念頭已經在她心裡憋了許久,也難怪她會表現的如此積極。
“去哪兒啊?”貞貞的小臉上不僅帶着一絲期待,還有一絲猶豫:“可是,上次閣主你交給我的那些秘籍,我還沒有全部學會呢。”
貞貞口中的秘籍,可不是《長生訣》那樣記載着神功秘書的冊子,而是李林交給她的那些個菜譜。至於練武,這姑娘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又不耽誤,大不了邊走邊學唄。”李林笑着說道:“再說了,南橘北枳,有些食材,必須要到當地去找。你一直悶在家裡,連食材都湊不夠,怎麼可能學會那些書上的所有菜式呢?”
“就是就是,貞貞姐,你就別猶豫了。”商秀珣也跟着勸到——身爲一個地道的吃貨,對於吃遍天下這事兒,她可是有興趣的緊。
“那……,閣主,我們去哪兒啊?”在好姐妹的勸說下,貞貞稍稍有些意動了。
“嗯~,我想想哈~。”李林左手抱胸,右手託着下巴嘀咕起來:“揚州城就在江邊上,以水爲主的景色,應該沒什麼吸引力了。這樣吧,我們一路向北,先去長安城裡逛逛,然後再帶你去看看草原和沙漠,領略一下異域風光,如何?”
“好好好,這個好~!”又是商秀珣先蹦了起來,毫不吝嗇的衝李林豎起了大拇指。
“那……,好吧。”看到好姐妹如此開心,實在不忍心讓她失望,貞貞只好點了點頭。
有些時候,也就是做選擇的那個瞬間會比較爲難,而當做出了選擇,走上了某條岔道,無法輕易回頭的時候,人們往往會換個思路。然後,整件事就一下子豁然開朗起來。
貞貞這會兒就是如此,接受了李林的提議,再回頭想想,覺得也沒什麼不好的,她心中的那點兒猶豫勁兒,也都不翼而飛了。
一邊收拾行李,一邊把牧場裡的大小事宜託付給商震和另外幾位執事,再去山中小築,嘴硬心軟的跟魯妙子打了個招呼。僅僅只花了兩天時間,商秀珣就做好了出行的準備。
另一邊,貞貞也跟正在繼續學藝的徐子陵和寇仲二人打了個招呼——好好學藝,不要偷懶。另外,雖說可能性不大,但如果真的有人趁着李林外出過來騷擾牧場的話,兩人一定要全力幫助牧場,對付那些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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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這兒就行了,你們回去吧。”
“那行,場主,你一路小心啊。”坐在馬上,商震對從車窗裡探出頭來的商秀珣笑着說道:“另外,不要光顧着玩,隔三差五的回來看看,有些事情,還是要由你來拿主意哩。”
“行了,我知道了。”點點頭,把視線轉向了跟在商震身邊的幾個年輕人,商秀珣認真的吩咐道:“你們幾個,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賣力點兒,知道麼?”
“是,場主。”
“小陵,小仲,我們走了。”
“貞姐,一路保重啊。”
等兩女跟前來送行的衆人告別之後,李林也留下一個微笑,轉過頭去輕輕揚起馬鞭,喊了一聲‘駕’。
馬車緩緩前行,不多時,沿着小路轉過一個彎,躲進遠處的一叢樹林後面,從衆人的眼中消失不見。
一直從車窗的布簾縫隙裡看着後方,等到送行的人們從眼中消失,商秀珣就覺得自己像是離開了籠子的小鳥一樣,一下子輕鬆了不少。放飛了心情,她臉上的表情也立刻鮮活起來,甚至還不自覺的揮了幾下小拳頭,開心的喊出了‘萬歲’的話來。
“這麼開心?”不用回頭,已經聽出了商秀珣有多興奮,李林笑着打趣道:“看來你也是憋壞了。話說,大管家他們真的讓你那麼難受麼?”
