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保持監視……不,對方是故意讓我們看到的,用不着監視,知道他在哪裡就可以了。”
大宅中,清秋院惠放下了電話。
離開了一個多星期的佑太,在昨天終於回來了,他回來時,與他去時不同,可以說是悄無聲息,不但如此,去時他帶着三個妖怪,回來的時候卻變成了六個。
好吧,其中有兩個並不算是妖怪……
這也讓這一個星期以來提心吊膽的日本神秘側,集體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總算是有一個王在日本了。
日本的另外一個王,草薙護堂,此時卻還在意大利,據說是發生了與不從之神的戰鬥,而關東那邊,現在正急的蛋疼,當初設計了某些不好事情的人,現在更是悔到腸子青。
自家的王,他們沒臉皮去請,西邊的,他們則是不敢,對方不報復,他們已經謝天謝地了,哪敢還去讓對方直接知道自己是哪個。
這一個星期,發生了很多事情。
那一晚上的事情,似乎已經開始展現影響了,先不論其他地方,僅僅就關西地方而言,弒神者這三個字的意義,在京都的土地上得到了顯現,以京都爲先,這個“傳統”了千年的地域,開始了某種變化。
雖然莉莉婭娜有要求對宅子附近徘徊人與非人族類採取某些行動,以保證對周圍變化一無所知的小鳥遊一家的安全,但深知西日本態勢的惠那卻勸止了她。
惠那的神降,是一種比佑理的靈視更加稀罕的“才能”,但也有一個重要的條件,就是要儘量少沾染世俗的氣,這也是爲什麼她經常會在深山中修行的原因。
不過託此行爲的福,她常年待在西日本,再加上清秋院本身也是西日本出身,使得她對西日本的修行界和妖怪們有着相當的瞭解。
而眼下,西日本的這些人與非人族類所表現出來的,明顯是某種“觀望”態度。
這種觀望,也完全不像是那種爲了中立而採取的行爲,倒更像是爲了做出某種選擇前的謹慎態度。
對弒神者的戰鬥環境而言,所謂勢力,雖然貌似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東西,但也不全然,弒神者作爲社會的一份子,依然有着戰鬥之外的許多社會需求,這個時候,勢力就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了。
所以即便不組建私人勢力的弒神者,也會以其他方式保持他對某一地區長期而穩定的影響力——最典型就是意大利的劍之王,他以絕對“公平”與“不干涉”的態度,擔任着整個意大利魔術結社的總盟主,當他需要時,就會對這些結社下達命令。
但作爲東方人的清秋院惠那,卻更傾向於西邊的那位教主一樣的絕對權威,不論是她還是清秋院家族,都希望佑太能夠擁有這種權威。
所以,惠那勸止了莉莉婭娜,同時發動了清秋院的力量,開始與這些勢力接觸。
而從家族反應過來的情況看,目前情況良好,尤其是京都府,已經基本上可以確定無問題,京都的陰陽師家族,以花開院爲代表,都同意清秋院的提議。
並不止是人,京都府的妖怪們,它們表現出來的加入傾向更明顯。
由於此次佑太和護堂之間的摩擦,清秋院上下與沙耶宮也有了相當的分歧,所以這一族卻是不打算在委員會繼續待下去了,相應的,這一族完全遷回西日本,並借佑太的威勢,聯合關西地方各勢力直接另立門戶的計劃已經開始,這個所謂的邀請,正是爲了成立這一組織,理所當然的,這個組織實際上就是佑太的直屬勢力,組織內成員毫無以爲內都會受到他的庇護。
惠那和莉莉婭娜,現在都爲此而忙碌着,惠那有着清秋院下任家主的身份,負責着接待的工作,而莉莉婭娜作爲青銅黑十字當代最優秀的人,在組織制度建設方面,比之一直專注於修煉的惠那則熟悉的多,倆人最近倒是配合無間。
然後順帶的,惠那接到了發現陸鷹化出現在京都府的情報。
這讓她十分吃驚。
陸鷹化在東京出現的消息,她幾天前就知道了,不過她不明白那人怎麼會跑來關西?
