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比熟悉的世界（12）
黃宣愕然的張着嘴，很懷疑自己聽到了什麼。“位面”？在三國時代？
可是，坡下之人的態度卻並不壞，這讓只見過蓋伊一個旅行者的黃宣迷惑不解，他嚥了口唾沫，想到倒黴的蓋伊，他有些不寒而慄的感覺。
棗紅馬得得的小跑着，那人穿着寬大的紫色袍服，紅臉膛，身材壯士，大笑着道：“別不是被剛纔炸彈震壞了耳朵，看戲也不找遠一點的地方？”聲音稍帶一些東北味道，確實是地地道道的漢語。
黃宣張張嘴，不知該說什麼，洛林這時道：“你自己小心處理，我們是按照權限密鑰上的座標來的，基地能量不足以探查這個位面。”
“也就是說你根本不知道有沒有別的旅行者？”
“當然，除非我像在p112一樣掃描所有的位面進出口，在這裡的消耗可要比在自己位面多太多了。”洛林倒是振振有詞，他說着又安慰黃宣道：“別擔心，旅行者大多數都是求財的傢伙，無論是緩衝帶能量還是普通能量，只要不闖入對方位面，什麼都好說。這裡應該沒有位面基地。”
洛林的後半段話讓黃宣放鬆了一些，在坡下的旅行者再次大喊時，他終於迴應道：“剛纔的爆炸把我的馬嚇跑了，你能幫我找找嗎？”
他想試試對面的旅行者究竟是敵是友，另外，他的需要一匹馬。
那人頗爲友好的揮揮手，撥馬就順着山坳跑了進去。
黃宣從王宅牽出的青花馬在爆炸響起之後就驚了，不過倒也並未跑遠，此刻正尋着青草安慰自己。那名旅行者倒是善騎，一隻手牽着青花馬，另一隻手鬆散的拉着繮繩，腳下使勁，騎的飛快。
這城邊的小丘本就不高，黃宣貪它離城較近，視野覆蓋這長安雍門，卻未想到會有其他的旅行者參與其中，險些就是上百上千萬度的能量出去了。
“我叫北朝，跟着標準r001的老大來的，你是獨身一人？”
黃宣勉強笑笑，道：“也不算是獨身，我叫黃宣，你叫我小十六也可以。今天麻煩你了。”
這北朝笑的頗爲爽朗，道：“謝什麼，我就是個24級權限者，跟着老大混口飯吃，你們是什麼組織？”他顯然被黃宣說的小十六誤解了。
黃宣故意帶着歧義道：“也不是什麼組織了，親近一些的人混在一起罷了。”那黃家當然是親近一些的人了。
北朝哈哈的笑了兩聲，眼神掃過他手上的狙擊槍，嘴角抽搐了兩下。
說着話，黃宣藉着上馬的機會對洛林道：“怎麼24級權限者也能來這裡？你都20級基地了，還只能到t1600。”
“也許和我們一樣得到了座標，或者他們有較高級的基地。”洛林謹慎的道：“我自從大位面時代就與標準位面失去聯繫了，這麼多年了，想來又有新的制度和規矩了，或許技術更先進也說不定。p112是時空荒漠帶，這裡看起來要發達一些。”洛林說的發達當然是位面旅行的頻繁。
“那標準r001是怎麼回事？”
“時空有着無數的分支，大位面時代使用相似度來表述，把相似度80%以上的都歸於同一個標準位面，並給予編號，標準位面通常是發展程度最高的位面，按照大位面時代的分類，我們屬於標準位面p。”
單個的位面就彷彿是絲線，相似度較高的擰成一根繩子，絲與絲之間的空隙代表着它們的親密程度，距離越近，旅行消耗的能量就越少，相應的，不同的繩子之間就會有更大的空隙。通常當一根繩子中有一條絲線發展到位面時代，整根繩子都將在其勢力籠罩範圍以內，而時空荒漠，不僅指附近幾根繩子發達程度很低，而且說明組成這些繩子的絲線很細，空隙很大，以至於到了沒有利用價值，甚至於無法通行的地步。其最大的原因是緩衝帶能量太低。
黃宣是知道這些的，他敏感的道：“那這裡是p176，豈不是離我們的位面已經很近了？”
“至少已經有一名旅行者曾經進入了p112，你可以嘗試詢問一下這裡的旅行者，看他們的樣子，和位面時代的組團旅行者很相似，主要目的應該還是爲了獲取緩衝帶能量。”
