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介紹一下, 你好何老師,我叫程曦,程晨的親哥哥。”
“程曦?”何子薇努力使自己的大腦運轉起來, 卻始終迷迷糊糊的。這不能怪她, 別說冷得身體就僵硬了, 就算是清醒的時候, 程晨的哥哥一下子出現在她面前, 她也會半天轉不過彎來。
程曦的賓利車裡,暖氣開到最大,何子薇坐在副駕駛的位置, 程曦在馬路另一頭買回兩杯熱咖啡。
“謝謝。”
“不客氣,小心燙。”
何子薇抱着咖啡, 暖暖的感覺很舒服。
“你……是程晨的哥哥?”
“對。我就是他那個根本不屑於承認的哥哥。”程曦笑起來, 不屑中透着無奈, 還有種壞壞的感覺。
“不屑承認?怎麼會,你會不會誤會他了?”
“還在爲他辯解?不愧是一家人啊。”
“你們纔是一家人吧……”何子薇低頭吹咖啡。
“他以前沒跟你說過我家的事吧?”
“沒有。我一直都不瞭解你們家的事。”何子薇停頓了一下繼續吹咖啡。“我連他都不瞭解。”
“這小子是書呆子。我家沒人愛搭理他。他就像從外星來的似的, 不知道怎麼就降生在我家裡了。”
程曦說完,悠悠然的喝起咖啡。何子薇倒是被他說話的語氣嚇着了。他不是商界名流嗎,說起話來不說儒雅,至少也應該彬彬有禮吧。
“程晨這孩子倔,這一點倒是跟我家老爺子一脈相承, 但是他堅持的東西卻是跟我家裡格格不入。從小我就跟着老爺子經商, 摸爬滾打着走過來, 什麼風浪都見過了, 心裡一直都忘不了成就霸業的理想, 可是再看看我那個古怪弟弟,整天把自己關在書房裡, 什麼事情都不管不顧,要不是有保姆在,恐怕他都能活活餓死在裡邊。”
“程晨確實愛學習。”
“他那是閉門造車!本來就笨得要死,非要考學,讀完了本科和研究生也就算了,非要讀什麼博士!都三十歲了還上學,根本不管家業。”
“人各有志吧。你喜歡商場,他喜歡實驗室。”
“喜歡實驗室他倒是有那能力啊!考了幾次博都不成功,最後要不是我家老爺子給花了血本捐了個實驗室給你們學校,就我那個笨蛋弟弟的悟性,哪個導師願意要他?”
“你說的,是真的?可是我看到的都是獨立努力的程晨啊。一起上學的時候他也是個樸素認學的孩子,根本看不出什麼特別,尤其是他那輛二手的破自行車……”
“他?18歲開始就跟家裡鬧獨立。爲了這不聽話的孩子,我家老爺子可沒少費心,又送他去美國又送他去法國,結果你猜怎麼着,那小子自己跑回來了,說是什麼要靠自己,不接受家裡的錢坐等山空,差點兒把我氣死。他呢,反而看不慣我整天忙生意,我程曦是沒什麼文化,可我的行事態度和辦事手法根本不是那些所謂高學歷的人能比得了的。”
何子薇忍不住點頭。程曦不是吹牛,雖然程家的產業表面上還是由程老爺子管理,事實上他身體已經大不如從前,上個月還做了心臟手術,正在調養,從今年年初開始,程家的所有產業已經被程曦全面接管。
當然這些事情外界是不會得知的,消息封鎖的很好,何子薇能知道這些當然是因爲吳浩澤。
“對了,何老師也是博士呢,不知道我剛纔的話有沒有冒犯你。”
“沒有沒有。程少爺說的是。”
“程少爺?哈哈,你是在哪兒學的這樣說話?電視?小說?還是姓吳的那家?”
“姓吳的?吳浩澤家?”
“除了他家,還有幾個姓吳的能值得我程曦瞧上一眼。”程曦又露出那種壞笑。
“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何子薇突然想到前一段時間程家跟吳家似乎商業競爭的很嚴重,程晨進入公司之後,更是對吳家發動了更猛烈的攻勢,這些在商務報刊上都有大篇幅的報道,渲染的大有大戰在即、血雨腥風的意味,然而之後兩家似乎都沒有了什麼動靜,讓各路記者大失所望,於是又有了兩家聯手炒作的新聞爆出,之後各種混亂,何子薇都懶得再想。
不過兩家的世仇何子薇是很瞭解的,而且事實上,如同當年吳浩澤的母親一樣,她已經挑起了新一輪的對決。
“去找你們校長。”
“你那麼忙,還有時間往我們那個小學校跑?”