“可不是麼?天天都是這個不行,那個不行的,憋死個人了。”商秀珣毫不猶豫的回答道——如果是不知道事實的外人,光聽她的語氣,或許會把商震等人想象成古板又固執的老夫子。
“呵呵。”因爲商秀珣的活躍和搞怪,貞貞也捂着嘴笑了起來。
“貞貞姐,帶了吃的麼?”商秀珣也跟着笑了幾聲,或許是覺得還不足以抒發自己內心的興奮勁兒,她又冒出了一個主意:“這麼開心的事兒,我要好好的慶祝一下~!”
“你呀,就是閒不住嘴,遲早吃成個大胖子。”嘴上雖然這麼說,但貞貞還是取出了放在車廂內的食盒,打開蓋子給商秀珣掏出了一包桂花糕:“小心點兒,車子有些晃,你可別噎着了。”
“不會~!”商秀珣很是乾脆的一揮手:“論吃東西,我可是高手呢!啊嗚~!”
看着商秀珣大快朵頤,時不時的幫她擦掉嘴角邊的渣子,貞貞的眼中閃動着如水的溫柔。在她心中,早已把商秀珣當成了自己的親妹妹。
“擬大鍋,我們去喇裡啊?”嘴裡含着食物,商秀珣含含糊糊的問道:“去玉州(今荊門),還是走安州啊?”
“不着急,到了岔路口再說。”李林笑着說道:“反正我們只是隨便走走,只要最後能到長安就行。至於走哪條路嘛,倒是沒有那麼多講究,走到哪兒算哪兒,怎麼樣?”
“哦~。”不是什麼要緊事,還是自己手裡的桂花糕更重要一點,商秀珣無所謂的答應了一聲。
“對了,貞貞,把我放在車裡的幡子和虎撐拿出來掛上吧。”想起一件事來,李林轉頭對衛貞貞招呼到。
“好的。”
貞貞答應一聲,打開了車廂小櫃子上的一個抽屜,從裡面拿出了一塊白色的布幡,還有一個圓環形的搖鈴,一左一右,掛在了馬車頂棚前面。
左邊的白色布幡上,繡着一個工整的‘醫’字,顯而易見,李林這是想要以遊醫的身份作爲掩護,走完這一趟旅程。而掛在右側的那個圓環形手搖鈴,則是代表遊醫身份的標誌物。
說起這東西的來歷,是漢末時候的事了。
傳說藥王孫思邈在去山中採藥的時候,在路上被一隻老虎攔住了。打不過,又逃不掉,正在爲難之時,孫思邈突然發現這隻老虎的反應有些奇怪——不像是要撲過來傷害他的,而是張大嘴巴,一邊不停的晃動腦袋,一邊以憂傷的看着他,似乎是在乞求什麼。
按下恐懼,上前查看一番,孫思邈這才明白,原來老虎的咽喉裡卡着一塊骨頭,它這是過來求醫問藥來了。
想要幫它去除這塊骨頭,但孫思邈心裡又很擔心老虎因爲疼痛而突然閉嘴咬斷自己的胳膊,爲難之時,他想起了扁擔上有個銅環。
取下銅環並將它放入老虎嘴裡,撐着讓它無法閉嘴,然後孫思邈擡手穿過銅環,伸入老虎嘴裡取走了骨頭,順便再幫它上了藥。
當藥王取走了銅環後,老虎不住地點頭,似乎是在答謝。而從那以後,銅環被改造成一個手搖鈴,成爲採藥人的標誌,並漸漸擴展,成了遊醫的身份證明。
因爲它最大的功績是撐住了虎口,於是,人們就把它稱爲了‘虎撐’。
馬車沿着鄉間的小路緩緩前行,虎撐發出了清脆的鈴聲,風兒也輕輕的撫動了布幡子,讓上面的‘醫’字若隱若現。雖然架着馬車出行的方式有些不對頭,但看到這塊幡子,聽到鈴聲,人們還是會把車上的李林當做遊醫看待。
這不,還沒走出竟陵,路過一個小村莊時,李林的馬車就被聞聲而至的村民給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