黃宣背對着北朝騎上馬，接着又低頭道：“我以爲我們現在最好的方案應該是回家。”
“那就要血本無歸了，我剛纔探查過了，附近幾個位面通道只有我們在，再遠一些則可能有其他的旅行者了。但經過哪個位面通道輸出的能量，造成的緩衝帶波動損失，就會逸散到那個位面通道。”說着洛林一改平淡的聲音，道：“剛纔你殺了董卓沒錯，但那傢伙本來就要死了，我們連300能頓都沒有拿到，而到目前爲止，我們已經花了上億美金的能量。何況，我們不可能永遠不與其他旅行者打交道的。”
黃宣則莫名其妙的想起了貂蟬，那種完全不同於現代的氣質與彷彿是極限的容貌。他忍不住勒住繮繩，嘆了口氣，坐直了身子。
北朝一直羨慕的看着黃宣揹着的狙擊槍，有其他的旅行者在附近，洛林不好打開位面通道，黃宣只得將之背在背後，好在改裝版的只有幾公斤而已。
實際上，位面通道就是位面時代的航道，而黃宣一向喜歡放東西的地方，實際上就是位面通道的某個終點，相當於機場和跑道，在沒有其他旅行者的時候，這些資源當然是緊着黃宣在用，而在大位面時代，旅行者們則要自己協調，在繁忙的位面，更是有管理局進行規範。
不過，在p176這樣的位面，即便是大位面時代，也不可能有多繁忙，位面通道卻也不會太少。
見黃宣速度漸緩，北朝也輕輕“籲”了兩聲，撥轉馬頭，奇怪的看了看他，道：“十六，三點就要開會了，再不過去，可分不到什麼了。”
黃宣很想問是什麼會，但還是忍了下來，勉強一笑道：“這馬可能驚的狠了，不太聽話了。”
北朝大笑道：“一看你就是不常騎馬的，總是去那些有錢賺的高等級時空吧？我就不行了，24級權限，就只能在這些位面混混了，倒是馬術學的不錯，你騎我這匹吧，這兩天訓的還算聽話。”
“不用了。”馬驚只是藉口而已，黃宣連連擺手，這北朝卻倔強的很，眼睛一瞪，道：“你這是看不起我？”
見這廝反應如此劇烈，黃宣反而不好立刻答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第一次見面，我不是不好意思嗎？要不咱們慢一點，我跑跑也就熟練了。”
這次卻是北朝不好意思了起來，摸摸大腦殼呵呵笑着道：“我這人就是性子急了點，要不也不會纔是24級權限。”
黃宣一笑，也就隨性的與之聊着，套着關係，順便說點他知道的三國軼事，特別是現代的考據先生們滔出來的邊邊角角：水鏡先生的小童子了，曹操大俠的無聊工程，董卓老賊的性取向。
北朝性格粗獷，正是黃宣喜歡聊天的對象，他也聽的津津有味，只是後來卻是表情奇怪，黃宣以爲說錯了什麼，立刻轉換話題，不敢再多說。
此時已經繞過了爆炸的地段，這裡一切生命物質和非生命物質都泯滅在了空中，也不知道這些傢伙放了多少炸彈，總之要想再看到一點董卓先生的肉片，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了。
已經有士卒開始警戒，臉帶驚恐，整個長安城都因爲剛纔的光影聲效而騷亂起來，但只有少量的兵丁和官宦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北朝隨手遞出一塊鐵牌，一名別部司馬匆匆趕來，對着牌子看了黃宣與北朝半天，揮揮手放行了。
城裡尚未大亂，還有行人從街頭匆匆閃過，北朝笑着將鐵牌收起來，道：“陸閔老大想的深，早就給我們準備了這些，你原本是想要偷偷溜進來？”他說着笑道：“你們這些人就是不把能量當一回事。”
他這樣說倒是沒什麼惡意，黃宣的狙擊槍，以及故意帶出些世家子弟的習慣語調，都有意無意加深了他的誤解——無論什麼時代，所謂的世家都是因爲人與人的關係，是純粹感性的，與任何技術與年代都沒有關係。
