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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身百年,魔身千年,轉眼一見,人魔何別?
燕南天與白髮青年在這一刻,終於找尋到了一個共同點,暢快的大笑,迴盪在山林之間,綿綿不絕,經久不息。
眼見着對方這般豪氣干雲,楊平心下欽佩,但口中仍是忍不住擔憂道:“燕大俠,據在下所知,這二十年來,在江湖中兇名最著的十大魔頭,最少有四人確實已投奔谷中……”
海長波接着道:“只怕還不止四個,‘血手’杜殺,‘笑裡藏刀’,‘笑彌陀’哈哈兒,‘不男不女’屠嬌嬌,‘不吃人頭’李大嘴……”
聞言,燕南天不禁皺眉道:“李大嘴?可是那專嗜人肉的惡魔?”
白髮青年卻道:“有時候揹着一個令人唾棄的污名,外人卻往往不知背後真實與心酸,李大嘴這個人我以前也聽過,原是一個文武雙全的才子,三湘武林盟主鐵無雙的女婿,但後來因其妻**且不悔改,怒而將其殺死,從此走上邪道…….其實吃人這說法,恐怕也不盡其然……”
“哦?”燕南天聞言,不由得一聲沉吟,他知道,白髮青年神秘莫測,雖然不在江湖上行走,卻知道許多的江湖隱秘。
“哼!”海長波冷哼一聲道:“那廝,別人叫他‘不吃人頭’,正是說他除了人頭外,什麼都吃,他聽了反而哈哈大笑,說他其實連人頭都吃的。”
面對海長波語氣中的不善,白髮青年只是輕輕含笑搖了搖頭,並未繼續多言,有時候,認知一旦入骨。便會難以更改,他可沒有心思與這固執的傢伙爭辯。
燕南天卻是忍不住的皺眉怒道:“如此惡徒,豈能再讓他活着!”
海長波道:“除了這四人外,那自命輕身功夫天下無雙,從來不肯與人正面對敵。專門在暗中下毒手的陰九幽。據說也逃奔入谷。”
“哦!”燕南天動容道:“‘半人半鬼’陰九幽也在谷中麼?他暗算少林俗家弟子李大元后,不是已被少林護法長老們下手除去了麼?”
海長波道:“不錯,江湖中是有此一傳說,但據深悉內幕之人言道,少林護法雖已將這‘半人半鬼’的惡魔困在‘陰冥谷’底,但還是被他逃了出去,此事自然有損少林派聲威。是以少林弟子從來絕口不提。”
燕南天長嘆道:“昔日領袖武林的少林派。如今日漸沒落,只怕就正是因爲少林弟子一個個委實太愛面子。”
藏翼子慨然道:“要保持一派的聲名不墜談何容易?”他這話自然是有感而發──崑崙派又何嘗不是日漸凋零?
楊平又道:“這幾個無一不是極難對付的人,尤其是那‘不男不女’屠嬌嬌,不但詭計多端,而且易容之術已臻化境,明明是你身邊最親近的人,但說不定突然就變成了他的化身,此人之逃奔入谷。據說並非全因避仇,還另有原因。”
燕南天道:“無論他爲了什麼事逃入‘惡人谷’。無論他易容多麼巧妙,反正某家此次人谷,乃是孤身一人,無論他扮成什麼人的模樣,都害不到我……哈哈,難道他能扮成出世不到半個月的嬰兒不成?”
白髮青年皺眉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燕南天回頭道:“我知道你武功神通,但是,畢竟身上有病,一旦動手,說不得難以壓制功力突破,傷及自身,所以,此次去惡人谷,我還是一人前往便好,定將那江琴從惡人谷中揪出來!”
楊平展顏笑道:“不錯,此番燕大俠孤身入谷,他縱有通天的手段,只怕也是無所用其計了,反而人多了恐怕會多生枝節,這位少俠,倒不如留下來上我崑崙做客如何?”
“崑崙雖好,卻不是我所向往。”白髮青年冷然道:“惡人谷雖然險惡,卻也未必能奈何得了我!”
燕南天卻道:“此去惡人谷,我一人足矣,你既有病,何必冒險?”說話間,他乘白髮青年不注意,猛然搶過嬰孩,跳上了馬車。
“燕南天,你這是什麼意思?”白髮青年沉聲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強,劍法通神,但惡人谷中惡人衆多,他們詭計多端,防不勝防,你帶着孩子,終究不便,你要去可以,將孩子和江兄他們的屍首留下!”
