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似前兩天那樣的陰鬱，看着倒是有放晴的趨勢，涼風淡淡，空氣裡瀰漫着一股淺淡的清新氣息。
青山陵園。
慕凌詩將手中的馬蹄蓮往慕凌天的墓碑前放了去，巨大的墨鏡遮去了她眼底的沉鬱，阿莫就站在她的身後。
“快五年了……時間過得真快，總以爲這一切彷彿就發生在昨天。”
慕凌詩嘆了一聲，清冽的語氣傳來。
“凌天的靈魂或許已經在另一世重生，阿詩，你也不必太在意。”阿莫偏着頭看向她，將她臉上的沉鬱盡收眼底，便忍不住勸慰道，“好些年了，想必他也不希望你如此。”
慕凌詩凝視着墓碑上的黑白相片，嘴角卻是微微泛起一道苦澀的笑意，“我到現在還是不明白他當初那麼做的原因……大哥對他不好嗎？他爲什麼要那麼做？”
阿莫聽着，禁不住微微嘆息了一聲，想了許久，才應答，“少爺也一直想知道答案，當初若不是他暗中幫忙，或許現在一切都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慕凌詩低下眼簾，望着搖曳在風中的馬蹄蓮，隱藏在墨鏡之下的目光忽然有些朦朧起來，只有她自己能隱隱感覺到眼角瀰漫而出的溼潤，許久之後，她才低低的說道，“若不是？可惜，這幾個字永遠只能做一種假設而已，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能做的，便也只能去接受。”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他似乎跟大哥的間隙很深……在我的印象裡，大哥都是很維護我們三個的，所以在我眼裡，只有大哥這麼一個哥，我們幾個都是哥的小跟班……小時候每一次受了委屈，都是哥替我們出的頭……”
“我記得，有一次，凌天跟同學打架，把那個同學的頭打破了，擔心爺爺奶奶責罰不敢回家，是大哥大半夜在廢棄的工廠找到了他，揹他走好遠纔回到家的，並且還承擔下所有的一切，那天晚上，媽罰大哥抄了一晚上的校規。”
慕凌詩說着說着，垂在身側的手忽然微微收緊，語氣陡然間就冷了下來，“可是，他是怎麼對哥的？”
“阿詩，我想，凌天當時或許有什麼苦衷。”
阿莫不知道應該如何勸阻，也只能這麼說了一句。
慕凌詩臉色卻是微冷了起來，遮不住的傷疤在淺淡的陽光下格外的清晰明顯，笑了笑，道，“每個人做錯了事情，總是用這麼一個不得已的苦衷來爲其開脫，那麼造成的傷害可以彌補嗎？他當時有想過大哥嗎？有想過整個慕家嗎？一旦事情說出去，別人會怎麼看大哥怎麼看慕家？”
“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阿詩！少爺更擔心的人，是你！這幾年少爺也一直都在打探他們的下落，齊家跟古家那邊都沒有一點消息，我這段時間除了負責b市那邊的影視城項目之外，也經常留意那邊古家的動靜，但是始終沒有發現他們透露出半點的風聲。”
阿莫微微皺着眉，低沉的陳述道，“但我始終不敢跟少爺提起過此事。而最近我們盛世因爲少夫人手上的南江項目跟齊凱剛好是對手，少爺其實很擔心少夫人會吃虧，這段時間都在操心南江項目，費了很大的心思。”
“齊凱！那不是齊家的公司嗎？”
慕凌詩臉色更冷，雙眸閃爍着一道寒意，透過墨鏡冷然看着阿莫，“盛世跟齊凱不是一向沒有什麼生意往來嗎？爺爺之前是特別聲明過的，哥是怎麼想的？”
“阿詩，你知道少爺的規矩，在他能力的範圍之內是絕對不會退讓的，而且，我似乎能夠猜到少爺這麼做的原因……他早就知道齊凱也對這個項目很感興趣了，況且，少夫人之前也對這個項目很看重，老董……爺爺之前是倒也是十分讚許這個項目，後面因爲皇天跟新世紀廣場那邊的事情耽擱了。”
“少爺本來就對南江那邊挺感興趣，整理文件的時候發現了少夫人寫的預案，所以就跟幾位副總商議之後敲定了。”
阿莫這話落下，慕凌詩頓時一怔，沉默了好一下，才淡然道，“嫂子能應付那些人嗎？那邊的這個項目是誰負責的？”
“是齊磊，他現在已經是齊凱的副總。”
“齊磊？怎麼是他！”
慕凌詩頓時蹙了蹙眉，不禁覺得一陣腦袋疼。
“放心吧，少爺是不會讓少夫人單打獨鬥的，這個項目得少爺親自出馬，政府那邊新政策應該已經出來了，開標大會好像是這個月十二號還是十四號，到時候免不了是要碰面的。”
阿莫遲疑了一下，便這麼回答道。
“哥他不是出差了嗎？剛剛打電話給他還是關機狀態。”
“應該能趕在開標大會之前回來，你放心，他已經交代好少夫人照應你，皇天娛樂會所那邊之前是我管理的，有什麼不懂的地方你可以問我，過幾天我可能也要離開z市去b市一趟，你……”
對於慕凌詩，阿莫並不敢講起他們之間的事情，也沒有提起過他們兩個人的過去，就像現在一樣，也唯有如此，慕凌詩才會心平氣和的跟他說話。
“你去吧，嫂子人好像挺不錯，應該會交代清楚的。”
慕凌詩淡然應道，伸着手指推了推墨鏡，“哥跟她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我好像還從來沒有聽哥提起過她，家裡打電話跟我說這個事情的時候，我大吃一驚。”
“少夫人一直都在盛世總部工作，爺爺很欣賞她，而且奶奶跟她外公是老戰友，少夫人人不錯，他們結婚之後，少爺臉上的笑容倒是多了不少，阿詩，這是好事。”
聽着阿莫這話，慕凌詩遲疑了一下，然後才點了點頭，“嗯，他們看上去挺般配的，管他呢，只要哥自己喜歡就行了。”
落下這麼一句，慕凌詩才再次望向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還有旁邊的慕子溪，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才驀然轉身——
“行了，回去吧。”
落下這麼一句，便往前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