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卿，張卿。”與重臣們商議完大事的朱大昏君這會兒正帶着兩個相貌堂堂的中年人在一處燕京府（原順天府）的一處騎士莊園內視察。
“你們覺得這騎士莊園比之過去士大夫的田莊如何？”
被換作蘇卿的則是去年才升任知燕京府的蘇觀生，而在他身邊的那位則是知通州的張煌言。
尤其是這位蘇觀生，可是大明朝著名的酷吏……
“陛下，”蘇觀生捋一下鬚髯，笑道：
“自是有過之而不及，只是被一些酸儒所污……”他說着就把目光投向了張煌言，後者也是點頭連連，接過蘇觀生的話頭繼續道：
“這幽（直）、魯、豫都是被我漢人耕作兩千多年的熟地，早就耗盡了地力……而陛下將土地賜賞給爲國征戰的將士們，又分以騎士、士爵莊園，行田草輪作之法……”
蘇觀生點了點頭，看着張煌言點了點頭，又接過張煌言的話，繼續道：
“那時臣還不過是莞城縣學生員爾，然時刻關注着時政，並不以爲然，同時還狂言道此政必敗……”
大明的讀書人嘛，自然不是某些朝代的奴才，不僅關注時政而且還能當朝大罵皇帝……只是朱大昏君這個皇帝實在太強勢了……
蘇觀生說着就偷偷瞄了一眼依舊面帶微笑的朱聖人，發現他並沒有異樣，心中也是大加感慨啊，想自己當初以一介國子監太學生，簡在帝心，然後提拔爲無極縣令不過三年後，便又莫名其妙地拔爲知燕京府，一干就是七年啊。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他在另一個時刻實在是名氣太大了，自稱是“我不要官，不要命，奈我何？”可是堂堂的“三不要老爺”呢。
這樣的脾氣，倒是很符合朱大昏君，於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在崇禎九年被回京述職的牛冠發掘了，而且還成爲了“忘年交”，並且推薦給了朱大昏君。
因此才委以重任，將這個過去的帝國故都交給了他管理，其他的他倒是不怎麼關心，只關心自己的“家臣莊園”，這些莊園和莊園主纔是帝國的柱石之一……
這是因爲騎士、士爵莊園不僅是維護騎士、士爵武力的經濟基礎，而且還是朱大昏君以“軍事手段”推動大農場經濟的樣板工程……
只要有了這些“樣板工程”，大明那些因爲自己科舉改革失去特權的窮措大，纔會緊跟其上，纔會形成大農場經濟，最後才能爲帝國工業化提供充足的糧食……
不過這一點，不但此時的大明儒家士大夫不理解，就是幾百年後的土鱉們也不理解的，尤其是後者，一方面鼓吹什麼世界工廠、全世界最勤勞善良的人民……又說什麼土地是農民最後的自留地……
可是隻要有腦子的就會知道，一家幾畝地的制度，怎麼可能爲工業化提供充足的糧食？連養活自家都不能吧？
就跟豬尾巴朝那些井底之蛙似的殭屍一樣，動不動就是祖宗之法，絲毫看不到別人先進的制度，結果最後還不是靠進口農產品……
當然了，朱大昏君還在皇室財團設立了農業投資公司，在淮北、武漢、應天府、遼東等地建立了資本化的大農場，這家公司控制的大農場從一萬畝到十萬畝不等，這些年也陸陸續續走上了正軌，迄今爲止每年能夠爲市場提供600多萬石糧食、農副產品。
當然了，朱大昏君是看不上這些大農場所賺的那點利益，最大的目的就是爲了起到樣板工程的作用。
同時，朱大昏君通過改革科舉的同時，也頒發了聖旨，正大光明地放棄了抑制土地兼併的祖制——實際上，此時的大明本來就行開放兼併的政策，只不過是士大夫、權貴們暗地裡在做罷了。
所以他也索性把土地兼併這事放在了檯面上，同時允許那些失去秀才、舉人功名的窮措大參觀騎士、士爵莊園和資本大農場，向莊園主和農場主學習如何經營土地。
是的，是經營土地，而不是種地，這是兩個根本性不同的概念……
朱大昏君聽着這位“酷吏”在滔滔不絕地歌頌自己，心中也是得意之極，要知道這位是“三不要老爺”啊。
當然了，自古“酷吏”出自“法賊”，著名的商鞅之流不就是嘛，而“法賊”的“信條”則是爲天子做事和背鍋啊……
“哦，看來蘇卿也非常看好大農場經濟了？”
“這個……”蘇觀生雖然是“酷吏”，也是能臣，但畢竟是個舊派士大夫，經濟什麼的他是不懂，但是莊園和大農場與過去想必孰好孰壞，他還是懂得，因此他重重點頭道：
“是呀，陛下所創之莊園、大農場乃是曠世之舉啊，實乃我儒家先聖們孜孜追求的……重農……額，以農爲本……”
他越說越覺得不對勁，因爲他也知道這位皇帝也是很倚重奸商的，不過他偷偷打量皇帝的時候，並沒有發現對方有所不滿，繼續道：
“而如這座莊園，崇禎十六年就產出了1000石的小麥，10000石草料，又飼養養馬八匹、牛三十頭、羊上百、豬八十頭、雞鴨不計其數、產牛羊奶數百石……成爲了天津商市百姓餐桌上的上品……”
朱大昏君一邊聽着，一邊與張煌言走到了一處連成片且綠油油的麥田邊上，放眼望去，真是讓他百感欣慰，因爲田草輪種的科學方法，土地也恢復了一部分地力的同時，而且還利用各種牲畜的糞便作爲土地肥料……因此比別處還沒有實行田草輪作的土地肥沃了不少，小麥的長勢也比別的地方好近十倍不止啊。
不過這些年，也不是所有的騎士、士爵莊園都是經營良好，也有破產不少的，基本上都佔據了朱大昏君家臣——騎士、士爵莊園數目的百分之六十之多。
這幾乎是必然的選擇，倒不是因爲官吏勾結欺壓他們，他們畢竟是朱大昏君的家臣，還擁有“貴族頭銜”，而且還有騎士委員會、士爵委員會相互照看，這兩個委員會都是各自州府的騎士、士爵選舉產生的……
而造成這一結果的最大原因就是商品經濟的日益發展，資本的作用越來越重要，連那些失去特權功名的窮措大都破產無數，他們這些職業軍人怎麼可能會經營土地呢？
所以大多數破產是必然。
不過朱大昏君是不會輕易讓他們破產的，因爲這些騎士、士爵乃是今後資本主義大明的保守勢力之一，屬於“皇道派”的基礎，要是他們徹底破產完蛋，那麼就跟土木堡之後的大明軍戶制一樣了…..
因此，他便讓農業投資公司租下了他們的莊園——爲期10年，同時還讓其非長子參與到大農場的經營，以學會土地經營管理……
只要能讓他們得以存活，才能在今後成爲與南海（海軍派）、資產階級、窮措大、舊派貴族、新興貴族形成資本主義大明的權力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