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流（7）
加利福尼亞州最有名的是洛杉磯的好萊塢，人盡皆知，但這裡的州府是薩克拉門託，能夠讓人想起這個繞口地名的標識是薩克拉門託國王隊，nba曾經的強隊。
甲骨文公司則坐落在紅木城，舊金山灣區舊金山以南唯一的深水港，是個只有8萬居民的小城。這個城市最讓人印象深刻的還有兩個公司，ea的總部和暴雪的一個工作室，但後者會在年末被撤銷。
這裡臨近海灘，氣候宜人，不過黃宣唯一的記得還是家族小竈上的描述：2名參議院席位、53個衆議院席位，55張選舉人票，後兩項美國第一。這意味着，加州是美國政治最重要的一個州。
黃宣坐在林肯車中，看着能量屏回憶着以前老媽灌輸的東西，聽着甲骨文的僱員用結結巴巴的中文向他解釋紅木城和甲骨文的歷史。諸如甲骨文這樣的軟件公司，都會有對日項目部，對中項目部這樣的研究組，亞裔僱員的數量也僅次於西班牙裔的，但看眼前這廝的表現，委實不能恭維。
餘立業的英文不太好，他身邊的甘離正卻是海龜，不屑於聽這種嚼口香糖的中文，偏着頭問黃宣道：“黃先生，這一次您的目的是？”
黃宣莫測高深的一笑，搖頭不提。甘離正撇了撇嘴，他並不太相信黃宣拿出的兩個密碼算法是他做的，但市面上的確沒有出現過類似的算法，這次來甲骨文，他也是相當好奇的。
前來接待的是甲骨文公司的營銷總監馬克.賈維斯，他穿了一套灰色西服，裡面是黑色翻領薄毛衣。這位將近60歲的加州人顴骨很高，有兩個深深的眼窩，晚上看見的話，一定會被嚇一跳，他倒是頗爲熱情，只是認錯了人，誤以爲餘立業是花旗邀請函中的和信實業董事長。
當然，按照年齡來看，餘立業正當盛年，確實很符合富翁一說。但他本人只是一笑，就介紹黃宣道：“這位纔是和信實業的董事長，黃宣先生。”
簡短的一句話，翻譯的也很準確，馬克立刻很是尷尬的拍拍腦門，道歉道：“沒有想到黃先生的年紀這麼小，真是年輕。”
黃宣不以爲意的和他握握手，用英語道：“大多數人都是這樣認爲的。”
隨意的寒暄兩句，馬克顯然以爲黃宣是想要購買他們的數據庫系統，因此着力的介紹他們的數據庫最新版本10g，並道：“oracle是世界上唯一能夠對客戶關係管理——操作應用——平臺設施進行全球電子商務解決方案實施的公司，黃先生的業務遍佈巴西和中國兩地，我相信使用甲骨文的解決方案，一定會大量的節省您的辦公成本。”
黃宣挑挑眉毛，道：“其實我手上也有一套數據庫系統，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將兩個系統比較一番。”
“ok。”馬克沒想到如此容易達成意向，他一邊吩咐手下去準備，一邊道：“全世界都相信，甲骨文是世界上最好的數據庫管理公司。”
“ibm和微軟也有意進軍這一領域？”黃宣隨口應道。
“他們還不成氣候。”馬克頓了下道：“就在今年，我們已經併購了仁科和希柏軟件公司，大大增強了甲骨文在企業軟件和客戶關係軟件上的實力，很不客氣的說，如果ibm也使用我們的解決方案，成本能下降10%”
降低成本一直是甲骨文賴以成名的絕招，在哈佛的經典案例中，就有甲骨文的10億美元縮減方案在列。
黃宣在飛機上已經做了功課，眼看着十幾個專業人員忙忙碌碌的開機準備，心裡暗暗笑着，他手上的軟件來自於數年後的ibm db2 9，代號毒蛇，這是ibm吹響向數據庫市場進軍的號角，其特性在於能夠無縫兼容層次型數據庫和關係型數據庫的信息系統平臺，雖然在現在，層次性數據庫的應用遠遠沒有關係型數據來的廣泛，但卻代表了未來的發展方向：purexml(純xml，可延伸式標註語言)技術。
目前互聯網所使用的html雖然對於佈局、外觀方面很擅長，卻缺乏對於內容的表達能力，這就使互聯網使用者很難找到對自己有用的信息。具體的形容，html擅長於人機交互，而不能很好地支持機器之間的交互。我們知道搜索引擎通過網絡蜘蛛，也就是機器來蒐集網站信息，而每個網站html的設計結構都不一樣，而且其中包括很多長得極爲類似的標籤。而xml與html最大的不同是可以自定義標籤，可以將標籤定義爲充分達意的形式，這樣網絡蜘蛛可以很輕易地找到相應的內容並進行分類。同時由於建立在unicode基礎上，可以定義包括中文在內的多國語言。