“不行!“燕南天拽緊繮繩道:“此番我定要在楓弟夫婦和他們的孩子面前誅殺江琴,以慰楓弟在天之靈,你莫要再勸!我去也!”
“燕南天,燕南天!”眼見着燕南天駕車遠去,白髮青年不由得一聲呼喚,奈何駕車的那匹白馬是他精心培養的照夜玉獅子,是馬中神品,速度飛快,他有病在身,不能妄動真力,卻是難以追蹤。他不禁擔憂,只可惜那個巍峨的身影卻就此一去不回頭。
衆人面面相覷,默然良久。
藏翼子終於嘆道:“常聽人言道燕南天武功之強,強絕天下,貧道還不深信,但今日一見…….唉……..”
楊平亦是動容道:“他武功雖高,還不足深佩,小弟最佩服的乃是他的幹雲豪氣,凜然大義,當真令我輩愧煞。”
海長波望着燕南天身影消失處,喃喃道:“但願他此番入谷,還能再出來與我等相見……”
說着,衆人看向站在那裡的白髮青年,崑崙道人走上前去道:“少俠還請放心,燕大俠此去定能萬事化險爲夷,要不先去貧道道觀等待燕大俠可好?”
“也罷。”白髮青年沉默了片刻,回身拱手一揖道:“那就打擾道長了。”
崑崙道人微微點頭,帶着衆人一同離去,白髮青年走在最後,回頭向着燕南天離去的地方看了一眼,心中冷哼道:天下第一神劍,哼,此番非得讓你吃上一番苦頭不可,惡人谷,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吶!
藏翼子等人只當他擔心燕南天的安危,不由得欽佩他們的交情深厚,非同一般。
到得崑崙道觀中,白髮青年受到了衆人的熱情招待,武林之中向來強者爲尊,白髮青年能夠自移花宮主邀月的手中奪得江楓遺孤,一身武功自然堪稱絕頂高手,先前那隔空一拳,已經讓他們大有領教。
能夠修煉到內力外放、隔空傷人的地步,本身就是當世一流高手纔有的水準,但是,想要做到白髮青年這種境界,放眼天下,也不過寥寥幾人能夠與之相比。
白髮青年在道觀中用了素齋,又等了不過一個時辰,便已耐不住了,當下便就與衆人告別,隨即動身趕往惡人谷。
沉沉的暮色,悽迷的雲霧中,突然現出一點燈火。那是盞竹子製成的孔明燈,巧妙地嵌在山石間避風處。在這陰冥的窮山惡谷中,碧磷磷的看來有如鬼火一般。
鬼火般的火照耀下,山石上竟刻着兩行字!
“入谷如登天,來人走這邊。”
兩行字下,有隻箭頭,指着條曲折蜿蜒的山路,用盡目力,便可瞧出這條路正是通向四山合抱的山谷。
崑崙山勢雖險絕,但這條路卻巧妙地穿過羣山。那“惡人谷”便正是羣山圍繞的谷底。
白髮青年一聲輕笑,旋即踏步向前,山路越來越曲折,便是一般的武林高手,目力也難見一丈之外,但白髮青年非同常人,靈覺超凡,如有神助,周遭一切事物都在他的雙目之下一清二楚,一覽無餘。
突然間,眼前豁然開朗,四面窮山中,突然奇蹟般現出了一片燈火,有如萬點明星,炫人眼目。
江湖人心目中所想像的“惡人谷”,自然是說不出的陰森、黑暗,而此刻“惡人谷”中竟是一片輝煌的燈火。但這燈火非但未使“惡人谷”的神秘減少,反而使“惡人谷”更增加了說不出的詭異。
白髮青年獨步向前,望着燈火通明的街道,燈光下,只見一方石碑立在道旁。
“入谷入谷,永不爲奴。”
白髮青年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口中輕聲道:“能夠寫出這兩行字的人,倒也非同一般。”
沒有門,沒有牆,也沒有欄柵。
這“惡人谷”看來竟是個山村模樣,一棟棟房屋,在燈火的照耀下,竟顯得那麼安靜,平和。可是,誰也不知道,在這安靜平和的山村中,究竟藏有多少害人陷阱,多少殺人的毒手?
往前,生死兇險,盡在腳下………(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