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往我們這邊扔了一個火把,火把上的火把鬼給燒着了!
什麼火這麼神奇,什麼人能點燃出這麼神奇的火?
我內心裡充滿了疑問,很快這些疑問都隨着一個披着花被單的人的到來全部解除。
“嚴是非,史大龍,快跟我走!”
“樑天宇?你怎麼在這?”
“待會兒再說,趕緊先離開!”
樑天宇把他身上披着的被單分出一半來,往我和胖子身上一蓋,帶着我們倆迅速從火海中逃了出去。
“別停,出了這條街纔算安全!”
樑天宇隨手把被單扔進火海里,帶頭往街道盡頭飛奔而去,直到我們三個都跑得氣喘吁吁之後,他才停下來,指引着我們進入到一座小樓裡。
“好了,這裡是整條街上最安全的地方,坐下歇會兒吧。”
樑天宇隨意揮揮手,整個人往屋裡的皮沙發上一躺,明顯是累壞了。
他累,我也累,但現在這種情況下,不管多累總要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
顧不得多喘口氣,我張嘴就向樑天宇詢問道:“樑天宇,這裡到底是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唉,別提了,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只知道這叫葉縣,可我從來沒聽過這個地名,也根本沒辦法在地圖上找到叫這個名字的縣城。”
樑天宇強撐着站起身,給我和胖子一人倒了一杯水,這纔開始慢慢說起他自己的遭遇。
人鬼村的幾個小時以前,我們這些人同時進入夢境,樑天宇睜開眼之後,來到的就是這個地方。
他進入夢境之後,情況要遠比我們幾個特殊,他完全清楚自己是誰,也完全明白自己該幹什麼。最初,他以爲所有人進入的都是同一個夢境。所以就在整條街上尋找我們的身影。
可是從街頭走到街尾,他非但沒有跟我們接上頭,還發現了另外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是這條看似繁華的商業街。沒有任何一個活人生活在這裡。
他也試過離開這個葉縣,但是無論朝哪個方向走,都要穿過一大片瀰漫着濃霧的樹林,之後重新回到樹立着葉縣石碑的街口位置。
種種跡象充分表明了這裡是一座死城。
意識到這一點,樑天宇心中隱隱有些興奮。
他知道自己是在夢裡。死亡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麼威脅,所以毫不猶豫地開始了對整個葉縣的探索。
最初能夠吸引他的是整條街上到處貼滿的大字報,後來從各個店鋪裡找出來的能證明店鋪主人身份的地契房契他也看的津津有味。
樑天宇自己一個人遊蕩在這條街上,平靜的生活一直持續了三天,知到第三天的深夜事情出現了轉機。
那晚,已經把這座街頭小樓當做家的樑天宇被一陣急促的砸門聲驚醒,跑到二樓窗臺前往下一看,十幾個身穿綠色軍裝的紅衛兵出現在他的視野內。
當時,樑天宇並不太清楚那些人的身份,也根本沒往危不危險那方面想。只是帶着一種好不容易見到活人的興奮衝下樓去,給那幫紅衛兵開了門。
結果這一開門,才真是引火上身。
那幫人一見到樑天宇的裝束,立刻就把他定義爲了資本主義的奸細,再加上樑天宇一句毛主席語錄都對不上,所有的解釋都沒用了。
那幫人二話不說,上去就把樑天宇捆成了個糉子,一行人走出街頭小樓開始了對整條街的掃蕩。
在這個過程中,樑天宇才慢慢明白過來事情的緣由。
街上的各種大字報是捆住他的這羣人貼上去的,貼完大字報。他們就轉戰下一個縣城去繼續搞破四舊的動員。
據其中一個紅衛兵說,他們這羣人完全接管了方圓幾百裡內的五個小縣城,原本定的計劃是第一天張貼大字報進行宣傳,第二天回來驗收破四舊成果。但無奈戰線拉的實在太長。直到五天之後才第二次回到葉縣。
雖然回到這裡已經是深夜,但革命工作是不分春夏秋冬、白天黑夜的。所以這幫人毫不猶豫地敲開了,接頭小樓的門。
抓住了樑天宇這麼個“大反動分子”,所有人都很興奮,企圖乘勝追擊,抓出更多的批鬥對象來。
但現實給了他們一記重拳。順着整條街走下去,他們再也沒能敲開任何一家商鋪的店門。
這期間,樑天宇跟他們解釋過這裡沒有其他人了,但是紅衛兵們不信,非說葉縣的所有居民都是頑固的守舊分子,必須採取暴力手段進行社會主義思想的宣傳。
於是,他們在領頭人的帶領下打算重新回到街頭去挨家挨戶地砸門、撞門,誓要將整個葉縣的人都從家裡揪出來。
可沒成想,剛走到這條街的中段,異變突生。
許多人不明不白地摔倒在地,像是被什麼東西拖着一樣,轉瞬間就消失在衚衕裡。同時,還有幾個人身體飛到半空,好似被繩索勒住了脖子,硬生生拖去了路邊店鋪的屋頂上面。
當時被捆成個糉子的樑天宇也沒能倖免於難,他只感覺有種東西軟軟的東西纏住了自己的脖子,勒得他根本喘不上來氣。
情急之下,樑天宇跟胖子一樣腦中靈光一閃,記起來自己在學校裡學的一招“金蟬脫殼”,當時就施展出這一招術法,整個人從麻繩和不明物體的雙重束縛下逃脫了出來。
重新獲得自由之後,他連猶豫都沒猶豫撒腿就跑,一直跑回到這街頭小樓裡,才總算放下心來。
那一夜,樑天宇始終沒有閤眼,站在窗口前不停觀察外面的動靜,隱約間能夠聽到許多街市裡傳來的慘叫聲和呼救聲。
驚魂未定的樑天宇沒敢出去仔細看看,就那麼一直等着,等到天亮,他才走出這棟小樓,小心翼翼地往昨晚的事發地點走過去。
地方走到了,但是問題也來了。
大街上空蕩蕩的,小衚衕裡空蕩蕩的,屋頂上也空蕩蕩的。沒有活人,也沒有死屍,昨晚那些紅衛兵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得一乾二淨。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