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衣不想在此處耽誤了時辰，趁紀樅不休息趕緊溜了。
她來到剛纔幾人開會的大廳裡，衆人都還坐在那裡沒走，擔心的看着向晚的房門。
“你們不用擔心，都去休息吧，向晚那裡交給我沒事。”
清衣的神情那樣平靜，總讓人覺得彷彿有魔力。
衆人慢慢起身對清衣行禮表示感謝，都看似木訥的出了屋。
清衣來到向晚門口，知弦和白千一見到她都嚇了一跳，又望望寬敞的廳裡，已經空無一人。
“清……”千一話還沒說完，清衣手指抵在脣上，示意不要多說。
“記住，不要和任何人說今日見過我，她們剛纔那麼聽話是中了我的法力的，我就不那麼對待你二人了，但你們可要聽話。”
二人對視，又衝清衣點點頭。
“記住，你們從沒見過我，”清衣又囑咐了一次，“出去吧。”
兩人又向看不見的裡屋望去，趕緊牽着小手走了。
她們哪能想起來看燈下的清衣是否還有影子投在地上。
花姐都已經回了九重天，如今這凡間的清衣又怎麼可能不是魂魄。
清衣已經不用什麼所謂的推門而進了，她見廳內真正空無一人，直接進了向晚屋裡。
裡面的美人倒在地上她倒是沒想到，畢竟她和花姐回了天宮後就沒再預測後面的事。
她趕緊用仙力扶起並喚醒向晚：“好點沒向晚？快坐下喝口熱茶，也不知你暈了多久，身子可受不了的。”
清衣見茶早早涼了，緊緊按住茶壺蓋，再倒出來時已經是熱氣騰騰。
向晚剛剛甦醒，緩緩坐下，見是清衣也來不及喝水：“清衣小姐，真的是你！真沒想到你還能來看我。”聶向晚伸出手，當她看見自己的手根本摸不到清衣時嚇傻了。
“我的凡身已經不存在了，瑤魅花擔心你所遇變故太大，拖了天上一炷香的工夫讓我來看看你，現在你看見的是我，也只是我的意識罷了。別害怕。”
“我……我知道。有什麼要交代我的嗎？”聶向晚很快安靜下來。
“我和魅花是想着來圓你和她的願的。”
“……她？是誰？”向晚已經心痛到麻木，語氣平如死水。
只見清衣一揮手，聶星辰便出現在她們倆面前。
向晚立刻起身，兩雙手緊緊握住。
誰都沒有打破寂靜，她二人就這樣對視着，早已掉了淚。
星辰的雙眼從未像現在這樣清澈。
相比清衣，星辰的手還算溫熱。她這樣想着。
星辰終於忍不住說了話：“向晚姐……星辰……”她彷彿欲言又止，但還是說了出來：“星辰……想抱抱你。”
向晚邊哭邊點頭已經把聶星辰抱在了懷裡。
“是姐姐的錯，姐姐當時不該衝動。不應袖手旁觀冷嘲熱諷，應先救你纔好。”
“不，是我罪有應得。到死才知悔改，只是沒想到姐姐可以原諒我……”
“這場遊戲沒有贏家。我們都有錯，”向晚邊流淚邊去拿手帕去給星辰擦淚。
“我在天上見了淳于若姐姐，她還向我問好呢。”
清衣終於說了話：“是這樣，我和魅花覺得淳于是個在天上也難得的好孩子就一直在匯聚她的魂魄，她很快就能重新回到凡間將她未盡的壽命過完。”
“太好了！”聶星辰相當高興，這讓她少了一些愧疚。
“太謝謝你們了，”聶向晚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說些什麼了，“如果有生之年能再見到淳于的話，宇軒和冷銘公子都會很高興的。”
“不用謝我，是她自己爭取的這個機會。”清衣忽然皺了眉：“……聶向晚，你的頭髮……”白了很多。
聶星辰這時候也注意到了，“姐姐……你不要再悲傷下去了，你這一夜……已有五分之一的白髮了。”
聶向晚拿來手邊的銅鏡，不禁苦笑了一聲。
聶星辰握着她的手：“答應我姐姐，替我好好活下去！我會爲你祈禱餘生平安好運的。不要平添煩惱的生活，我覺得安逸興將軍當真待你好，你這次不要錯過了。”
“安將軍？他哪是什麼將軍？”向晚發問。
“星辰也是跟我走了才知道的。他還沒和你說過，不過也快了。他曾西林的首席將軍，不過我不希望你因爲這件事與他產生隔閡。”
軍事強國西林……還是掌握命脈的元帥，這分量，可想而知。
“……我不會的，畢竟我也沒有告訴他自己重生的事。我也不是毫無隱瞞，”向晚走過去想抓着清衣的衣袖，卻是徒勞無功，“那麼，您告訴我，我這一世真的會和他走到結局嗎？”
她一直不敢，怕真心再次錯負。
清衣遞給她鼓勵的眼神：“你既對他真心就不要折磨自己了，我相信逸興公子心中有你。自從你一言不發就接過他體內全部的雷霆攻擊之後，他對你的態度就變了很多，將你看的越來越重要了，爲什麼不賭一賭呢？”
