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照片這種事情,其實並不難。
因爲是臨時決定的,場地也是任意選擇的,主打一個出其不意。
哪怕村子附近間諜很多,可他們打一槍就換個地方,別人還沒來得及彙報信息,他就已經拍完了。
最怕的就是那種提前好幾天確定要做的事情,並且在固定的場合。
江一凌有很多好看的衣服,在家很少穿。
被李遠這麼一說,她馬上來了興趣。
至於去哪?無所謂啊。
這個季節剛剛好,去哪都可以玩。
於是,第二天,兩人就帶着孩子出門了。
他們的車子很多,先讓保鑣開着李遠的車子去江州,兩人就坐在另外一輛車上離開了村裡。
江一凌珍惜每一次出門的機會,因爲越到後面,這種機會越少。
她沒太大的限制,就算有人想要針對李遠,也不太可能對她下手,那樣毫無意義,只會徹底激怒李遠。
李遠不太可能出村了……
村子四周經過這麼長時間,已經佈局完畢,基本不會給別人機會。
能單獨跟李遠出來拍拍照片,別人大概是沒這個機會了。
整整玩了三天,江一凌還有些不盡興,不過他們必須要回去了。
因爲剛剛家裡打來了電話,村裡一位老人走了。
也是村裡輩分最高的那位三太爺。
李遠很少跟三太爺交流,因爲輩分差的太多,一般都是李萬河過去,或者李遠爺爺過去。
上輩子三太爺的離開,代表着昔日的村子紐帶正式解開。
不過現在,該解的早就解了。
剩下沒有解開的,利益已經徹底綁在了一起,李遠給出的利益,他們絕對不會背叛。
大家都有自知之明,他們的價值在於綁定了李遠,而不是他們本身。
給幾個億或者幾十個億,讓他們出賣李遠?根本划不來。
他們用不了幾年就可以掙到這個錢。
給幾百億甚至上千億?
那也得有命花。
李遠出事了,他們憑啥能拿到這筆錢?
李遠回來之後,先去給三太爺磕了個頭,隨後就被何建川喊到了一邊。
何建川是三太爺的侄重孫,三太爺最後一點彌留,也是他陪在了身邊。
何建川臉色很平靜,三太爺已經一百歲了,這個年紀離開,並沒有什麼悲傷的。
而且這兩年,三太爺把一輩子沒享過的福也都享了,心裡更是沒啥遺憾。
“昨天太爺就感覺到時間差不多了,還讓人打聽了一下你,知道你不在,就沒讓我跟你說。”
李遠點了點頭。
何建川繼續說道:“太爺臨走的時候說了,雖然村裡來了很多外人,但逢年過節的時候,又讓他感受到了十幾年前的那種氛圍。這些年不是他不知道,而是他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村子裡的情分慢慢淡掉。”
“嗯,情分這個東西,如果沒有利益,很難一直維持下去的。”
“是啊,太爺之前想不明白,臨走之前想明白了。南方宗族,就是以利益爲紐帶,所以他們可以擰成一股繩,而我們這邊沒有足夠的號召力,當年形成的體系也比較鬆散,隨着時代變遷,變得不堪一擊。好在有你,太爺臨走的時候,讓我把他那個柺杖給你。”
所謂的柺杖,不過是跟了老頭子幾十年的一根木棍而已。
可能值點錢,但不會超過三百,價值就是材質。
李遠沉默了一會,問道:“通知侯文斌他們了嗎?”