於是她決定將這一消息告訴佑太。
而佑太,現在卻不在大宅中。
葵螺旋城,是這處地方的名字,被以人間的角度而言,無疑是非常優秀和龐大的結界所隱蔽着的地方。
日本最強的陰陽師一族,御門院一族所守護的地方,是安培晴明的“城堡”。
說是城堡,但實際上是被大法力懸浮於天空,從地面向上,由一條條石階相連,呈螺旋狀扶搖直上的建築羣。
葵螺旋城最頂處的建築,原本是安培晴明重臨人間所降臨的地方,御門院歷代家主正聚於此處,與他們的祖先,安培晴明一起。
作爲安培晴明的子孫,御門院一族特地修築了這樣一座城堡,原本應是安培晴明“降臨”之處。
作爲古老的名門,他們自然不會如同暴發戶一般的將此處修建的俗氣不堪,葵螺旋城的建築式樣是傳統的古典風格,內部裝飾則是在能夠儘量體現出主人家的非凡這一基礎上,彰顯一份並不張揚的華貴。
房子被分爲兩部分,前半部分是用來會客的大廳,白色的地毯從門口一直撲到廳內的五級小臺階上,臺階上,是一張明顯是用來彰顯身份的大椅。
此時,臺階下,一羣人,臺階上,只有一個人。
這麼說似乎不對,因爲確切的說,這裡的人,不論是臺階上還是臺階下的,從生物性上都不算是人類。
坐在椅子上的,是一個少年,他的名字現在京都算是如雷貫耳了。
他叫瀨川佑太,世界上第八位弒神者,更是唯一一位以非人之身成爲弒神者的人,只不過這一點,基本上無人知曉。
“你當真?”
看着安培晴明,他正在發問。
“你現在怕是有一千多歲了吧?如果你是鬼族也就罷了,但你原本是人類來的,效忠一個不到20歲的人類,你受得了?”
“時間並無意義,我的子孫們就是最好的證明,他們之間並無不同,這世上,除了力量與秩序之外,其他都只是虛妄的幻象而已,我一直希望能夠以絕對的力量讓這個世界變得平穩而美麗,但是,您讓我見到了真正的絕頂力量,這纔是新世界的基石,請務必讓我加入。”
“……”
佑太聽得目瞪口呆。
原來中二是可以這樣的,還真不愧是一千年了中二還沒畢業的主啊……
這算啥,絕對公正的中二?連自己也算進去?
絕對是本世界資格最老,也病史最長(到現在還沒好)的中二病患者,安培晴明,此時穿着一身陰陽師的服飾,他的身後,是御門院一族的歷代家主。
花開院一族最負盛名的術“破軍”,便是彙集死去的歷代家主之力的強大陰陽術,而御門院一族更爲強大,因爲他們有着以人類之身得到長生不老之身的能力。
也許,這也和他們並非純粹的人類,而是羽衣狐的後代有關。
現在,從晴明以下,十一代脫離了人類範疇的前人類,盡在此處。
而除他們之外,此處還有一羣妖怪。
羽衣狐已經京都妖怪的幹部們,也在此處。
而從地獄歸來的羽衣狐,此時又恢復了山吹乙女的形象,只不過,她的樣子看上去,有了些變化。
之前她被安培晴明推落到了地獄的最深處,卻被佑太救出,重新融入山吹乙女之身。
不過山吹乙女,這個時候已經只剩下了肉身,她的靈魂,已經因爲死亡而走入了地府,因爲佑太“看”到了她的靈魂走入賽河原的一瞬間。
重返人間的羽衣狐,倒是有和安培晴明,好好的聊了一陣,至於這對母子到底聊了什麼,佑太沒那麼八卦,所以不知。
不管怎麼樣,現在就成了這個樣子,母子倆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但隱約,又有了些不同。
若要說的話,似乎是羽衣狐給佑太一種她已經卸掉了什麼似的感覺。
此時,見佑太看過來,羽衣狐微微一笑,說道:
“妾身以下,京都妖怪,也是這個意思,必將忠誠的侍奉於您,只求讓它們擺脫死後墮入地獄之苦。”
嗯,去了一趟地獄,佑太才知道,原來妖怪和人不一樣,人死後會先去地府,而妖怪……直接下地獄!