“我們相識這麼多年，可我覺得自己根本不瞭解他。”
“二姐，你告訴我，你對他的感情到底是不是愛？”聶星辰心疼的問，是自己讓姐姐對待愛情這樣謹慎。
“這……我面臨困難的時候總會第一時間想到他，晚上夜深人靜之時我也會想他是不是在仰望星空，看他面無表情時我又會想他笑起來是什麼樣子。可我自然覺得我認不清自己的情感到底是什麼。”
這話聽的清衣都忍不住動容：“還是像我說的，賭一把，也許過程會坎坷，但不到盡頭誰會敢說結局不會美滿？”
“那就把你的心裡話和他講出來啊！你不說安將軍怎麼會知道？”聶星辰挽住她的手臂。
“可是我又怎麼確定他對我的感情呢？我想過了，去闖蕩江湖做個四海爲家的人孤獨餘生好了。這樣也不用讓知弦和千一再跟着我了，也不會拖累她們。”
“你這話就錯了，”清衣倒茶，“先說知弦和白千一，你若當真就按你說的從此人間蒸發她們恐怕無法活下去，或是下半輩子爲你提心吊膽。再說你自己，你有什麼地方配不上安逸興？你比我在凡間所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出衆，你已經做的很好了，真的不要想這麼多。爲何活了兩輩子還要給自己留下遺憾？”
清衣最後一句話說到了點子上，向晚沉思許久。
“這天……就要亮了……”星辰看向窗外，另兩人才知道她們已經徹夜長談。
“到時候了，”清衣不無心疼的又望了望向晚的白髮，“聽我和聶星辰的話。不遺餘力去參與生活，去享受生活，去和相處舒服的人優雅生活。”
向晚和清衣的仙身來了個擁抱，讓她嚇了一跳。
“謝謝你和花姐，真的。”
清衣淡淡微笑，拍了拍她的後背。
向晚鬆開了清衣，又緊緊將星辰抱住，淚水滴到了星辰的肩頭。
星辰也捨不得離開，她恨不得將聶向晚揉進身體裡，但天意難違。
清衣去牀邊拿來了一個方方正正的枕頭，又走到二人身邊，她見聶向晚閉着眼睛，看的出來，她是想將這段記憶永遠存在腦子裡。
“記住向晚，除卻知弦和白千一，你不要和任何人說出今晚之事。”清衣又叮囑了一遍。
感覺相當囉嗦，但向晚倒是希望她多嘮叨一些纔好。
向晚點點頭，當她想再捧着聶星辰的臉來好好記住她的模樣時，卻發現自己正抱着一個枕頭。
她茫然看着周圍，只剩她自己，而月牙兒，也早就趁不注意時偷偷隱去了。
她並不相信這一晚上清衣和星辰都是她的幻覺，她把枕頭放在椅子上，伸手去蓋住茶壺。
當她發現熱茶時欣然笑了，她也聽到了清脆的撞擊聲。
沒想到，清衣和聶星辰離開的那一刻，“星玉”又戴在了她的手上。
她看着手上的玉戒，“星玉”又閃閃發光了，不過光亮更溫柔了一些。
“看來，這個神器是認定我是主人了。放心，我會好好待你的，也會命我的後人們這樣做。”
向晚從沒想過這個決定對未來有多大的影響。
她坐下來，閉着眼睛回憶清衣這位仙子的相貌。
多姿優雅，一雙丹鳳眼配上溫柔動聽的聲音，一笑起來就可以讓人卸下所有的防備和戒心……
她再睜眼時天已大亮，這才見門外久立不動的身影，那個熟悉的身影。
向晚推開門迎面遇到安子逸炙熱的目光，看得出來他在門口候了很久了。
安子逸見她如此憔悴還不說話，以擔心她是思念聶星辰和淳于若成疾卻不知如何安慰，第一次有些手足無措。
“還好吧？”見她沒哭反倒是有些害怕，他自知弦千一離開之後就在門外守了一夜卻沒聽到一點聲音。
向晚看着這擔憂的眼神，只這一瞬間便下了決心。
“要和相處舒服的人幸福生活……”
她踮起腳尖緊緊抱住安子逸的脖子，兩張臉靠得很近。
安子逸臉紅了，又爲她破了一次例……
“將軍閣下，給小女子一個機會，讓我好好愛你。”
他笑了，笑的那樣滿足：“非常樂意，夫人。見你表現優異，就勉爲其難只納你一房好了。”他低頭吻了吻向晚的白髮。
這時候姬念涵蔣燦一衆女俠進了屋：“你認爲自己有本事要二房嗎？”
前一世的仇，就這樣在聶向晚的心裡畫上了句號，現在的她正值桃李年華，美麗的一生這纔剛剛開始。除了身邊這些需珍惜的人，她也知道，淳于若和聶星辰也一直在她身邊。陶夢和於易也會在另一個沒有隱瞞的世界過得很好，東方羽，程瑩瑩和瑤魅影也是一樣。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他們。
如影隨形，魂夢相依。
周而復始，萬古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