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猛地轉過臉,凌厲冰冷的視線落在祈蓮臉上,祈蓮好似得意地微笑,“現在,跟我去吃飯。”
祈蓮轉過身率先走出了臥室,擡手不經意地摸了摸眼角,抹掉滿眼的溼意。
一張狹小的四方餐桌上,擺放着兩碟菜一道湯,所謂的土豆絲有手指粗,外表焦如黑炭,所謂的肉黑黑的,也不知是醬油放了太多還是糊掉了,聞着卻又有一股酸氣,好似放了大量的醋。
倒是米飯熟了,放的水太多,爛的像粥。
祈蓮低垂着脖頸,盛好飯放好,石頭眉目僵硬地坐下,默默拿起了筷子,也不去想食物最起碼的色香味了,只一個勁地夾菜往嘴裡放,連嚼都不嚼直接吞下去,看起來宛如餓極了,狼吞虎嚥榍。
但他的表情卻異常奇怪,祈蓮看着他吃的如此兇猛,拿起筷子也去夾菜,入口,土豆不知道爲什麼是苦的,明明是最新鮮的牛肉卻嚼不動,而且味道怪怪的,酸中帶着嚴重的鹹,只吃了一口她便忍不住端起茶杯喝了大半杯水,擡眼間卻見石頭眉目不動地吃着,恨不能一下子把菜全部塞進嘴裡一樣。
“不要吃了,不要吃了……”祈蓮忍不住衝他大叫,可他恍若未聞,依舊我行我素,好似沒有嗅覺味覺一般,祈蓮急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石頭動作僵住,緩緩擡頭對上祈蓮的眸子,祈蓮咬着脣,衝他委屈大喊:“我不會公開那些照片。”
明明她已經很努力了,且專門買了做菜的書照着上面的步驟一步一步來的,卻還是做成了這樣。難堪和挫敗感深深打擊着她,讓她無顏面對石頭痘。
石頭聽她這麼一說,扔了手中的筷子,慢慢站了起來,走向了盥洗室,祈蓮看過去,見他在拿牙刷刷牙,心中一酸,眼淚又嘩嘩地流了出來。
金盾酒店,林啓輝突然到訪,指名要見郭樺。
上次在金盾看見林啓輝夫婦,郭樺已然偷偷地捏了一把汗,那時估計時機不對,自己僥倖逃過一劫,可自打楊勳出面來索要錄像,他心中隱隱約約的就知道早晚有這一天,這不,隔日就找上了門。
“呵呵,林少,您找我有什麼事?”酒店大廳,此時是上午十點左右,大廳里人並不太多,但穿梭其中的服務生卻是不少,這會兒見平時耀武揚威的老闆對着一位長相俊朗沉穩優雅的年輕人點頭哈腰,個個露出驚詫的神色。
除了祁家人,還沒見過老闆這麼巴結過誰。實則並不是郭樺想巴結林啓輝,而是出於心虛。
林啓輝泰然自若地坐着,鋒利的目光審視着郭樺,如果郭樺對他的態度沒有這麼熱切,說不定他也不會懷疑什麼,但他這樣小心翼翼的表現讓他越加肯定了什麼。
林啓輝的手指敲擊着桌面,一副心知肚明的篤定樣兒,唬的郭樺冷汗直冒,林啓輝算準了時間,出口問:“郭老闆,是我親自跑去問祁大哥呢,還是你自己跟我講?”
郭樺腿一顫,但他也不是沒經過大場面的,當即鎮定了神色,佯裝不懂的說:“林少今日無故到訪,郭某有點聽不懂您的意思。”
林啓輝呵呵的輕笑起來,鷹眸微眯,猛地站了起來,毫不猶豫地往外走,“既然如此,那我還是去問問祁大哥吧,看他的寶貝妹妹到底對我太太做了什麼。”
郭樺聽言,嚇得腿都軟了,忙衝上前攔住林啓輝的去路,臉上堆起笑,勸道:“如果林少私底下對我有什麼不滿,可以對我提就可以了,打擾祁局實在不好。”
他特意加重了祁局的發音,林啓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面色不改,只是冷聲道:“可惜郭總不合作。”
林啓輝身上的危險氣息漸濃,好似有着實質性的殺氣一般,逼的郭樺忍不住擡手擦汗,想到如果把這件事捅到祁大外甥那兒,還不知會搞成什麼樣子,一咬牙,只得招供道:“這件事完全是祈蓮那個丫頭的主意,她先叫我複製了一張電話卡,然後發短信給您太太……”
林啓輝雙拳緊握,他就懷疑石磊的態度轉變太快,這其中必然有着什麼原因,想不到居然是這樣,竟然是這樣……滔天的怒火讓他忍不住出手。
郭樺驚恐地撐大眼,他一個將近一百五十斤的大男人居然就這樣被林啓輝單手扼住喉嚨提了起來,窒息和死亡的感覺瞬間籠罩住他,心中驚駭莫名,嘴裡只能發出嗚嗚的怪叫聲,那眼神,分明是祈求暴怒的林啓輝能夠放他一馬。