“這……還沒,畢竟他們也還沒正式入住,而且跟太爺也不熟悉……”
“通知一下吧,讓他們放下手裡的事趕過來。”
“好。”
李遠回去之後,跟幾位長輩說了會話。
高明匆匆過來,又匆匆離開,因爲但凡李遠親自到場的事情,都得他親自來辦,別人不放心。
今天中午,肯定要吃飯的。
周娟他們可以客串廚子,但食材需要高明去準備。
基本上整個村子的後勤,都是他在負責,不僅僅是村口那個大超市,還有村子後面一千米開外的幾個蔬菜大棚,五六個小型養殖場。
半個小時後,侯文斌他們那些人,就開始陸陸續續過來了。
有一部分就在清河縣,有的稍微遠了點,哪怕現在買票,中午都不一定能趕過來。
來的人先去給三太爺磕頭,隨後就根據李遠的安排去幫忙弄中午的飯。
不會下廚,總會洗碗,總會收拾桌子。
周冉冉也過來待了一會,看見那個柺杖在李遠手裡,就回去帶孩子了。
李萬河來到李遠身邊,問道:“小遠,要不要通知一下之前村裡那些人?你可以稍微迴避一下。”
李萬河也擔心李遠出事,主要是終究是鄉里鄉親一場,村裡降輩分了這件事,通知一下比較好。
但李遠搖搖頭,說道:“不用通知了,免得到時候弄的一團糟。他們當初選擇離開,也沒想過在村裡留什麼念想。”
李遠太清楚上輩子村裡的情況了,即便是周有方,跟他家關係都很一般。
哪像現在,家裡有啥事隨便喊一聲就來了,不帶任何抱怨的。
村裡那些人雖然現在依舊沒事提幾句,甚至過來看看,實際上就是看重李遠的身份,不然誰有空會在乎一個老家村子的人情。
“唉……”
李萬河不提這話了。
對於李遠,他沒什麼好說的,即便性格顯得有些不近人情,極端我行我素,但都能找到理由。
他做的工作,不允許他感情過於豐富,也不允許他做事過於猶豫。
這些話,都是江一凌跟他們說的。
江一凌說金融博弈不能出現半點偏差,摒棄掉雜七雜八的性格,才能不犯錯。
還說李遠已經足夠好了,換做別人,家裡人都別想大聲在他面前說話,誰要是替他做決定,影響到他了,當場發火都是輕的。
李萬河信這些,而且李遠也沒對身邊人發過火。
按照江一凌說的,李遠已經無可挑剔了。
今年一直在家,他能感覺到李遠情緒中的溫情在慢慢回來,只是今天……
可能這件事對他來說比較重要吧。
中午簡單吃了一頓飯,然後就是開始佈置場地,籌備下葬儀式。
夜裡十二點多,李遠才從三太爺那邊回來,然後一頭鑽到了書房。
江一凌過來喊他休息,他沒過去。
面前的屏幕上,他正在規劃整個村子。
他的輝煌,也算輝煌,不過整體還差了點。
即便這一代全部搭上,也不夠。
別人都是好幾代的積累,加上逆天運氣。
他運氣有了,缺的就是積累。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留後手。
所謂的後手,就是即便遭遇重大打擊,還能恢復過來的機會。
本來他沒想那麼早就去考慮的,畢竟第二代都還小。
但今天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會死,突然暴斃。
無論是被襲擊還是突然有了惡疾。從白天就在想了,夜裡不過是把想法落實。
凌晨兩點,感覺差不多了,這纔去休息。
睡了六個小時左右,他就起牀,再次來到了三太爺家裡。
昨晚這裡一直有人在守夜,守着守着,轉變成牌局也很正常。
只有何建川沒參與,他幫忙倒倒水,順帶着一遍遍的續上香火蠟燭。
第二天,十三太保那邊的人全部來齊了,都是年輕一代,侯振國那種級別肯定不用來的,因爲他們跟村子裡沒半點關係。
王琪也回來了。
第三天下葬。
後山的墳包,又多了一個。
半個月後,三太爺去世的氛圍,就消失殆盡。
何建川繼承了一棟別墅,也是村裡除了李遠跟周冉冉之外,第三個擁有不止一棟別墅的家庭。
十二月初,村裡就開始籌備王琪出嫁的事宜。
姚應鬆父母過來,跟李萬河以及周有方連續喝了三天,定了日子,給了彩禮,送上了三金。
12月24日,長津湖勝利紀念日。
大吉,宜嫁娶。
姚應鬆上午十點鐘趕了過來,在王琪的別墅,拖家帶口幾十個客人吃了頓飯,送了禮物。
一直鬧騰到了深夜都沒散場。
姚應鬆想去睡覺,因爲明天還要開三百公里的車,帶着王琪回家。
可惜侯文斌他們不讓。
李遠早就回了,甚至都沒打算第二天早上起來送。
只是沒想到早上六點多,天氣冷的要死,婚車隊伍在李遠家門口專門停了下來。
李遠被江一凌喊醒,下樓看了姚應鬆跟王琪一眼,說道:“婚車中途不能停都不知道啊?這代表着感情一路順利,你們這停下來算怎麼回事?”
姚應鬆笑着說道:“專門來跟老闆說一聲,我要把琪琪帶回家了!”
