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李莫愁退走之後,洪凌波也連忙脫離戰圈去了,剩下楊過、耶律齊等人,滿臉呆滯的看着楊逍,適才楊逍足下一步不動、一招不還逼退李莫愁的情景,着實令他們大吃一驚,尤其是那數根冰魄銀針崩毀的場景,更是令他們駭然莫名。
楊逍卻自微微一笑,轉過頭來,也不理會楊過、耶律齊,徑直謂程英道:“程姑娘吧,不知令師黃島主可還安好?”他對程英所戴的面具極爲好奇,雖表情枯槁,但卻仍然極難察覺那是面具。
程英有些迷惑,還禮道:“家師一向安康,不知前輩與家師---?”卻是她見楊逍修爲深不可測,以爲與黃藥師有舊。
楊逍笑道:“本座與黃島主之前並無甚交情,不過數十年前曾於終南山與他會晤一面,知他才情武功,均是當今武林上上之選,故纔想與之見上一面,可惜他行蹤飄忽,難以如願,不知姑娘可有方法了我心願?”
說起來,他見到黃藥師確實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要說此事,還要從林朝英與王重陽之間的最後一場比鬥說起,那時,林朝英與王重陽正是愛恨交織,但王重陽於邦國之仇總是難以忘懷,常說:匈奴未滅,何以爲家?對林朝英的深情厚意,裝癡喬呆,只作不知,林朝英卻當王重陽瞧她不起,怨憤無已,從此因愛成恨,約在終南山上比武決勝。
兩人鬥了幾千招,無論是比拳腳兵刃亦或是暗器均是不分勝負,林朝英性子剛強,知道王重陽有意相讓,卻更憤怒,便道:“既然武比難分勝負,咱們便文比。你若得勝,我當場自刎,以後自然不見你面。我若勝了,你要就是把這活死人墓讓給我住,終生聽我吩咐。任何事不得相違;否則的話。就須得出家,任你做和尚也好,做道士也好。不論做和尚還是道士,須在這山上建立寺觀,陪我十年。”
王重陽心中明白,對方是好意,他也不是不動心。但不知如何。說到要結爲夫婦,卻總是不遠,他沉吟良久,打定了主意,知道林朝英說得出做得到,一輸之後必定自刎,於是決意捨己從人,不論比甚麼都輸給她便是。當下便就應道:“好,就是這樣。”
林朝英道:“咱們文比的法子極是容易。大家用手指在這塊石頭上刻幾個字。誰寫得好,那就勝了。”
王重陽本處進退兩難之境,心想世上決無此事,正好乘此下臺,成個不勝不敗之局,這場比武就不了了之,當即應道:“你若有此能耐,我自然認輸。要是你也不能,咱倆不分高下,也不用再比了。”
“好啊,那你做定道士啦。”林朝英說着左手在石上撫摸了一陣,沉吟良久,道:“我刻些甚麼字好?嗯,自來出家之人,第一位英雄豪傑是張子房。他反抗暴秦,不圖名利,是你的先輩。”於是伸出右手食指,在石上書寫起來,卻是:
‘子房志亡秦,曾進橋下履。佐漢開鴻舉,屹然天一柱,要伴赤松遊,功成拂衣去。異人與異書,造物不輕付。’
王重陽見林朝英手指到處,石屑竟然紛紛跌落,當真是刻出一個個字來,自是驚訝無比,他心下欽服,無話可說,當晚搬出活死人墓,讓於林朝英居住,第二日出家做了道士,在那活死人墓附近,蓋了一座小小道觀,便是重陽宮的前身。
這一場比試,就在終南山後山觀月崖附近,楊逍是從頭到尾看得清楚地,當時他雖然未曾化生,卻也算得上是一個歷史的見證者了。
自華山論劍後,黃藥師來訪終南山,王重陽知他極富智計,隱約說起此事,向他請教。黃藥師想了良久,哈哈笑道:“這個我也會,只是這功夫目下我還未練成,一月之後再來奉訪。”說着大笑下山。
過了一個月,黃藥師又上山來,與王重陽來到那那石壁附近,他左手在石上撫摸良久,右手突然伸出,在石上寫起字來:
‘重陽起全真,高視仍闊步,矯矯英雄姿,乘時或割據。妄跡復知非,收心活死墓。人傳入道初,二仙此相遇。於今終南下,殿閣凌煙霧。’
論及武功,這些武林宗師,雖然已有先天境界,但是,畢竟血肉之軀,怎能在石頭上寫出字來,無論是林朝英還是黃藥師,靠的,卻是化石丹,先將石壁化得鬆軟,才得以手指題字。
除非,再度精進,進入武道蛻凡的境界!
如現如今的林朝英,經過數十年沉睡修煉,藉着楊逍的靈石精氣,已然突飛猛進,進窺上乘武道境界!
