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哭,哭不出來。
想叫,叫不出來。
無聲的痛源自於真心的無奈,不服輸不想輸,手指狠狠扣入掌心,現實就像是十八層地獄,當你呆在第一層的時候覺得自己已經無比痛苦不能堅持下去,可當你看到第二層時,又會覺得第一層的痛苦有時候就算不得痛苦。
站在多高的位置看多少的風景,安於一個小維修部,也沒有這麼多麻煩事,換做是誰,會在擁有了系統這樣的逆天神器後,還悄無聲息的縮在角落裡嗎?
上場,就要遵守場上的規則,當強權無恥的壓迫在你身上時,要麼承受,要麼反抗。誠然王所這一次的舉動太過無恥,超出了大家的底線,可你要想想徐斌因此得到了什麼,換做是誰,會不動心嗎?就算有點麻煩又如何,一輩子沒有後顧之憂,不過是一個鄉下來的臭小子,不服是嗎?不服就讓你連回家都回不去,有的是辦法讓你成爲階下囚,在那裡面你想要不屈服都難。
有那麼一瞬間,徐斌被自己腦海中蹦出的想法驚呆了,。
“大不了,殺了他們,一了百了。”
嚇一跳之後,徐斌第一時間就將這想法給按在了心底深處,殺人這種事情還太遙遠,嘴上說說過過嘴癮也就是了,真要殺人,他自問還沒那個膽子,至少現在還逼迫到他有這個膽子。
徐斌將自己所有認識的人捋了一遍,最牛的就是孟詩研他爸和牛老闆,現在這兩位都選擇了沉默,自己在去不識相的找,豈不是自討沒趣,找到孟詩研又如何,就算她肯幫忙,回到家裡大鬧一場,徐斌不相信她能爲了自己真跟家裡鬧翻,雙方的關係還沒到那一步,估摸着現在就算自己想要低價出售七號都沒人敢接手,這幾方勢力一放出話,大人物對這小地方不感興趣,小人物要懼怕他們不敢跟他們爭,眼睜睜看着這七號就如同他們的囊中之物,怎麼想怎麼憋屈,怎麼想怎麼不甘心,就這麼認輸了?幾個月的努力付之一炬?是,幾個月的時間耗費得起,他的年紀也輸得起,可一旦輸了這一回,以後再碰到類似的事情呢?繼續服軟認輸嗎?
怎麼辦?
徐斌不想回家,他害怕自己現在的狀態嚇到鍾雨,也相信對方還不至於這麼早就動手逼迫自己,給自己一點考慮時間的耐心還是有的。
拿出手機,指紋識別開啓,在隱私狀態下的微-信內,有着兩條信息,本想打電話給韓哥孟哥一起坐下來商量商量對策的他,順手點開了信息,來自那位聊了幾個月的微-友發來的兩條語音信息,順手也就點開放在耳邊傾聽。
“你忙嗎?我心情不好,陪我聊聊?”
幾乎從來不會在沒有迴應下發出的第二條信息隨之而來:“忙也抽出點時間來,我醉了,在淨月山,你過來接我。”
一直以來,從對方說話的語氣和內容,徐斌都將對方當作了一隻金絲雀,那種不會爲了生活奔波,整日享受着刷卡消費的女人,沒什麼看不起的意思,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方式,能讓自己更舒服些的生活那也是一種本事。
鬱悶不知該幹什麼,完全無能爲力的徐斌想了想擡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廢話也沒有,二百塊錢拍在前面:“去淨月山,找人。”
這價格,打表走足以夠得上來回還拐彎,司機自然樂得喜笑顏開的拉着客人前往,拉一回出手大方的豪客不容易,無論是從開車的穩定性速度和司機本人的態度上,都遠遠超過平時。
“我來了。”發了一條語音過去,對面隔了不到一分鐘回覆:“山頂,涼亭。”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哪怕是在王所等人的威逼利誘之前,徐斌都不會做出這麼瘋狂的事情,是,聊了幾個月,雙方可以說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但對彼此基本上是完全的陌生,徐斌甚至連對方叫什麼都不知道,大老遠的跑到山頂去找人家,想想膽子也真是夠大的,這要是仙-人跳該怎麼辦?
