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出廢園,猶如一隻大鳥,在牆壁、屋頂上飛奔,只花了十息的工夫,就進入萬家後花園。
進了萬家,血刀老祖就感覺身體內的另一股靈魂開始甦醒。
它並沒有意識,可是他對這裡一花一木都充滿恨意。
血刀老祖穩定心神,連運兩遍神照經,纔將這股滔天殺意暫時壓制下去。
花園中靜悄悄,只有塘中池水泛起的波瀾,不停拍打假山發出嘩嘩的水聲。
血刀老祖來到一處假山後面,心中一驚。
只見在湖中央的涼亭內有點點火光。
血刀老祖心中暗忖,這大半夜的,點火幹嘛?
又是誰在點火?
他不敢聲張,悄悄摸了過去。
走得近了,只聽到一個女人聲音
“第一炷香保佑我夫君早日康復,空心菜,你說,求求老天菩薩保佑爹爹。”
又聽到一個小女孩聲音
“求求老天保佑,讓爹爹的病早日好轉,不要再叫了。”
血刀老祖如遭雷噬,整個人呆在那裡。
這是自己青梅竹馬的小師妹。
戚芳。
這個聲音,就算再過一百年,他也忘不掉。
戚芳接着說道:“第二炷香,希望老天保佑我爹平安。”
小女孩也跟着說了句吉祥話。
“第三炷香,保佑他萬事如意,平安幸福。”
“空心菜,快說,保佑他,保佑他……”
“媽媽,你在說舅舅嗎?”
血刀老祖的記憶裡殘缺不全,他記不得戚芳居然有了孩子。
“空心菜,空心菜,戚芳當年就叫狄雲空心菜,那這第三個人肯定是說狄雲那小子了。”
血刀老祖嘀咕一聲,算你這娘們還有良心,否則也給你一刀劈成兩半。
戚芳帶着空心菜又說了許多祈福的話,便離開了。
血刀老祖緊隨其後,一身絕頂輕功,踏雪無聲。
萬家府邸佔地頗豐,比起荊州府衙,也小不了多少。
血刀老祖也算是故地重遊,只是此時的心境與狄雲剛來時完全不同。
當年狄雲和戚芳兩個人,跟着師父戚長髮來到荊州城,那就是劉姥姥進大觀園,看什麼都新奇。
被萬家的弟子們嘲笑是鄉巴佬,爲此,狄雲沒少吃苦頭。
血刀老祖暗道“你當初吃的苦,我讓他們給你全都吐出來!”
戚芳帶着孩子,來到一座雕樑畫棟的樓房前,順着樓梯拾級而上,進入房中。
血刀老祖察驗四周,提氣縱身一躍,便來到房間窗外的迴廊上。
他側耳傾聽,房中只有一個男聲,高一聲低一聲的呼痛。
“這便是萬圭那個畜生了!”
萬圭是萬震山的兒子,當初爲了霸佔戚芳,找來一個妓女,誣陷狄雲違背婦女意志,將狄雲送進荊州府大牢。
如果不是丁典,狄雲早就化作一縷冤魂。
面對奪妻陷害自己的大仇人,血刀老祖幾乎要壓抑不住身體中的殺意。
“萬郎,該喝藥了。”
戚芳的聲音響起,血刀老祖神情稍緩。
看來,這戚芳是狄雲最大的牽掛,必須要給她一個好歸宿。
血刀老祖嘿嘿一笑,好歸宿,只有跟着老祖纔是最好的歸宿。
只是不知道這戚芳樣貌如何,如果是個醜八怪,就給她寫銀兩,自生自滅。
若是個大美人,哼哼。
萬圭中了蠍毒,手背高高隆起,一大團青紫血肉,好似肉瘤一般。
他跟着萬震山去湘西,戚長髮的住處尋找秘籍,卻不防遇到言達平,被言達平的毒蠍咬傷。
城中大夫都已看遍,無人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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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每日干嚎,等死。
此時的萬圭,麪皮浮腫,眼眶發黑,就算不懂醫術之人,也能看出他命不久矣。
湯藥遞到嘴邊,萬圭只覺心煩欲嘔,脾氣上來,一巴掌把湯藥碗給打翻,滾燙的湯藥澆了戚芳一身。
“啊——”
戚芳的胳膊被湯藥燙了一下,火熱的藥汁迅速浸溼衣衫,貼在柔嫩的肌膚上,又熱又痛。
“滾,都給我滾,天天給我喝這種苦的要死的東西,也不見一點好轉,我看,都怪你這個掃把星,我中毒了,全都賴你!”
可能是迴光返照,萬圭的力氣變得特別大,一巴掌打在戚芳的臉上,白皙面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
空心菜見媽媽被打,哭喊着擋在戚芳面前
“爹爹,你不要打媽媽,不要打媽媽。”
萬圭不知道是被燒糊塗了,還是蠍毒進了大腦,竟然掐住了女兒的喉嚨
“MD,你這個賠錢貨,跟你母親一樣,都是掃把星,滾,都給我滾!”
