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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數人合抱粗細的大樹下,幾塊相對平滑乾淨的十塊,兩個山中過客的身影,一者席地而睡,一者盤膝靜坐,時間,在無聲無息之間流逝,轉眼,東方天際泛起的魚白已然被朝陽昊光渲染成一片絢麗,泛着絲絲紫色的陽光衝散了籠罩山間的濃郁白霧,喚醒了山間萬物,亦喚醒了山間過客。
“嗯.........”席地而睡的人口中發出一聲輕吟,帶着幾分迷茫睜開了眼睛,目光所向,看着周遭的景物,臉上滿是驚疑不定,腦海中的記憶,依舊停留在昨晚那一場賓主盡歡的飲宴中,與眼前的一切卻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難道,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是做了一場夢?”口中忍不住的喃喃自語出聲,但隨即,他就驚詫的發現了被他當作枕頭的幾本書冊,赫然正是夢境中那位皇甫明華公子贈給他的禮物。
“這..........”驚疑,駭然,籌措難定,一時之間,他看着眼前的幾本書冊,竟是陷入了萬分不解的疑惑之中,好半響,他也想不明白,昨晚的奇遇,到底是真實還是夢境,只能付之一聲苦笑:“王二郎啊王二郎,枉你還是一個自詡度聖賢書的讀書人,沒有想到,連夢境真是都分不清楚........”
“夢裡尋真真亦幻,幻由心生亦爲真,王二公子,你又何必費神自擾呢?”就在此時,旁邊靜坐的人睜開了眼睛,開口吐聲,說話之間,天際落下一道濃濃紫氣,綿延數丈而來,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在內,好似披上了一層燦燦霞光,宛若仙神入凡。
“知秋道長。”王二郎只覺得心中念頭清明,比之往昔不知強出了多少,聞言似有所悟,當下連忙道:“多謝指點。”
“指點,我哪裡指點你了,不過是想告訴你,不管昨天晚上是做夢還是真實,既然現在醒了,那就趕緊把你的東西收拾收拾,咱們該啓程了,你不掛念家裡,我還掛念自己的道觀呢。”江晨一聲輕笑,當即立身而起,不見他如何動作,遠處樹林之中,兩匹駿馬飛奔而來,停在了二人身前。
王二郎連忙將地上的書冊小心整理收起,這可是聖人後裔孔林先生親自注解的聖賢經典,對於一個讀書人而言,勝過黃金萬兩!
江晨早已躍起跨上馬背,看着王二郎將那些書冊整理好,裝在馬上的掛袋中,方纔翻身上馬,跟在江晨的身後,往運城回返。
因着山間已經接連起了幾天的濃霧,二人早已經偏離了原來的路徑,失了方向,王二郎自然是不能領路在前了,好在如今白霧已經退散,再加上江晨修道有成,自有方法可以辨認方向,纔不致迷路。
一連兩天時間,江晨方纔帶着王二郎走出了山林,來到了之前他們到過的荒僻鬼村,因着有了來時的遭遇,雖然天色已晚,王二郎依然堅持要趕路,江晨心下一陣好笑,索性隨了他的心意,越過山村往前繼續趕路。
太陽日漸西斜下落,轉眼天色一片漆黑,兩人不得已在一片山林中過夜,圍坐在篝火旁,王二郎不禁口中感慨道:“以前老聽採臣兄說他在外收賬的時候,常在野外山林過夜,沒有想到,我如今也有機會體驗一下荒野夜宿的滋味兒。”
“採臣兄?”江晨下意識的問道:“他是誰?”