“是他外甥女,說是有東西交給我,是能徹底打敗吳家。這絕對有誘惑力不是嗎?”
是凌一菲。她要耍什麼鬼把戲?她不是一直都很喜歡吳浩澤嗎,怎麼會想做對吳家不利的事情?
“她給你什麼了?”何子薇明顯的着急起來,作爲程晨的哥哥,她的這種反應讓他很不爽。
“我沒見她。”
“爲什麼?”
“我程曦在商場上混了這麼多年,雖然不是什麼正派人物,但也算不上卑鄙小人吧,所以我也不想跟小人打交道,我怕聽她說話污染了我的耳朵。”
何子薇沒想到他會說這些,忍不住好奇他說的是真是假。
“看着我幹嘛?”程曦眯起眼睛,愈發不爽。“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不願意跟小人打交道?你覺得我應該是跟他們蛇鼠一窩的?”
“不是不是!”何子薇趕緊解釋,杯子裡剩下的一點咖啡都差一點灑出來。
“那是怎樣?”程曦依舊不滿意。
“我是想問,他們做了什麼,讓你覺得他們是小人了?”
“他們欺負你!”程曦說的很乾脆,卻又一次驚住了何子薇。
“我看見了,他們圍攻你,把你弄哭了。這事兒我要是告訴我那個蠢弟弟,他非把那個學校買下來,讓後讓他們全下崗。”
這……是吳浩澤的作風吧?看來他們兩家人真的有好多相似的地方,怎麼會不合?
“程晨,他還好吧?”
何子薇一句話出口,程曦的臉上掃過一陣勝利的笑。他早料定從他一出現開始,何子薇的心裡面必定無法平靜,果然,她還是問了。
這個女孩很可愛,但是,做程家的媳婦似乎並不合適,程晨,需要一個精明的女人,而不是她。
“他很好。好的不得了。”
“真的?”程曦越是這樣說嗎,何子薇越是不相信。
程曦的語氣中故意透露的信息,那裡是他過得好,分明就是生不如死似的。
何子薇有些着急,在一起度過那麼多的快樂時光,說她完全不在意他現在的處境,連她養的貓兒都不會相信。
程曦倒不急着解釋,反而從口袋裡掏出一支菸。“你不介意吧?”
何子薇搖搖頭,她只想聽他快點兒說程晨到底怎麼樣了。
程曦吸一口煙,慢慢吐出來,爲接下來悲涼的故事做鋪墊。
“我那個蠢弟弟。從進入我們家公司的那天開始,我弟弟就一個心思——跟吳浩澤那小子對着幹。吳浩澤做什麼項目他就搶什麼項目,吳浩澤參加那個投標會他就跑去哪兒投標,就憑我弟弟那三腳貓的本事,在吳浩澤這種老油…… 啊不是,是精明的商人面前,哪裡有不輸的道理?就說前一陣子劍橋那個項目,我是很不支持的,我弟弟偏要堅守,結果怎麼樣,還不是敗在吳家人手上。”
程曦吸一口煙,看到何子薇擔心的表情,又幽幽的補了一句:“我那個可憐的傻弟弟。”
何子薇眼中的情緒如此清晰的寫在臉上,程曦知道,吳浩澤又要過幾個失眠的日子了。
可是這些遠遠不夠。
“何老師,你沒事兒吧?”
“沒,沒什麼。”
“你暖和一點了嗎?”
“哦?是的,我好多了,謝謝。”何子薇以爲他要下逐客令,正要把大衣還給他然後下車,程曦趕緊制止了。
“何老師你理解錯了,我是說,你要是暖和些了,能不能陪我去打兩杆檯球?好久不打了,今天既然出來,就不回公司了,好好放鬆一下。可以陪我一起嗎?”
程曦最後一句話問得十分誠懇,何子薇忍不住點頭。她只是不知道,程曦就是那種指着一隻貓,也能露着真誠的表情說出:“看到了嗎,有一條流浪狗。”
到了俱樂部,何子薇才知道爲什麼說檯球是一種紳士運動,不是紳士根本就沒有錢來這裡消費!
一進門,兩邊站着的服務生們就開始了精心細緻的服務。這種陣勢,喜歡帥管家的女生們一定會尖叫。
侍者一路領着他們往前,穿過層層的燈光,照在身上讓整個人都有一種金碧輝煌的感覺,加上俱樂部皇宮似的裝潢,走在這裡好像走T臺一樣炫目。
何子薇對於檯球的感覺一直不好,這還要從小時候住的地方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