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夏怎麼也沒想到,他沿着馬路整整走了一天,一直到太陽墜入了地平線,他都沒有看到這座城市的邊緣。
正常人每小時的步行速度可以達到五公里,但齊夏測算了一下,以自己的身體狀態,每小時的行進速度只在三公里左右。
今天一天他已經走了七個多小時,大約二十多公里的路程。
現在只感覺頭暈目眩,雙腿都在不斷的發抖,能夠繼續向前走,幾乎都靠着雙腿的慣性。
“只希望我能晚點死......”
又走了十幾分鍾,齊夏確實有些走不動了,他找了一間破舊的建築物走了進去,天將入夜,若是在室外會碰到那些詭異的「蟲子」,雖然暫且不知道那些蟲子究竟有什麼危險,但他還是選擇提前規避這些不必要的麻煩。
齊夏用李警官的打火機點燃了一個火堆,然後將「天堂口」的地圖拿了出來,翻到背面,用手指頭沾着自己的血液,大體的記錄了一下之前走過的路程。
這座城市比他想象中的要龐大太多了。
本以爲沿着道路走下去,至少會來到像野外一樣的地方,可沒想到身邊的建築物逐漸高大了起來,彷彿自己正在從郊區走向市中心。
“普通城市的直徑很少會超過五十公里……”齊夏一邊用自己的鮮血畫着圖,一邊盤算着什麼,“理論上明天下午之前就會到達城市邊緣,到時候一切就會見分曉。”
想到這裡,他靠近火堆,找了一個還算舒服的姿勢躺了下來,身上的血跡已經全都乾涸了,散發着難聞的鐵鏽味。
昨夜林檎用火把給他處理了傷口,雖然血止住了,但被燒傷的地方既痛又癢,讓他整夜都難以入眠。
天亮之後,齊夏拖着已經接近報廢的身體爬了起來。
一夜的休息並沒有讓他恢復任何的體力,他現在整個人都已經透支了。
沒有水源、沒有食物也沒有藥品。
齊夏甚至有些羨慕韓一墨,可以死的那麼幹脆。
他從房間裡找了幾張還算乾淨的廢紙,撕成碎片之後嚥了下去。
若是肚子裡什麼都沒有,怕是見不到城市的邊緣了。
迎着朝陽,齊夏再次出發。
他離最初的廣場已經很遠了,這裡聽不到「鐘聲」,也很少會看到「生肖」。
可隨着他的不斷深入,城市中的原住民也漸漸多了起來。
這裡彷彿就像一座真正的城市一樣,只不過街上的人大多都是行屍走肉,他們沒有表情,沒有攻擊性也不與其他人交流,只是漫無目的的徘徊在街上。
齊夏有那麼一瞬間,感覺自己和這街上的行屍走肉一樣。
他們的動作,神態,表情甚至走路的速度都沒有任何區別。
這是多麼的諷刺?
難道這些人也曾經被人紮了一刀,然後目標明確的走向城市邊緣嗎?
隨着太陽越來越高,齊夏感覺自己的狀態不太對。
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和脖子,貌似已經開始發燙了。
看來用火燒傷口還是太冒險了,就算能暫時止住止血,也避免不了傷口的感染和發燒。
齊夏感覺自己越走眼皮越重,整個人隨時都有可能一頭栽到地上,這一次若是倒了下去,怕是再也站不起來了。
又過去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齊夏在路邊緩緩的停下了腳步。
他一步都走不動了。
此時他把手搭在路旁的一輛老舊出租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真是可惜啊……”齊夏眺望了一下遠處的道路,明明還有很長的路可以走,只可惜自己要倒在這裡了,看來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依然見不到這裡的最終秘密。
齊夏扶着老舊出租車,懊惱的低下頭,剛想原地坐下的時候,卻忽然發現車裡有人。
那人不像是一具屍體,反而是一個正在眨眼的女人。
“「原住民」嗎..…”
齊夏看了看僵硬的地面,又看了看車子裡的軟座椅,露出了一絲苦笑。
如果真的要死在這裡的話,他至少要選擇一個柔軟的位置。
想到此處,齊夏鬼使神差的打開車門,直接坐到了副駕駛。
車上很香,是印象中女生的車。
不知算不算好消息,齊夏在最後關頭可以擺脫那股瀰漫整座城市的惡臭了。
“以前我從未想過汽車的座椅會這麼舒服……”齊夏喃喃自語的說道,“這下可以安心死了。”
“請問去哪?”身旁的女人淡淡開口問道。
“去哪?”齊夏苦笑着搖搖頭,“我現在還能去哪?”
他用手拍着自己的大腿,慢慢的念着歌詞:“開,往城市邊緣開,把車窗都搖下來,用速度換一點痛快....…”
“城市邊緣嗎?”女人思索了一下,“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您給我指路吧。”
話罷,女人就按下了車內的計價顯示器,然後扭動了一下鑰匙。
和齊夏預料之中一樣,車子傳來老舊的聲音,沒有發動。
女人並未放棄,連續扭動了好幾次鑰匙,終於在五次用力的扭下車鑰匙之後,整個車子都顫抖了起來。
齊夏一愣,扭過頭來不可置信的看着女人,她看起來果然不像是「原住民」,至少她的面色紅潤,體型也很勻稱,難道是個「良人」?
一個有着自己汽車的「良人」......
“您系一下安全帶,出發了。”女人伸手掛一擋起步,鬆離合給油門一氣呵成。
齊夏有些不知所措的摸來安全帶,卻發現手邊只有一根鬆緊繩,上面的金屬卡扣已經鏽爛了。
他來不及思考這些,只能試圖跟女人搭話:“你.……你是……出租車司機?”
“客人您真會開玩笑。”女人搖了搖頭,然後從二擋掛到三擋,“我不是司機難道還是偷車的?”
見到眼前的女人溝通順暢、對答如流,甚至還能開個小玩笑,齊夏更是不理解了。
精神這麼正常的女人,明顯不是「原住民」,那她就應該是「參與者」,可是「參與者」爲什麼會開出租車?
“你難道沒有發現……這個地方很不正常嗎?”齊夏指了指窗外的景象,試圖搞清楚眼前這個長相平庸的女人的立場。
“是嗎?”女人聽後望了一眼窗外,淡淡的說道,“是有些不正常,陰天了。”
齊夏無奈的嘆了口氣,看來眼前的女人依然是「原住民」,可她好像是剛剛纔轉變成「原住民」的,目前思維還比較清晰。
“你叫什麼名字?”齊夏又問道。
女人沒說話,指了指齊夏面前的位置,那裡掛着女人的從業資格證,上面有女人的照片和姓名。
她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許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