“他是我的一個同窗好友。”王二郎笑着應道:“我們同在金華縣城裡的書院讀過書,他姓寧,全名叫做‘寧採臣’,雖然資質不高,但人很老實,勤學苦讀,學問很是不差,只可惜,他家貧窮,生活拮据,又不肯接受我們贈予的錢財,一直靠着幫劉家名下的一些產業收租過活。”
“寧採臣.........”江晨細細咀嚼着這個名字,不知不覺之間,心中騰起了幾分莫名的古怪想法。
一夜無話,到得第二日大早,兩人催馬而行,雖然沒有刻意加快速度,不過半天時間,便就回到了運城。話別後,王二郎家去,江晨也自往運城山而去,路過前山,他意外發現,書生王逸不知何時已然封了山中的書齋,想來定是回家陪伴父母妻子去了,讓他不禁爲之欣慰一笑。
一場風月桃花劫,雖然險些丟了性命,但經過此事,卻也讓得王逸徹悟了不少人生真理,江晨相信,他搬回家裡以後,一定會孝敬父母、愛護妻子,如此,也不枉自己當初與大妖山魈的一番搏命廝殺。
那時他的修爲尚低,即便是失了內丹,山魈也是修行了足足八百多年的大妖,非同等閒,那一戰,江晨實是拼盡了全力,道法武功、神兵法器,能用上的都用上了,雖然取勝,卻也險之又險。
付出了這般大的心力,若就回來的是一個不着調的,那江晨可真是虧了,幸得王逸這呆鳥人品還算不錯,懂得迷途知返、痛改前非,令得江晨總歸無需後悔當初的選擇,沒有白費力氣。
回到山上道觀,日子彷彿一下子變得寧靜了下來,除了初一十五偶爾有一些信衆來道觀上香祈福,平日裡,偌大的崑崙別院,只有江晨一人獨居,萬幸,他一邊修道練法,一邊推演武道,雖然常常十天半月都不外出,卻也並不覺孤寂。
耐得住寂寞,能讓自己永遠寂寞,才能夠成爲真正的高手!
江晨已經不記得他是哪裡看來的這句話,不過,這並不妨礙他懂得其中的道理,修行,從來都沒有捷徑,哪怕,他通過輪迴天賦,能夠在極短的時間之內,獲得別人一輩子都追求不來的力量,他還是一樣要從頭邁步,將所有修行者要走的路,從頭到尾的走上一遍,根基牢固,纔有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可能。
一晃眼,大半年的時間過去,翻過年頭,到了來年春末夏初,這段時間內,江晨雖然將自身的武道推演出了雛形,但修道上卻似遇到了瓶頸,已然月餘沒有絲毫進步,好在他心知,修道練法,講究順其自然,倒也沒有一味強求。
這一日十五,是難得的黃道吉日,每逢這等佳期,道觀裡總是會來不少的善男信女上香拜神,江晨一如往常一般,一大早便在山門接待,卻不曾想,他這一接待,沒接來什麼善男信女,倒是給他自己接來了一個不小的麻煩。
來人一臉的失意頹廢,還是個熟人,赫然正是王二郎,他也不知道是發了哪門子的瘋,幾個月不見,竟然不想繼續讀他的聖賢書了,反而在大庭廣衆之下,就要拜自己爲師,修仙問道。
“我去!”江晨差點沒爆出一聲粗口,好懸讓他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去,口中滿含疑惑的出聲問道:“王二公子,你到底是腦子進水了還是秀逗了,好好的一個讀書人,不去追求金榜題名光宗耀祖,卻跑來當道士,你不會真的變二了吧?”
“知秋道長。”王二郎跪伏在地上,滿臉都是頹廢懇切之意:“求你了,收我入門吧,我已決意斬斷一切塵緣,入道修行。”
江晨皺眉問道:“你就好心告訴我嘛,你到底是怎麼了嗎?爲什麼非要執意來我這裡當道士?”
“我.......”王二郎一陣猶豫,遲疑了半響之後,終究還是緩緩將事情的緣由從頭到尾的說了出來,原來,就在他回家的這段時間,因得了孔林手書的聖賢經典,便一心閉門苦讀,那書中經意,他越是研讀,越覺得博大精深、受益匪淺,漸漸沉入其中,整日書不離手,連家人都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