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蠻禁地,蒼天道眼緩緩消散,道雨逐漸停歇,光芒透過烏雲照射而下,帶着迷濛光暈,就好似暴風雨過後的晴朗,但是或許對於南蠻叢林而言,這是一場浩劫的前兆。
“陛下,你面前的可是獲得自由的遠古熔岩巨人,可別走神啊!”
趙御身後,仙鶴之上,一直在注視着整個局勢的白衣司馬安南,見年輕帝王一直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麼,不由地開口高聲提醒,而其身旁的縱橫院院主楚正陽正欲操控着三頭仙鶴靠近護駕,卻見前方回過神來的帝影輕輕擡起左手,阻止了其餘人的靠近。
將思緒自九年前的夏天收回的趙御,輕輕擡起頭,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此時的眼眸竟然和當初的儒杉老者極爲相似,都好似容納了整個星辰萬物,哪怕看向面前龐大無邊的熔岩巨人誇,同樣無畏無懼,隨後遠古巨人如火山迸發般轟鳴的聲音響徹於整個天地之間。
“年輕的人族帝王,現在換我和你談一談。”
哪怕現在的熔岩巨人誇堪稱有史以來最虛弱的時刻,心,聖血,以及整個右半邊身軀都被毀滅,但是光光如此大的體型,輕輕的一舉一動都可以引起整個虛空的陣陣顫抖,他盯着面前站于山海圖之上的趙御,眼中智慧之色閃耀,繼續開口,直接說出了自身的條件:
“此時你身上降臨的大道已經消散,因此本尊捏死你這具神識就好似捏死一隻螞蟻那般簡單,但是還是可以談的,第一,你和你的人給本尊提供大量的血食恢復,同時幫本尊找回自身的心臟和本源聖血,如果順利,本尊未嘗不會考慮將胸口這兩個人交換給你。
“而這第二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眉心的大道聖血,我要一道。”
說這句話時候的熔岩巨人誇,目光死死地盯着年輕帝王眉心處那妖異猩紅的的屠聖紋,語氣之中有帶着強烈的渴望,世間萬物,對於大道血都有着強烈無比的渴望,而對於此時的熔岩巨人而言,更是如此,只要有這一滴大道血,他的實力將會瞬間恢復五成,屆時他將真正的走出這片禁地,用龐大無比的身軀與力量,將無窮無盡的岩漿帶到整個南蠻叢林。
那對於整個南蠻叢林而言,將會是不擇不扣的巨大浩劫。
熔岩巨人誇赤裸裸的言語剛落,凡大夏王朝的子民皆怒,仙鶴之上的天輝軍和夜魘軍之中的禁忌者已經紛紛釋放自身道魂,五顏六色的禁忌領域,將整個半邊天穹全部都籠罩在內,烏雲炎霧統統被撕碎,而性格本就狂烈的兵宗宗主樑辰已經右手自虛空之中抓出一杆血色大戟,沖天而起的煞氣就像是一道血色龍捲風。
趙御身後所有大修都已經將自身氣勢凝聚到頂峰,狂暴的神通已經醞釀完畢,懸而不發,只等年輕帝王一聲令下,便可以瘋狂傾瀉。
大夏榮耀不可辱,大夏帝王更不可辱,眼前這尊的熔岩巨人竟大言不慚地想抽出聖上的道血,這簡直是對大夏最赤裸裸的侮辱與挑釁。
“大言不慚,真是該死!”
偌大的司天塔內,怒喝之聲此起彼伏,一層大殿內的司天監監吏擡頭看向塔頂,紛紛面帶怒容,而熔岩巨人面前,處於風暴中心的帝影,面色依然平靜,出奇平靜,既沒有惱羞成怒,也沒有殺氣四溢,隨後輕輕張嘴對着前方開口道:
“誇,你辜負了朕的最大善意,同時也利用了大道與朕,這是第一罪,欺君。
“囚禁朕之子民,並且以之要挾於朕,是第二罪,罔上。”
“妄圖謀取朕之大道血,此乃第三罪,謀逆。”
年輕帝王吐出的字句平穩清晰,但是卻猶如怒海翻沉那般壓在所有人的心口,只覺喘不過起來,隨後趙御繼續直視着熔岩巨人誇的巨大雙眸,臉上不怒自威,像是天神發怒,張嘴再次一聲厲喝:
“這三宗罪合一,足以你再次入地獄而永世不得而出,熔岩誇,你沉睡了太久,或許已經忘記了敬畏,但是朕已經明確的告訴你,這個時代,屬於大夏,屬於朕,就連這隨朕降臨的大道都不敢隨意忽視朕,你好大的膽子!”
這一聲雷霆鯨吼一般的怒喝,將天際之上所有云層全部吼碎,瞬間陽光普照大地。
趙御背後,山海圖之中的國運之氣的爆裂沸騰,圖上一座座大城村鎮之中,無數的煙火之氣向上匯聚,組成了一道模糊的人族虛影,頭戴帝冠,同樣張開嘴,發出一聲怒喝:
“你好大的膽子!”
此聲音宛如無數人族子民共同的一聲吶喊,隨後在天際之間不斷迴盪和繚繞,其威勢甚至比剛剛那蒼天道眼的目光威勢還要強悍數分。
一吼之下,熔岩巨人誇金色熔岩流轉的瞳孔,向內一縮,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兩步,隨後面色微變,左手向下虛握,地面之上沸騰的黑紅色岩漿海向上匯聚成一把巨斧,被巨人的大手握住,向上一提,地翻巖滾,地面轟轟顫抖不止。
與此同時,天際間懸空而立的趙御,同樣伸出右手,輕輕一握,一道流光自地面之上飛出,下一秒便安安靜靜地躺在年輕人族大帝的手上。
那是一柄普普通通的木劍,甚至還要比大夏普通的制氏長劍要小上數分,劍柄很細,其上什麼都未雕刻,也並未隨着時間流逝有任何損壞,亦如其原本的模樣。
趙御反手緊緊握住劍柄,這是他第二次握住這柄劍。
這柄木劍沒有名字,只是一個老人爲了逗孩子開心,用路邊的斷裂的樹枝隨手削成,極爲平凡。
但這柄木劍卻是扶搖大帝守護人族的第一把武器,因此它不平凡。
熔岩巨人全力斬下的巨斧,撕裂了前方的所有空間,隨後狂暴無比的襲來,但是巨斧與向下蔓延,漆黑空間裂縫侵襲之下的年輕帝王,卻反而閉上了雙眼。
他好似回到了那年的南海之濱,面對那頭孽龍之時,當時的他,恐懼了,但是身邊的老人給了他難以想象的勇氣與意志,因此他與那時候一樣,向前刺出一劍,並且學着老人的語氣,輕輕一聲厲喝:
“孽障!”
時隔九個春秋,物是人非,身邊的老人已不在,而原本精緻的小娃已經用自己的身軀頂住了這個人族和大夏的天穹。
趙御再次向前刺出了這柄木劍,名爲無畏!
這一年,趙御十六歲,這一年,不知爲何,格外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