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羣衆愈演愈烈的時候,突然人羣中的劉東抓起路邊一塊石頭,快步衝到市**門前,轉過頭看了一下警衛,眼睛裡充滿了不屑的眼神,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然後狠狠地朝市**標牌砸去,“哐~”的一聲,印着“高峰市人民**”的標牌被砸出了一個大窟窿。
這是平民百姓挑釁**權威的極端做法,劉東的這一砸,讓整個事件的性質發生了嚴重的轉變,把艱難爭取回來的主動權拱手讓給了市**。
你們百姓如果因爲不滿而遊行示威,只要不犯法,我們**部門就只能加強維護和以勸退爲主,甚至會降低身子熱情地與你們開展對話,聽取你們的意見,成立專項小組解決問題。
但是如果你們敢砸**標牌,那就是衝擊**單位,就是犯法,主動權就換成在我們**這邊,那你們平民百姓就唯有等着瞧。
“抓住他,”守在門口的特警一擁而上,把劉東死死地按在地上。
劉東頑強地抵抗,嘴上發出嘶吼聲:“放開我,你們這羣混賬!”
然後在地面上的兩隻眼睛找到他的那羣兄弟,大聲喊道:“快來救我!”可是那幾個人都是各顧各的,絲毫沒有理會劉東。
“把其他人也給我抓住!”特警拿着警衛棍開始朝人羣中殺去。
人類內心最深處愛殺戮的天性此刻在特警中釋放了,特警拿着警衛棍在人羣中不斷揮舞着,一下按倒一個。
大家看到劉東這個不成器的禍害,知道**已經動了真格,頓時如過街老鼠各自逃竄,那些稍微慢了一步的人就在特警面前倒了下來。
鄧世明也知道這性質的嚴重性,一撒腿趕緊跑開,耳邊“呼呼”的熱風從兩邊吹過。前面是自由,後面是地獄,只要你跑得夠快,上天就會用強大的力量把你拉出來,否則就會被警棍打入十八層監獄。
他不敢往大路逃去,而是往小路和小巷子跑,在一羣斷後同胞“幫助”下,氣喘吁吁的他終於聽到特警的聲音越來越遠,纔敢放慢腳步。
當他以爲安全的時候,遠處的警車聲又突然響起。像逃犯聽到警車的鳴聲而出現的反應,全身如驚弓之鳥地顫抖起來,在剩餘一絲理智下,極力朝四周望去,他要尋找蔽身之處。
看到一個小園圃的角落長滿了雜草,鄧世明用顫抖的雙腿跑了過去,他已經顧不上茅草割在手上的那一道道血痕,全身蜷縮着躲在茅草裡,屏住氣息認真地聽着遠處的警車聲。
此刻他的內心已經陷入了巨大的恐懼中,什麼星星之火,什麼革命領袖,在他心裡已經蕩然無存,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本以爲可以憑着自己的力量把整個高峰市拯救出來,卻沒想到自己只是一粒蕩不起一絲浪花的微塵,反而被巨浪吞噬。
他目前只希望不要被警察抓了去,他不想成爲反**的罪犯,不想成爲階下囚。只要他今天能夠安全度過,那他以後就會安安分分地開他的診所,管它什麼嗜睡,管它什麼世界大亂,只要不是直接損害到他利益的,他再也不會去管了。
一顆璀璨的星星就這樣落幕。
幸運的是,警察並不是在抓捕他,而是沿着大路去了。鄧世明又在草叢中躲了半個多小時才小心翼翼地走出去,沿着小路回到了城北區,把自己關進了家中。
用鑰匙把門反鎖上,然後又把桌子推到門後緊緊頂住大門,再用沙發頂住桌子,一個接一個,直到連接到另一邊的牆上。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仍然不放心,怕警察突然闖進來,又把自己關進了房間,用書桌和牀做了同樣的事。
蓋上被子,整個人蜷縮在牀上,只有悶到呼吸不了的時候才露出嘴巴呼吸一下。
在牀上躺了整整的一天,到晚上肚子餓到實在不行,才慢慢地掀開被子下了牀。仔細聆聽大廳外沒有任何動靜,才輕輕地把剛纔堵在房間門的牀和書桌挪開。
打開房間門,屋內一切正常,堵在大門的東西還是照樣沒動,才發現原來放在桌上的飯菜撒了一地。
他此刻不敢打開電視,不敢看任何能知道外界消息的媒體,甘做鴕鳥式心態,只要沒聽見消息,那自然也不會有壞消息。
第二天鄧世明戰戰兢兢地走出了家門,這時候才從街坊嘴上知道,因爲“清新空氣”組織衝擊市**,高峰市出動了全市警力抓拿他們,“清新空氣”引領者樑勝華以及組織裡一百多個抗議者都被關了起來。
或許連樑勝華也沒有想到,他辛辛苦苦組織起來的維權隊伍就這樣失敗了,還落下反**的罪名。
人們連自己都難以控制,更何況控制住別人?樑勝華忽視了隊伍中的不穩定因素,但是劉東的罪名必定會由組織者一起揹負。
小城市沒有在公路上安裝完善攝像頭,昨天沒抓到的人只能通過其他方式繼續抓捕,目前的主要工作就是審問被抓捕的人。
鄧世明經過劉東家門前,聽到劉大媽在屋裡低聲抽噎,他停住了腳步,走了進去。
“劉大媽,別太難過,劉東不會有事的,”鄧世明發現自己安慰起來是那麼的蒼白無力,他本來也需要別人給他一點安慰,卻無法告訴別人他也參加了遊行,否則一旦傳開,那就是自投羅網。
“劉東肯定是被陷害的,什麼清新空氣,什麼爲了維權,就是想拉我們劉東做替罪羊!藥廠工資那麼高,你們這是眼紅,是故意搗亂!”劉大媽抽泣的聲音轉爲憤怒,然後又變成了焦慮。
在劉大媽眼裡,劉東一直都是一個聽話的孩子,他怎麼可能做出砸市**標牌的事,必定是被人唆使,想讓他把罪名都揹負下來。
底層社會羣體的悲哀就是沒有機會接觸到整個社會的大局觀,也因此被限制在自己狹隘的世界裡,難以突破自己的觀念。劉東和劉大媽只不過是這個社會階層中的其中一份子,侷限地做着這個階層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