現在他的情緒是管不了那麼多了,想要喝酒,想要釋放,想要用頹廢和躲避的方式來宣告自己的無奈和無能,左思右想了很長時間,似乎除了妥協之外,就只剩下跟人家玩命一條路了,爲了給自己信心,爲了告訴自己你有系統庇佑死不了,他需要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宣泄,以此來告訴自己,你就算倒下,也不能妥協認輸,這不是錢的問題,是一旦妥協,這一輩子你就都會在不該妥協的地方選擇妥協。
有些時候,是必須學會妥協來處理問題,可在特定的一些事情上,無論如何都不能妥協,即是原則問題也是做人的底線。
淨月山遊客漸稀,起風了,滯留在山上的人都選擇了離開,生怕一場急雨來臨成爲落湯雞,在山上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這裡的景點不多,出租車也能夠直達半山腰,在半山腰之上的區域,纔是人們趨之若鶩的避暑乘涼好去處。
徐斌快步走在石階上,不規則位置規則距離嵌在泥土內的石塊保證了上山的石階,經過無數次的踩踏早已經如同自身就生長在此,與零星的遊客錯身而過,十幾分鍾後登上只有百來米高的淨月山山峰,幾處涼亭搭配幾處緩坡,成爲了人們流連忘返的聚餐之地。
徐斌擡眼四處張望,尋找着他腦海中勾勒出來的那個形象,嬌柔,美豔,至少外表有成爲金絲雀的質量。
山頂此時已經沒有人,在遠處欄杆之外的危險區域,一襲灰白色的風衣,纖細的小腿水晶鞋,大大的耳環就像是標誌物一樣,一眼就讓徐斌認出了她是省城有名的江湖大姐大,曾經跟鍾雨在酒吧內見到的那位羅姐。
不會吧?
徐斌張望四周,拿出手機,發出一條語音信息,緊接着就看到那位大姐頭慵懶的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無視了地面的酒瓶,猛的回頭,一雙醉眼迷離的望着徐斌,嘴角揚起輕描淡寫的笑容,勾了勾手指:“呦,還以爲是個滿臉青春痘死宅在家裡的苦逼青年呢?不錯,不錯,蠻清秀的,蠻乖的。”
徐斌撓撓頭,忐忑的走過去。
“你認識我?”羅顏慵懶的翻了翻眼皮,從上到下怎麼看,這都是一個爲禍人間妖惑天下的尤-物,怎麼也無法與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姐大身份聯繫在一起。
“我能說不認識你嗎?沒想到我聊了幾個月的苦悶深-閨-怨-婦,竟然是你,那麼多次沒少用言語刺激你,你不會想要現在報復吧?”徐斌深深爲這世界的無巧不成書感嘆,想想自己現在的境遇,也無所謂了,直接就在羅顏的身邊坐下來,擰開小二鍋頭的瓶蓋,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口,頓時覺得這麼做挺過癮的,吹着冷風看着山下城市的一角,心態平和了,也不怕所謂的身份差距。
“認識不認識又怎樣呢。”羅顏喃語着,繼續望着遠處的風景,沒有了在微-信中那麼的嬌弱,像是話癆一樣不斷的發出語音,而是沉默的坐在那裡,咕咚咕咚的將一小瓶二兩多的二鍋頭喝光,打着酒嗝眯着眼睛望着徐斌:“怎麼,我這個形象讓你失望嗎?”
徐斌苦笑着搖搖頭,大口大口的喝着酒,現在他也只剩下發泄苦悶情緒一條了。
“我累。”
良久之後,羅顏嘆了口氣。
“我更累。”
徐斌一點也不服,她再累還能有自己遇到的事情麻煩,難以解決?
“那喝酒吧,喝多了,都說出來,也就不累了。”
重新開啓一瓶,與徐斌對撞了一下,羅顏發出咯咯的笑聲,迎着冷風喝着白酒。
一瓶酒下肚,一根菸抽上,現實中完全陌生的兩個人對彼此的性格卻非常的瞭解,心底深處也沒把對方當做需要防備的陌生人,兩個多月的時間,聊了很多很多,可以說彼此的情緒、思想、價值觀、人生觀都非常的瞭解,各自有着各自難以解決的麻煩事,喝着喝着,吐口而出,頗有些狂生醉酒鬥詩、各自揮灑性情的意思。
天暗了下來,酒卻喝出了興致,胡話醉話真心話,盡數吐了出來。
有尖聲的吼叫,有無奈的苦笑,有窩心的自嘲,有無力的吐糟……
PS:感謝樂樂、andy陳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