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聲聲急呼,沒有引來餘曉佳的迴應,卻如白小飛所料,震動了廢墟內並不穩定的沙石,大量沙石嘩嘩地從縫隙裡掉落下來,將小惠和露露半埋了起來,小惠尖叫一聲,再也不敢發聲。
半晌後,掉落的沙石平息了,餘曉佳的聲音也消失了,小惠帶着哭腔道:“小飛,我們怎麼辦?我、我還不想死!”人生最恐懼的,並不是絕望,真正走到了絕境,倒也死心塌地了,最恐懼的,是明明看到了一絲希望,近在咫尺,卻把握不住!
白小飛沉默了片刻,突然道:“我有個辦法。”
小惠大喜壓低嗓子道:“什麼辦法?快說啊!”
白小飛一字一句道:“讓露露唱一首歌。”
讓露露唱一首歌?!有那麼一剎那,小惠覺得白小飛一定是在樓板的重壓以及飢渴之下,發瘋了!讓露露唱一首歌,然後三人就能從這個活的地獄脫困了?!
瘋了!真是瘋了!
但小惠很快冷靜下來,她知道,白小飛話出必有因,這冒似瘋狂的點子後面,一定有成功的可能性。她問道:“爲什麼?”
白小飛飛快的道:“露露還是個孩子,而且還是女孩子,她的聲線比我們成年人更尖利,頻率也快,音波的特點是頻率越快越尖細的聲音,傳得越遠。我們兩個人聲音如果喊得太響,就會象剛纔一樣,將沙石都震落下來,可是露露的聲音不僅不會震動沙石,反而能傳遞得很遠很遠,從而被外面的餘曉佳捕捉到。”
小惠激動地道:“我明白了,我這就叫醒露露。”
小惠輕輕搖晃着懷裡的露露,想將她叫醒,然而露露喃喃着“渴、渴”卻怎麼也醒不過來。
白小飛看得清楚,他一皺眉:“不行,露露脫水太厲害了,這樣子別說唱歌了,連醒都醒不過來。小惠,你咬破我的手腕,吸血給露露喝。我的血好歹也是液體,多少能解點渴。”
小惠一怔之下,連連搖頭:“不行,白小飛你爲我們頂着樓板,已經用上了所有的力氣,我吸了你的血,萬一傷着你的身體怎麼辦?再說,血太腥氣了,露露還是孩子,她就算是清醒過來,也會噁心的,哪裡還能唱歌。我自有辦法。”
白小飛看到,小惠側過臉,將眼睛湊近露露的乾裂的嘴脣,不一會兒,一大滴一大滴的晶瑩的淚水,從小惠的眼眶裡流出來,掉落到露露的嘴脣裡。
小惠在哭,眼淚,也是水。
在童話故事裡,美女的眼淚可以化爲珍珠,而小惠的眼淚,比珍珠還可貴,她滴落的是生命,流淚會讓人的身體大量脫水,如果露露不能醒來,餘曉佳聽不到歌聲前來相救,小惠會是三個人中,最早脫水而死的!
小惠的眼淚源源不絕地滴落在露露的嘴裡,白小飛不知小惠爲何而哭泣,也許,是爲這個屍兄盤踞的操蛋的世界而悲傷。
是的,白小飛認識小惠至今,知道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子,雖然是網民最討厭的“公務猿”加“警察”,但她其實非常單純,爲人急公好義,有擔當,樂於保護弱者。
在屍兄病毒出現前,當她脫下警服時,就是向爸爸媽媽撒嬌的可愛的女兒,就是走在大街上被色色的男生們行注目禮的漂亮姑娘,喜歡逛街,淘寶,團購……可是這一切的美好,隨着屍兄粗暴地撕裂這個世界,蕩然無存。
小惠的同事死的死失蹤的失蹤,父母遠在他鄉,生死未卜,她自己更是時時刻刻行走在死亡的邊緣,她又如何不哭泣?如何能不哭泣?!