在專業人士的口中，xml擁有着極其優秀的基因，但由於它與關係型數據庫並不兼容（xml是層次型），在現有的數據庫軟件中使用xml，就像是應用模擬機一樣，會使性能受到極大影響。
現在，甲骨文已經意識到了xml的問題，並致力於開發能夠兼容層次型和關係型數據庫的信息平臺，不過等到他們做出成品，已經是3年以後了，並且險些被ibm捷足先登。
就連微軟，也在甲骨文著稱的關係型數據庫衰落的年代裡，蠢蠢欲動。
當然，甲骨文也許並不太需要在今年就拿出這樣先進的數據庫，xml畢竟尚未普及，也很少有企業有類似的需求，但黃宣手上的東西卻代表着另外的東西：專利。
美國專利局隸屬於商務部，而商務部的政務官，通常是屬於執政黨分肥用，現在歸共和黨所有（如專利局局長就是政務官，是由職業政客來擔當的，副局長則是事務官，不受黨派更替的影響，若無理由，不得辭退），所以，當黃宣表示了自己的共和黨傾向後，再申請些臨時專利立刻得到了特事特辦。
梅爾文參議員甚至通過她的助手向商務部打了招呼，因爲黃宣在電話裡向她保證，在年末的選舉中一定會大量捐款——在美國，能夠捐款和能夠募集到捐款都是政客工作的第一要務。
手持着這些專利，黃宣都有些不敢想像甲骨文的先生們的表情。db29之所以代號毒蛇，正說明了ibm對它的期盼，在提前3年之後，面對連根棍子都沒有準備好的甲骨文公司，毒蛇完全可以一口吞下它們。
一名據說是高級工程師的傢伙調試好了試驗機，擦着手走過來，衝着馬克點點頭，然後對黃宣道：“黃先生，您可以試試看，這是我們根據巴西和中國的狀況特別修改的。”
大型公司就是這一點好，他們早就爲假定的業務對象設計好了使用的模型，當需要的時候就可以套上，黃宣默不作聲，甘離正站在最前，聽那工程師講演。
黃宣從上身西裝內兜裡拿出一張光碟，遞給馬克道：“賈維斯先生可以裝上這個數據庫試試嗎？”
“ok。”雖然不常遇到這種事情，馬克還是將碟片交給身旁的工作人員，狀似隨意的問道：“這是哪家公司的產品？”
“信業公司。”黃宣的回答讓餘立業有些不知所措，但再看黃宣的眼神，他就立刻垂下了頭。
馬克有些狐疑，就像是餘立業說的那樣，開發一款數據庫軟件，成本絕對會高昂的讓一家小公司窮死，另一方面，現在市面上的主流仍然是關係型數據庫，而ibm和微軟不能製作出類似功能和成本的數據庫的主要原因在於，甲骨文擁有大多數的專利。
拿着別人的專利花大價錢製作數據庫軟件，絕對是一件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馬克不相信一個30億富豪會這麼傻。
兩名工程師再次調試了起來，但無論如何也進入不了軟件的後臺管理，黃宣施施然的走了過去，鍵入一串密碼，然後再次品起了咖啡。這張磁碟內的所有內容都是使用未來算法加密的，黃宣將之稱爲三號，而只要不進入市場上銷售，這個算法所造成的能頓消耗也會很小很小。
新的界面讓馬克有一種熟悉感，事實上，等到軟件開始運行的時候，馬克已經非常熟悉這個界面了。
完全就是甲骨文風格的，只是，甲骨文尚沒有同樣的界面而已。
這讓在場的甲骨文員工有些憤怒，一名工程師很是不滿的道：“這是剽竊。”
“專利法允許我這麼做。”黃宣回頭看了他一眼，對馬克道：“無縫兼容層次型數據庫和關係型數據庫，如果需要的話，兩個部分可以拆開賣。”
熟悉的界面會更容易銷售，例如人們熟悉了word，金山想要wps好賣，就一定要多學習和借鑑，而在這方面，專利法的界定很薄弱。
“恩？”馬克實際上並不很熟悉這些技術上的問題，但旁邊的技術員已經聽的很清楚了，在場職位最高的工程師加力瞪圓了眼睛道：“這不可能，你這是，這是赤裸裸的剽竊。”