“嗯,行了,把小七交給你,我也放心。”
李遠走過去,幫他整理了一下領帶。
同時說道:“將來日子還長着呢。”
“嗯,聽老闆的。”
姚應松本不該稱呼‘老闆’的,不知道是他沒適應過來還是故意的。
李遠笑着把兩人再次送到車上,然後跟車隊揮手送別。
一直到車子尾燈消失在黑暗中,他才轉身進屋。
江一凌小聲說道:“他今天是過來表態的呢。”
“嗯。”
“雖然我跟他不怎麼熟悉,不過感覺他是一個很沉穩的人。可惜缺了點背景,雖然這個年紀不算差,但未來還真不好說。”
李遠攬住江一凌的肩膀,說道:“媳婦,時代變了,從前幾年開始,就已經悄無聲息的變了。他發揮的空間很大,如果沒有,那就給他造一個。”
“變成什麼樣的了?”
“變成了一個人吃人不需要遮掩,更加赤luoluo。”
“所以你其實跟我爺爺說的一樣。”
“昂。”
到了這一步,沒什麼不能承認的。
到了臥室,江一凌在牀上想了一會,說道:“擎天集團是不是有偏遠山區的教育支援項目?”
“嗯,有啊,主要是請一些老師,整合一下偏遠地區的教育資源,同時給學生提供一些生活扶持。”
“我去主持這個項目怎麼樣?”
“呃,我不放心,挺折騰的。”
“沒事沒事,就這麼說定了哈,反正明年敬承也大了,爸媽就能照顧好,我給自己找點事做。至於江樹上幼兒園的事……可就交給你啦。”
李遠:“……”
感情江一凌是不想帶江樹啊。
三歲的江樹,已經非常恐怖了。
精力相當旺盛,基本需要一個大人陪着,並且還得適應他的生物鐘。
他折騰累了,倒頭就睡,大人可沒那麼高的睡眠質量。
也就是家裡人多,但凡只有江一凌一個,能被江樹給熬壞。
“你就沒發現江樹的奇思妙想很有意思嗎?”
“什麼奇思妙想?我只是覺得他最近好煩……”
可能是今年李遠在家待的比較多,而李遠又是那種對孩子特別有耐心的,不管江樹跟他聊什麼,他都能陪着聊下去。
然後……江樹就變了。
三歲多的年紀,能拉着人問半天,各種奇葩言論。
李遠笑着說道:“算了算了,這個福,你是享不了了,合該我來享福。”
李遠剛說完,睡醒的江樹,就從外面跑了進來。
因爲李敬承還小的緣故,江樹一直都是跟着爺爺奶奶睡。
不過他現在很粘李遠。
“爸爸,爸爸……你有錢了嗎?”
他邁着小腿跑了過來,畢竟到了讀幼兒園的年紀,口齒很清晰,行動也非常利落。
趴在牀邊就問了起來。
李遠一把把他抱到牀上,說道:“現在還沒錢,但是下午肯定會有的。”
江樹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可你昨天吃我零食的時候說今天上午就有錢。”
“你記錯啦,我說的是今天,並沒有指定是上午還是下午。江樹,父子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你要在任何場合,充分,無條件的相信爸爸。”
江樹轉了一下眼睛,“那人家要是說你吃屎了,我也相信你吃屎了?”
李遠:“……,這個……”
江樹:“不是你說的嗎,我應該在任何場合無條件相信你。”
“你這個假設存在問題,當別人說我吃屎了,如果你充分相信我,就應該相信我不會去吃屎。”
“可我不管買什麼零食,你都會一口吃掉,就給我那麼一丟丟。”
江樹用大拇指掐了一下自己的小拇指肚,用來形容被李遠吃掉之後剩下的零食。
李遠:“可那也是我們說好的啊,買了零食之後,讓爸爸吃一口。”
“不管什麼零食你都要吃嗎?”
“對啊,爸爸只是一口稍微大了那麼一丟丟,畢竟我是大人嘛,肯定要比小孩子吃得多啊。”
“也就是說,你很喜歡吃零食嘍。”
“當然,太喜歡吃了,我以前都沒吃過。”
江樹:“可你昨天還指着狗屎說像火腿腸呢,如果你以前沒吃過零食,又那麼愛吃零食,我相信你肯定在沒零食的時候,把粑粑當成零食吃了。”
李遠:“……”
江一凌已經用被子矇住了頭。
她實在是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