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飛操了一聲,翻出一個聽診器,就給“大肚婆”檢查起來,嘴裡還問着:“正常的心跳是多少?”
“猛將兄”隔着門道:“孕婦的心跳和普通人有些不同--”
白小飛大吼一聲:“心跳每分鐘多少!?”
“每分鐘60至100次!”“猛將兄”總算不再背書。
兩個男人,一裡一外,圍着尖叫的“大肚婆”轉着,正在逐步失控的女孩子屍兄突然安靜了下來,巨型雙臂停止了掙扎,女孩子如同從夢中甦醒一樣:“媽媽!媽媽!你怎麼了?你要生弟弟了嗎?媽媽你不要出事啊!”
孩子畢竟是孩子,無論女孩子屍兄如何受白小飛挑拔,當她的親生母親面臨難產的生死一線時,女孩子屍兄心中的善良,再一次壓倒了巨型雙臂的兇殘,她如今最關心的,還是媽媽和弟弟的安危。
白小飛滿頭滿臉是汗,根本顧不上理睬女孩子屍兄,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居然要給別人接生,他此時正拿着手電筒,檢查“大肚婆”的產道,一邊聽着“猛將兄”在門外背資料,看產道有沒有正常打開。
白小飛仔細檢查了半天,纔對望眼欲穿的“猛將兄”道:“不行!產道沒有完全打開!”
“猛將兄”急道:“得打催產素--那個銀白色的小包裡就有。”
白小飛打開,果然看到了針筒,“猛將兄”道:“用靜脈注射法。”
白小飛舉着注射筒苦笑:“老子自己倒是經常去醫院打針,可從來沒給別人打過,老子連什麼是靜脈還是動脈都分不清。”
女孩子屍兄突然道:“把針筒,給我,我來打。”
白小飛一怔:“你說什麼?你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懂什麼靜脈注射。”
女孩子屍兄道:“我不懂,可是它懂。”說着,她用正常的胳膊,回手一指背上的巨型雙臂。
她悠悠地道:“它喜歡殺人,吃人,所以,對人體的構造也同樣熟悉,相信我,它不但能給媽媽打針,還能幫你別的忙。”
“猛將兄”在門外吼道:“不行!你這個怪胎會傷着你媽媽的!”
女孩子屍兄急聲道:“不會的!不會的!相信我,爸爸,我已經控制住它了。”
“閉嘴!”白小飛吼道,他現在一個腦袋有兩個大,“大肚婆”光着身子躺在地上殺豬一樣地嚎叫,一股股血水和羊水流了一地,眼見着再拖下去,就是母子皆亡的慘況,他扭頭向“猛將兄”厲聲道:“把鑰匙扔進來!你老婆孩子是死是活,只有賭一把了!現在就算你能鑽進屋子,又能爲她們母子做什麼呢?!”
“猛將兄”知道白小飛說的是實話,他那些醫療助產知識也只不過是看書本和視頻現學的,根本沒有經過實踐--事實上,他其實比白小飛還緊張,白小飛好歹只是個第三者,能相對冷靜客觀一點處理事情,而“猛將兄”心慌意亂,手足都有些發麻。這樣子,的確幫不了正掙扎在生死線上的母子任何忙。
“猛將兄”一咬牙,跑回牆角,撿回扔到一邊的鑰匙,丟進了屋內,嘴裡還嚷着:“只能解開她一條胳膊!”
白小飛扁了扁嘴--這不是廢話嘛,老子也同樣不信任你的屍兄女兒--他打開了女孩子屍兄鎖在牆壁上的左臂--白小飛眼前一花,那條巨大的胳膊已經一把抓起了手術盤裡的針筒。
那針筒在屍兄巨掌中,比牙籤在成人手中還要細小,那巨掌又是一晃,針筒已經刺入了無力地躺在地上哼哼的“大肚婆”的手腕上,藥水,緩緩推入了她的身體。
這一連串動作,幾乎是眨眼就完成,行雲流水,簡直比繡花還要精確細緻。
催產針很快就起了效,“大肚婆”的子宮劇烈收縮起來,產道也擴張開來,“大肚婆”也知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忍住疼痛,不再尖叫,而是咬着牙,用着力收縮着自己的腹部。
“猛將兄”一迭聲道:“快,快幫着推我老婆的肚子,把孩子推出來!”