“如果你看了內容以後，一定不會這樣說了。”黃宣很放心的道，這個數據庫系統是來自於ibm的，而ibm之所以用了這麼長時間方纔進入數據庫市場，就是爲了規避甲骨文的專利，當然，其中也許有一兩個專利處於現在尚未到期的行列，但那並不是重點，等到市場決定了歸屬之後，有的是律師能開展這樣曠日持久的官司，直到專利到期爲止。
新的數據庫軟件除了有些耗費資源以外，沒有什麼別的缺點，馬克小聲的向旁邊的技術員詢問着，很快臉色就蒼白了起來。
甲骨文的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拉里.埃裡森伏在說桌子上寫着明天的演講詞，他喜歡咬着筆桿斟酌，不是咬筆頭，而是像狗咬骨頭那樣咬着筆桿的中間，這彷彿能讓他找到平衡一般。
正寫到“要是我們不搞這個項目，我會覺得奇怪的。”埃裡森再次咬起了筆桿，自言自語的道：“用項目這個詞也許小了點……”
他的秘書稍稍有些重的敲響了門，埃裡森不耐煩的含着筆道：“我很忙。”
“很抱歉，先生。”秘書並沒有離開，繼續道：“馬克先生遇到了麻煩，他說，是個大麻煩。”
“他總是誇大其詞。”埃裡森沒有擡頭，將“項目”劃掉了。
“努斯鮑姆也認爲這是個大麻煩。”努斯鮑姆是副總裁，他熟悉集團內的技術問題。
埃裡森終於放下了筆，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開門道：“如果這不是個必須讓我去的麻煩，我就擰掉他們的頭。”
“只要不是我的就好。”秘書並不知大發生了什麼事情，仍開了個玩笑。
……
黃宣翹着腿坐在沙發上，很有踢館的感覺，只見房間裡的人壁壘分明，技術人員扎堆對黃宣怒目而視，馬克等人則神色不變的招呼着黃宣。甲骨文的高層官員都是職業經理人，他們爲甲骨文的利益奮鬥，但不會因爲甲骨文而拼命，誰知道眼前的年輕人會不會在1個小時後成爲你的老闆，他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埃裡森匆匆走出專用電梯，路上繫着上衣扭頭，皮鞋鋥亮。
此時已經是下午4點了，不少早退的員工在路上就能看到埃裡森快步走過的聲音，大多數人都沒有躲開，而是隨性的猜測着這位公司最大股東的去向。
努斯鮑姆就等在門口，看見埃裡森，立刻打開了門，頭湊在他耳邊小聲的敘述了剛纔的事情，並道：“確定已經申請專利了。”
埃裡森微微點點頭，沒有走進裡間，而是先問道：“你們怎麼看？”
“比10g先進的多。”努斯鮑姆也有些遺憾的搖頭道：“如果說是微軟的新產品倒有可能。”
“那麼是他的嗎？”
“前天申請的專利。”努斯鮑姆輕聲道：“的確屬於他。”
“我明白了。”埃裡森說罷，就帶着笑容走進裡間，向四周看了看，很容易就找到黃宣，笑着道：“黃先生你好，沒有怠慢您吧。”
“咖啡很好喝。”黃宣舉了舉杯子。
“那就好。”埃裡森說着就繞起了圈子，想要旁敲側擊的說起了數據庫軟件。
黃宣隨着他繞着，說不清楚的時候，就假裝發音不準，或者聽不懂，這讓埃裡克根本沒法討論專業性問題，他原本以爲只是個很好對付的小孩子，卻未成想到對方同樣熟悉談判桌，浪費了十多分鐘，終於提到了黃宣手上的軟件，道：“黃先生自己開發的數據庫軟件？”
“還說的過去吧。”黃宣笑笑，數據庫軟件好不好，很容易就能看明白，至於好不好用，那就是另一方面的事情了。
埃裡森努努嘴，向周圍人笑着道：“比起日本人的東西，的確要好上不少。”
好幾個人都笑了起來。黃宣只是淡淡的一笑，道：“它究竟比甲骨文的技術提前幾年，我的確不好評價，不過，如果甲骨文不感興趣的話，我就和ibm合作了。”
比起微軟，埃裡森實際上更畏懼ibm，藍色巨人自始至終都是巨人，無可匹敵的龐然大物，每當它的反應稍稍敏捷上一點點的時候，市場就會縮小5%的佔有率。
埃裡森並不知道黃宣早就看穿了他的底牌，仍想偷雞道：“ok，3000萬美金，現金支付。”
“如果連專利計算，就要20億美金，或者，現金加股權。”
“你瘋了？”埃裡森幾乎不能相信，黃宣會提出這樣過分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