他狠狠一推,空心菜嬌嫩的身體一下就被推的滾到地上。
戚芳顧不得自己被燙傷,扶起女兒,看到女兒的額頭已經腫起大包,哭道
“萬圭,你拿孩子撒什麼氣?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被毒蠍咬傷,我天天帶着空心菜給你祈福,爲你尋醫問藥,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們?”
萬圭狀若瘋魔,他能感覺到自己生命的流逝,此時的他已經失去理智,只顧胡言亂語,根本不聽戚芳的話。
“媽媽,爹爹好可怕,咱們不要在這裡了。”
空心菜伸出小手,替戚芳擦着臉上的淚水。
戚芳有苦難言,只能安慰孩子
“寶寶乖,爹爹是生病了,咱們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相互照顧,你記住,只有自己的家人,纔是最親的人。”
空心菜問道
“那空心菜舅舅呢?”
戚芳愣住了,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家人更值得信任的人,一定是狄雲。
萬圭歇斯底里的吼叫一番,精疲力盡的倒在牀上,剛剛的瘋狂,耗盡了他所有精力。
戚芳默默收拾好殘局,又給女兒安排在外間的牀上睡好,將身上被草藥弄髒的衣服脫下,端着木盆,緩步下樓。
血刀老祖眼看着戚芳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他悄悄潛入房中。
外間的空心菜沾牀就着,根本就發現不了推門進來的不是戚芳。
加上房間裡,萬圭哼哼唧唧不斷,血刀老祖放鬆身體,從後背抽出血刀。
明亮的刀身掩映着昏黃的燭光。
萬圭兀自躺在牀上哼哼,他以爲是自己老婆回來了,開口便罵
“你個掃把星,都怪你,我看你是巴不得想讓我死,好去找你的——你是誰!”
刀光一閃,萬圭再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殺了自己。
只是臨死之前,他似乎看到了狄雲的影子。
血刀老祖習慣性的摸了摸光頭
“他奶奶的,這個狗東西,奪人妻子,陷害狄雲入獄,這麼一刀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在屋內等了一會,竟還不見戚芳回來。
“奇怪,大半夜的去洗衣服,怎麼耽擱這麼長時間?”
血刀老祖本來是想等戚芳回來,問問她願不願意跟自己走。
畢竟萬圭死了,她就成了寡婦。
在萬家這種是非之地,寡婦可沒有什麼好下場。
可等了約莫一刻鐘,還是不見蹤影。
“糟了,莫不是出事了?”
血刀老祖瞥了一眼仍舊酣睡的空心菜,立馬跑了出去。
順着戚芳足跡,他追到後園,靠近迴廊時,聽到那邊有吵鬧聲。
“吳師弟,我勸你放尊重些,我可是你師嫂!”
只聽一個男人說道:“剛剛三師哥的喊叫聲我都聽見了,三師哥不懂憐香惜玉,放着嫂嫂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竟然捨得責罵,要我說,好白菜都給豬拱了。”
戚芳說道:“多謝三師弟關心,天色不早了,我還要去洗衣服,你也早點休息。”
那人又道:“唉?急什麼?漫漫長夜,無心睡眠,三師兄中了奇毒,生死未卜,嫂嫂一個人獨守空閨,如何能睡得着?不如師弟陪你說說話,解解悶。”
戚芳“嘿”的一聲驚呼,似乎受到了驚嚇。
“吳師弟,你搶我髒衣服幹什麼?快把衣服還給我!”
血刀老祖凝聚目力,勉強可以看清戚芳面前的男子,手裡拿着一個木盆。
男人將木盆舉過頭頂,身高臂長的,戚芳竟然夠不到。
“嫂嫂,你這衣服都髒了,一股藥草味道,就算洗的再幹淨也沒法穿,不如這樣,這件衣服,師弟幫你處理,等明日一早,師弟就去城裡最好的成衣鋪,給嫂嫂買上兩件上好的蘇州綢緞。”
“嫂嫂不知,那綢緞,摸起來,就跟女人的皮膚一樣柔軟,細滑。”
血刀老祖聞言一驚,莫非這男人跟戚芳有私情?
戚芳冷聲道:“吳師弟,我相公有錢,用不着你破費,再說你一個男人,要娘們衣服做什麼?快還給我。”
男人又道:“嫂嫂,想讓我還給你也成,你需答應我一個條件。”
戚芳都被氣笑了
“你搶了我的衣服,卻要我答應你條件?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我念你年紀小,不懂事,你將衣服還我,我也就不追究你以下犯上之失。”
男人忽然身影一動,伸手從木盆裡拿出一件衣服,距離太遠,血刀老祖看不清楚,但看樣子,面積不大。
果然,戚芳的聲音夾雜着羞憤:“吳坎!你,你無恥!”
男人笑道:“嫂嫂的肚兜(╯▽╰)好香~~,不如就送給師弟做紀念。”
男人深深吸氣的聲音傳來,血刀老祖都有些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