周圍人見這突發的狀況,紛紛驚住了,有反應快的服務生立刻衝過來拉扯林啓輝的手臂,“先生,請您放開我們老闆,您這樣會讓他窒息而死的。”
“先生,請您放開……”不斷的有人勸林啓輝放手,林啓輝眼眶緊縮,看着郭樺吐着舌頭有翻白眼的趨勢,手臂一縮,郭樺整個人摔到了地上,空氣驟然進入胸腔,嗆的他咳嗽起來,一張臉發紅又發紫。
“去把祈蓮叫來,否則,你死路一條。”林啓輝轉身,擡腳就走向郭樺的辦公室。
郭樺咳着,他真的是被嚇壞了,等到呼吸差不多平穩時,在服務生的攙扶下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抖索着手拿出手機打電話給祈蓮,彼時,祈蓮正在學校上課,聽見舅舅說什麼東窗事發事情敗露了,她一陣霧水,直到聽他說:“林啓輝找上門算賬了。”她才懂。
“我還有兩節課,等我放學就過去。”
郭樺哭笑不得,都這時候了,這小姑奶奶還要上課?祈蓮也不理他的反應,掛了電話專心聽講臺上的老師講的重點。馬上期末考了,關鍵時候可得專心,她可不想丟臉地補考重修。
林啓輝端坐郭樺的辦公室內,越想臉色越是鐵青,他才離開幾天,就有人這麼對待陶麥,一想到她曾經被人……他的心裡火燒火燎的難受的要命。
虧這祈蓮還大着架子遲遲不來,他等了快兩個小時了。
一旁站立的郭樺頻頻擦汗,當初他就覺得這件事不妥,可拗不過祈蓮的央求,他一時心軟就答應了,終於惹來這無妄之災。
“那三個男人是什麼身份?現在都在哪?”
見林啓輝鐵青的臉色,額頭爆出的青筋直跳,郭樺抖了一下,戰戰兢兢地回道:“好像是祈蓮臨時在影城找來的羣衆演員。”
“羣衆演員?”林啓輝握拳,撥高了音量。郭樺猛地一點頭,再不敢出聲半句。
林啓輝冷笑,這祈蓮倒是有意思,複製石磊的手機卡冒名約陶麥到此,又找來羣衆演員,還拍照……當他林啓輝是死的嗎?
林啓輝看一眼腕錶,他已經等了整整兩個小時了,好,很好。他忍無可忍地摸出手機撥了一串很少撥出的號碼,“喂,是楊秘書嗎?我是林啓輝,我找你有點事,你現在方便過來一趟嗎?”
“對,很重要。”那邊的人似乎很忙碌,林啓輝語氣嚴肅地回答,那邊的楊秘書靜了一下,而後回答說:“好,在哪裡?”
“金盾酒店郭樺的辦公室。”林啓輝簡潔利落地掛了電話,那邊人也即刻趕了過來。
郭樺這一次終於支撐不住,一屁股癱在了一旁的沙發上,楊秘書不是什麼普通人,他是祁大的首席秘書,讓他知道了這件事,也就等於讓祁大知道了這件事。
這下子,祈蓮那個丫頭要遭殃了。而他身爲長輩,‘助紂爲虐’,也要遭殃。
又是二十分鐘過去了,連楊秘書都到了,祈蓮這才姍姍來遲。她遲到的原因沒有別的,只是因爲她上完課又去買了快餐,把快餐送給石頭她才匆匆趕過來,忙的連她自己都沒吃飯。
一進入辦公室,祈蓮就感覺到辦公室內瀰漫着一股蕭殺的氣氛,原本應該是舅舅坐着的辦公椅上大刺刺地坐着臉色難看的林啓輝,而她的舅舅,垂頭喪氣地坐在一旁沙發上。
楊秘書竟也在這裡,面前擺放着一本本子,手裡拿着一支筆,儼然開會做記錄時的認真模樣。
她的心裡沒來由咯噔一下,卻還是硬着頭皮問:“什麼事?”
她是對着郭樺問的,畢竟,他是親人,也很疼愛自己。
郭樺擡頭看一眼林啓輝,又看看態度嚴謹公正的楊秘書,嘆了口氣,“你拍林太太的事林少知道了。”
事情已經清晰明白了,林啓輝不想再聽到任何關於這件事的詞語,他霍然站起身,厲眸盯着祈蓮,質問她:“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
祈蓮嘴皮動了動,微顫卻輕聲地回答:“是我。”
林啓輝大步走至祈蓮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朝她伸出了手,“把存儲卡拿來。”
祈蓮搖頭,“沒有!”
林啓輝劍眉一凜,滿臉的惱意,尚若祈蓮不是個女孩子,不是祁家人,估計他早就動手揍得他爬不起來了。
“我再說一遍,把存儲卡拿出來,毀掉。”林啓輝耐心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