昏迷的露露突然有了動靜,她吧咂着小嘴:“露露要喝可樂,這是什麼,鹹鹹的。”
白小飛和正在哭泣的小惠不禁失笑,唉,露露真是漢堡快餐的一代,這時候了還心心念念着喝可樂這洋快餐。
露露緩緩睜開了眼睛:“下雨了嗎?啊,好黑,我還在地底下嗎?”
小惠柔聲道:“露露,你還在地底下,不過,餘曉佳阿姨就要找到我們了,只要你唱歌,餘曉佳阿姨就能聽見你的聲音,把你救出去。”
露露拍着手道:“太好了太好了,我這就唱歌。”她小嘴一張:“我們的祖國象花園……”
白小飛雖然心情緊張,不知道自己讓露露唱歌的點子到底好不好使,可聽到露露的歌聲還是忍不住啞然失笑,合着露露就只會來來回回唱這一首歌啊,她當初在陽光小學裡也是唱這歌壯膽呢。
露露的歌一遍又一遍唱着,只是她的聲音漸漸微弱下來--小惠的眼淚雖然給她補充了部分水分,可是唱歌卻是很耗體力和唾沫的,那些K歌的麥霸邊唱歌邊狂喝酒水飲料就是這個道理。
小惠聽着露露的歌聲越來越嘶啞,越來越微弱,時不時還咳嗽一兩聲,心痛地道:“露露,休息一下吧,你的喉嚨都啞了。”
露露乖巧地道:“沒關係,露露還能唱,露露的歌聲一定會讓餘曉佳阿姨聽到的。”
露露稚嫩的聲音越唱越低,到了最後,幾乎已經是哼哼了,然而依然沒有餘曉佳的迴應。
哇一聲,露露終於控制不住,大聲哭起來:“露露沒用,露露的歌聲沒讓餘阿姨聽到……”
小惠和白小飛心痛得剛要安慰露露,小小的空間內空氣突然一陣振動:“是誰?是誰在唱歌?露露?露露是你嗎?”
餘曉佳!是餘曉佳的聲音!
小惠喜極而泣--只是她的眼淚早就流乾了--“餘姐!餘姐!太好了,你終於找到我們了!”
空氣依然在振盪:“露露?露露?你能聽到餘阿姨的話嗎?白小飛叔叔還活着嗎?小惠阿姨還活着嗎?”
白小飛忙對小惠道:“我們倆人的聲音頻率不對,餘曉佳聽不到,讓露露回話。”
露露破涕爲笑,拍着手道:“餘阿姨,露露在這裡!白小飛叔叔和小惠阿姨都活着。”
空氣中傳來餘曉佳長長的鬆口氣的聲音:“老天保佑,真是太好了,你們三人都活着,這幾天我在外面都快急死了……”
小惠對露露道:“快讓餘阿姨想辦法先送點水來,我們快渴死了。”她聯繫上餘曉佳後,心情一鬆,越發感到乾渴。
露露忙轉告了餘曉佳,餘曉佳道:“我真是糊塗了,你們這幾天斷水斷糧,一定飢渴壞了。等着啊,我這就給你們送水來。”
片刻後,就在廢墟內小小的空間,一顆水珠憑空而現,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變成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水球。
這卻是餘曉佳再次動用了通過壓縮在空氣中抽取水汽的能力,白小飛在黑暗中看得清清楚楚,指揮露露和小惠張開嘴接了好幾個這樣的水球。連他自己,也喝了一個大水球。
水一入肚,大大緩解了三人的體力,白小飛通過露露轉告,慢慢地和外面的餘曉佳聊着,探聽情形。
卻原來,那天餘曉佳突然被青蛙屍兄打飛出窗戶後,雖然全身被粘液包裹,可依然及時發動了操縱空氣的能力,在落地之前,在自己身下“鋪”了一個厚厚的氣墊,她和隨後跳下來的貝奇,都沒有受傷。
只是那青蛙屍兄的粘液甚是麻煩,餘曉佳怎麼也掙脫不出來,這其間,又有屍兄把餘曉佳當成天上掉下來的美味,紛紛撲過來,餘曉佳只得和貝奇一起,和屍兄們展開連番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