楊逍素知黃藥師非凡,那次之後,常有想要與他一見之念,此人雖然只是一介凡人,但卻是一個極有趣的凡人,值得一會。
程英將玉蕭收入袖中,輕輕搖首,歉聲道:“自與家師別後,未曾見上一面,小女子心中也很是掛念,無奈他老人家行蹤不定,難以相見。”
楊逍遺憾的嘆息一聲,“那可真是可惜了。”
此時衆人皆來到他身前,楊過與耶律齊皆是神采奕奕,來到楊逍對面,齊齊躬身一禮,道:“多謝前輩援手之情!”
楊逍微微一笑道:“二位不必客氣,說來也是適逢其會,而且,就算沒有本座,只消你們撐上一時片刻,想來也可化險爲夷。”
他口中話音方落,便自聽得空中幾聲唳鳴,聲音清亮,卻是兩頭大雕在空中盤飛,甚是威猛神駿。
旁人不知道,楊過卻識得這對大雕是郭靖夫婦所養,自己幼時在桃花島上也曾與雙鵰一起玩耍,心想雙鵰既來,郭靖夫婦必在左近,自己反出重陽宮,可不願再與他相見,忙躍後數步,取出人皮面具戴上。
就在此時,但聽得東南方馬蹄聲響,一人乘馬急馳而至。那馬腳步迅捷無比,甫聞蹄聲,便已奔到跟前,身長腿高,遍體紅毛,神駿非凡。
耶律齊等人吃了一驚:“這馬怎地如此快法?”馬上騎着個紅衣少女,連人帶馬,宛如一塊大火炭般撲將過來,只有她一張雪白的臉龐纔不是紅色。
楊過見了雙鵰紅馬,早料到馬上少女是郭靖、黃蓉的女兒郭芙,只見她一勒馬□,紅馬當地立住。這馬在急奔之中說定便定,既不人立,復不嘶鳴,神定氣閒。
耶律齊自幼在蒙古長大,駿馬不知見過多少,但如此英物卻是從所未見,不由得更是驚訝。他不知此馬乃郭靖在蒙古大漠所得的汗血寶馬,當年是小紅馬,此時馬齒已增,算來已入暮年,但神物畢竟不同凡馬,年歲雖老,仍是筋骨強壯,腳力雄健,卻還是不減壯時。
便在此時,又聽得馬蹄聲響,東南方又有兩人乘馬馳來。兩匹馬一青一黃,也都是良種,但與郭芙的紅馬相形之下,可就差得太遠。每匹馬上騎着一個少年男子,均是身穿黃衫。
郭芙叫道:“武家哥哥,你們怎麼來得這麼慢,李莫愁那惡女人已經逃走啦!”
馬上少年正是武敦儒、武修文兄弟,二人聞得李莫愁已然逃走,不由得大感失望、懊惱,只因對方是他們的殺母仇人,數年來日夜不忘,只爲報仇。
耶律齊等人先前與李莫愁爭鬥,若非楊逍救援,險些便要吃了大虧,聽得這幾人口氣,竟似會然不將李莫愁放在眼裡,不由得大感驚異。
楊過只當他們跟隨郭靖學了上乘武功,這才全然不將李莫愁放在眼中,心下鬱郁,不禁一聲冷哼,漠然道:“倘若她不走,你們還有命麼?”
郭芙聞言,不由得生出幾分怒氣,當即嬌聲罵道:“你是什麼人,膽敢跟我這麼說話,你可知道我是誰,大武小武,給我教訓他!”
“好嘞芙妹!”武氏兄弟寄居桃花島,拜入郭靖門下,自小便對郭芙生出愛慕之意,對她百依百順,聽得話語,當即齊齊從馬上一躍而下,長劍出鞘,同時直奔楊過急刺而來。
“哼,想要教訓我,也得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楊過雖然敬畏他們是否得了郭靖真傳,但他爲人豈肯服輸,當下口中一聲冷哼,劈手奪過耶律燕手中長劍,徑直迎擊而上。
那武氏兄弟乃是郭靖一手親傳的武藝,朝夕共處,練的是同樣劍法。兩人劍招配合得緊密無比,此退彼進,彼上此落,雖非甚麼陣法,但兩柄劍使將開來,居然聲勢也大是不弱。
楊過此時武功着實已經高過他們甚多,雙方交手不過十數招,他已經察覺到,武氏兄弟的武功並不如他想象的高,當下更無畏懼。只對方合擊之法配合緊密,他雖佔據上風,但一時之間,竟也不能取勝,三人劍光揮灑鬥在一起,倒也頗爲激烈。
郭芙見狀,頓時更怒,當下大聲斥道:“大武小武,你們可真是好本事,兩個人聯手,竟然還對付不了一個臭小子!”她說話間,憤然拔出長劍,一擊直刺,竟是想要加入戰局,合攻楊過。
“卑鄙!”一聲嬌喝,陸無雙當即拔出彎刀,半途截下了郭芙,兩女鬥在一起。
耶律齊、程英等人邊上見了,卻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求助似的將目光看向楊逍,楊逍看得這齣戲正自有趣,卻聽遠處傳來林朝英的聲音:“不過是小孩子打架,有甚麼好看的,你在終南山看了數十年,難道還沒看夠嗎?”(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