這還真不是一般的區別對待啊……
不過,佑太聽不太明白羽衣狐的話就是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
他問道。
“妾身活了很多年,轉生多次,能夠分辨的出來,在地獄時,您的身上,有那樣的‘味道’,不是地獄,而是比地獄更神聖的氣息,如果您願意使用那種力量,京都妖怪便不會再被地獄所束縛了。”
羽衣狐躬身一禮,
“我們妖怪生前爲人所懼,死後爲神所棄,妾身因可轉生,纔可免得這等苦難,京都妖怪跟隨妾身多年,所以想爲它們取一條活路。”
“原來如此,不愧是轉生的妖怪。”
佑太這下倒是聽明白了。
簡單的說,就是羽衣狐希望妖怪們死後,不再落入地獄,而是進入他的冥府。
現在他還真有這個能力,這也是他在地獄時才領悟到的,在加入了地獄的元素後,他的冥府產生了劇烈的“反應”,當反應結束後,他被回饋了一部分新的“信息”——他也終於知道,他所擁有的冥府權能,其實是一種和弒神者這個概念完全不同的東西。
只是沒想到,羽衣狐居然能夠以這種方式察覺的到,看來那不是自己的錯覺,自從冥府發生了改變以來,確實是在朝自己“灌輸”着某種東西,而上次相見時,羽衣狐可是完全沒任何感覺的……
“按照鬼族的規矩,我們兄妹是您的部下,只要您一直強大,我們會永遠忠誠。”
區別於兩波人之外的第三方,是一對鬼族兄妹。
絕鬼與眠鬼。
而唯獨對這對兄妹的態度,佑太倒是完全沒意外,他現在對鬼族這種生物,十分的瞭解了。
“既然如此……”
他站了起來。
手一招,一杆雙叉戟從空氣中出現,被他握在手中,在地上輕輕一頓。
“隆……”
悶雷聲從雙叉戟上傳出,於大廳中迴盪,
“不論人與非人,爲我所驅使者,也受我保護,我會尊重你們,將你們視爲族人,冥土爲證,你們今日便將靈魂交由我保管,你們可願意?”
“我等願意。”
在場,不論是人,是妖還是鬼,都應和道。
被佑太握在手裡雙叉戟,一瞬間通體化作了銀白色,轉瞬間,在場來自三種不同族類的“人”們,都感覺自己的“某處”似乎是被改變了……
同時感覺到了這種改變的,還有瀨川佑太,他的臉上露出了驚容。
雙叉戟的突然變化,是他也沒料到的——天地良心,他把雙叉戟弄出來純屬裝叉,其實只是想走個形式,也就是告訴下面這羣非人類,大家既然要一起混,那就先把規矩定好免得以後合作不愉快而已……
他看向了羽衣狐。
就在剛纔,他“收到”了一條相當重量級的信息,原因就在羽衣狐身上!
不光如此,安培晴明這個中二狂人,似乎也是有事做了……
“王,妾身可有哪裡不對?”
羽衣狐倒是被佑太看的莫名其妙……
“不,沒什麼。”
佑太搖搖頭,決定以後在想這個問題,因爲他手機響了。
說起來這裡的信號還真不錯,滿格呢。
看了看來電,嗯,是惠那……
“喂。”
按下了通話鍵,佑太在一羣非人類的面前開始講電話。
老實說確實怪怪的,剛纔還是一副大boss的氣氛,突然就切成這樣了……
“好的,知道了,哦,照片已經發了,好的好的,交給我處理就好。”
掛掉手機,佑太朝下面這堆人問道,
“誰會用手機?”
“……”
一羣非人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出聲。
這讓佑太大爲糾結。
這幫傢伙難道除了砍人之外什麼都不關心的嗎……
“如果只是王手中的物事的話,妾身無問題。”
最終,是羽衣狐站了出來。
這讓佑太大爲寬心,他不用充當說明書了。
“我一個‘同類’的徒弟,到了京都府,相信他不是來旅遊的。”
佑太將手機遞給了她,
“這傢伙似乎挺強的,好像是除了我們這種人之外就可以橫着走的類型,你去把他請來吧,對了,溫和一些,他算是我的老鄉,至少,他如果沒有表現出敵意,就將他視爲客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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