北朝看起來真的以爲他是小十六了，不過卻以爲他只在一個偏僻些的小家族。說話間，也把他看做是小有財產的旅行者。
人與人的關係，說到底都是相通的。慈禧太后倒是以爲，洋人這玩意和人不一樣，可毛主席告訴我們，洋鬼子終究也不過是人罷了。
秉承着這種理念，黃宣試圖努力證明，旅行者也不過是個人罷了。
北朝是領着黃宣向黃宮走去，一路上有兵丁巡查，他就亮出鐵牌。一路自西向南，穿過城中，黃宣左看右看，覺得這位北朝兄也的確不像是僞裝，於是藉着路上無人，終於擦着邊兒問道：“北朝你是24級權限，怎麼就可以來這裡了？”
他這話問的突兀，但正是如此，北朝方纔沒什麼懷疑，這位老兄本就是個紅臉膛，這刻也看不出變化，將鐵牌貼身收好，乾咳了兩聲，道：“我說你是世家子弟，你卻說不是，現在露餡了吧。”他隨着馬晃着，道：“不過你少些討厭的習氣，能和我談的攏的人也不多。”
北朝一邊將馬速放緩，一邊慢吞吞的道：“我們這些沒背景的旅行者和你們不一樣，不是經過考覈，就能立刻去其他位面的，大多數人都要從自己位面的巡查做起，好不容易可以去別的位面了，大多也是跟着高等級旅行者，至於權限，呵呵。”說到這裡，他卻是苦笑道：“權限當然也是從最低級做起，我有朋友現在還是審查權限，基地一點資源都不給分配，等於給人白打工。”
黃宣立刻想起來，洛林以前也和他討論過資源分配的問題，他倒是用兩臺ibmz990換的，現在說來，似乎頗爲划算。
他卻不知道，大位面時代後的時空震盪發生後，許多位面基地都崩潰了，少有如洛林這般留下的基地，也大多在時空荒漠區，而如北朝等人利用的基地，也大多是高等級位面留存下來的，其數量有多有少，但總資源量顯然降低了。故而無論多高級的位面基地，也會根據旅行者的貢獻劃分權限，相應的分配資源，因此，雖然北朝隸屬r001較高級的基地，他的24級權限仍然不能獲得更多的資源量，唯一的好處，不過是能利用較高級的功能，例如能夠前往的時空位面增多，可大多數時間，同一基地的低等級權限者又要服從高等級權限者的命令，就像北朝現在這樣。
北朝則是說的興起，信馬由繮的聊些r001的事情，而黃宣自然是認真的聽着。
說話間，又經過一條甬道，北朝壓低聲音道：“這次來的人裡，聽說陸閔是有16級權限的，除了我們r001的人以外，應該還有幾個小位面的人物，一會你進去，不要多說話，更別和他們爭。”
這兩句話說完，他就不再說話了。黃宣知道他是提點自己，卻未想到這紅臉膛的老兄也是粗中有細，擔心自己與人衝突應付不來。他善意的一笑，想想又將狙擊槍丟進了位面通道，既然這裡還是有秩序的，位面通道也不是不能使用。
再次經過一道檢查，北朝偏腿從馬上跳了下來，黃宣再看，已經是在宮城了。
他們進的是未央宮北闕，幾名精神的羽林軍立在兩旁，盯着黃宣看了半天，方纔放二人入宮。未央宮內有殿堂四十餘座，一名小黃門低頭領着兩人入內，卻不讓黃宣四處張望，及至承明殿，躬了躬腰，道：“大賢請入內。”
這個名字讓黃宣愣了愣，北朝已然快步入內，他緊跟了兩步，跨過門檻問北朝道：“他怎麼叫你大賢？”
北朝曬道：“大賢者唄，我們在這裡的身份。”
他還再說，卻見黃宣一個人呆立在門口。
對於也還算是見過不少場面的黃宣而言，哪怕在這大漢中樞之地，看到有人一手端着ak，一手提着漢獻帝，大叫“所有人蹲到牆角，雙手抱頭”，也不會有太多的驚訝。
可當他看到，在這號稱是中國存世最久的宮殿裡，穿着大漢袍服的文臣武將們，與一羣穿着疑似是西裝的先生們大開冷餐會，卻驚訝的再也走不動路了。
賣嘎的，這裡是公元194年。若非黃宣意識清醒，他一定會揪出這部戲的導演，再踩他兩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