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醫院時,外面已經是一片黑暗。漸入冬季,黑夜也來得特別快,不到七點鐘太陽就消失無蹤了。一個人走在寒風微撫的街上,就算不上寒冷,但也感覺得到涼意了。紀顏一個人,則是覺得寒得刺骨,涼得徹底。
紀顏漫步街頭,與擁擠的人羣擦肩而過。雖然人很多,她卻還是覺得孤單寂寞。眼看着一對對情侶親熱地牽着手,快樂地聊着天,紀顏就覺得自己一個人顯得分外淒涼。其實,這個時候她常懷念起小時候和小夥伴們親密玩耍的時光。那時的她沒有心機,不似現在如此多刺,難以安慰。
這條沿江路是G市聞名的,來這裡旅遊的遊客很少有不來這裡的。但管心很少在這裡出現,原因有二:一是工作繁忙,根本沒有時間;二是從小生長在這裡的她,從來也不覺得這裡有什麼好看的,無非就是高樓大廈加霓虹燈罷了。
大概是心情的影響吧,紀顏突然覺得這裡的夜景確實很迷人,怎麼之前自己就完全沒有發現呢?紀顏自嘲地對自己笑了一下,其實說穿了不過是自己的心思未曾放在自己身上而已。她的心總是圍繞着一個人旋轉,只是那個人並不在意。就連現在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究竟是愛他愛到無法自拔,抑或只是爲了爭一口氣。但這種感覺實在糟糕透了,這滿街的人都是快樂而幸福,有誰會知道她的痛苦呢?
突然,易道的名字在紀顏的心中一閃而過。她連忙晃動了一下腦袋,把他從心裡驅逐出去。不知爲什麼,現在自己心裡最不願想起的就是他了。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匆匆而過,不知不覺中紀顏就走到了行人稀少的地段。這裡處在展覽館附近,平時就是人流不大,只有在各個交易會開始時,纔會變得擁擠不堪。今天是不是交易會,也不是休息日,自然是想見個人都難。這倒也好,與其它地方相比總是安靜許多。要知道在G市這樣的大都市裡,想尋找一塊寧靜的地方,實在太不容易了。
走了這麼遠的路,腳也實在疼了一點,紀顏也不像平時那樣挑剔了,見路邊擺放的石凳就毫不猶豫地坐了上去。紀顏就是覺得石凳上涼了一些,可石凳後面剛好有棵樹可心倚靠,這倒是舒服不少。雖然樹皮遍佈了不少灰塵,但紀顏還是像個孩子一樣滿不在乎地靠了上去,甚至還舒舒服服地合上了眼睛。
“咯”,一聲石子被踩踏時發出的聲音驚動了紀顏,她連忙睜開細長的鳳眼,向聲音發出的地方張望着:“是誰?快點出來!”
過了半晌,依然沒有任何動靜。紀顏咬了咬牙,壯着膽子一步一挨地向左邊的樹叢靠近。以前她的膽子不會這麼小,只是最近發生的不可思議的事情太多,讓她想象力不豐富都不易,何況現在天已經基本黑了下來。那裡果然蹲着一個人,只是沒想到是他易道。
一看到易道,紀顏就冷下了面孔毫不客氣地問道:“你蹲在這裡幹什麼?”那語調裡沒有一絲的人情,好像對面的就是一個居心叵測的陌生人。
“呃……”易道紅着臉支支吾吾地答道,“我,我在這裡挖蚯蚓,準備明天去釣魚。”說完,還煞有介事的撿起地上的一根小木棍翻起地上的泥土來。
紀顏自然不會相信易道的說辭,挖蚯蚓準備釣魚?這也太巧了些吧?!
“說吧,跟着我多久了?”
易道面色一滯,有些乾澀地答道:“兩個多小時了。”
“爲什麼要跟着我?”
“最近江邊有些不太乾淨的東西,我……擔心你出事。”
紀顏笑了,只是那笑容過於冷漠,好像是用冰雪雕出來的一般,一點溫度也沒有:“爲什麼這麼擔心我,我值得你這麼做嗎?”
易道低下頭長長嘆了一口氣,沒有直接回答紀顏的問題,只是輕輕地說道:“我沒有騙你,最近很多人都在江邊出的事,你還是離這裡遠一點吧。”沉吟一下之後,易道接着說道,“只要你答應我這段時間不靠近江湖之類的水邊,我答應你不跟着你……”
話音未落,紀顏就好像聽到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似的揶揄道:“是嗎?我能相信你嗎?就算你跟着我,我也不知道!更何況這些東西你也用不着和我交待,快點去告訴百福吧,你不是住在她家嗎?”
紀顏的話讓一般人都會感覺有些難堪,但易道卻恍若不知,大有與紀顏相持到底的意思。紀顏見易道根本沒有離開的打算,就冷冰冰地轉身走到江邊,輕倚着石欄向江中張望。
說實話,紀顏現在很生氣,到底在氣些什麼她自己也不明白。作爲被出賣的人,生氣的人應該是可憐易道。也許現在易道同樣羞辱她,惱恨她,她還不會這麼氣憤吧。
“真是個傻瓜!”紀顏咬牙切齒地說道,聲音雖不大,卻也不小,剛好足夠傳到易道的耳中。
易道有些難過地垂了一下頭,再度堅定地建議道:“你……還是走吧,我送你回家。我很擔心它出現以後,自己沒有力量去幫你。”
“那就由得我去死吧。”紀顏的聲音仍舊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