推人家老婆的肚子?把孩子擠牙膏一樣擠出來?白小飛有點昏菜--老天啊,還是讓我去殺屍兄更簡單點。
就在這時,女孩子屍兄的巨型左臂一晃,搶在白小飛之前,撫到了媽媽的肚子上,以一種奇特的韻律和節奏,一下一下,推動、擠壓着腹部。
白小飛還在發怔,“猛將兄”催促道:“快,快到產道口準備接住孩子啊!難道你想讓孩子一出產,就一頭撞地上嗎?”
噢,對,的確需要有人接住孩子。
白小飛匆匆轉到“大肚婆”雙腿前,攤開了雙手--好吧,此時此刻白小飛看到的一幕實在是--好惡心,產道已經撕裂了,在血水中,一片毛髮露了出來,那是嬰兒的胎毛!嬰兒在催產素和女孩子屍兄的擠壓和推動下,終於艱難的鑽出了子宮!
白小飛心中此時是一片狂喜--雖然“猛將兄”和“大肚婆”曾經想將他殺了吃肉,雖然他曾經將這個嬰兒當籌碼,來挑撥這個特殊的家庭之間親人們的關係,可是在這一刻,他卻爲了新生命的誕生而狂喜。
原來,生命就是這樣來到世界的啊。
撲通,一團肉塊擠出了產道,白小飛的手裡一沉,“孩子!孩子出生了!”
白小飛小心翼翼地捧着手裡帶着血水的肉團團,不知該幹什麼好。
“臍帶!快剪臍帶!”“猛將兄”吼道。
白小飛慌手慌腳取過已經消過毒的剪刀,輕輕剪斷了柔韌的臍帶,將嬰兒身上剩下的臍帶胡亂打了個結。
“我弟弟爲什麼不哭啊?”女孩子屍兄突然問。
白小飛一怔,對啊,自己擺弄了嬰兒好一會兒,那嬰兒依然閉着眼睛,不動,也不哭。
慘了!這是個早產兒!他的肺部發育還不完全!還不能自主呼吸!
白小飛連忙推“大肚婆”:“喂喂,這孩子好像不對勁兒啊!”
可“大肚婆”卻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卻原來,她因爲早產失血過多,已經昏迷了過去。
這下可真要完蛋了!
“人工呼吸!人工呼吸!”“猛將兄”隔着門大吼。
白小飛連忙把嬰兒放到地上,掰開了他的小嘴--嬰兒的嘴裡全是液體,那是羊水等子宮殘留物,白小飛把自己的嘴湊到嬰兒嘴上,猛地吸了一口--咳咳咳,嬰兒嘴裡和氣管裡的殘留液體,都吸到了白小飛的嘴裡,嗆得他一連串咳嗽。
白小飛連吸了幾口,終於將嬰兒嘴裡的髒物都吸乾淨了,可是,嬰兒還是沒有自主呼吸。
白小飛試着往嬰兒肺裡吹氣,可依然無效。
就在這時,一隻巨掌伸過來,在嬰兒背部上,輕輕地拍了幾下,哇,一聲啼哭聲終於在小屋裡響起。
這個早產的嬰兒,得救了!
白小飛的眼眶有些溼潤,你妹的,自己一路來殺了那樣多屍兄,這還是第一次親手迎接一個新生命呢。
是啊,死亡已經夠多的了,新生才代表着新希望。
“猛將兄”急促地道:“快,快把孩子給我!”
白小飛此裡心中絲毫沒有警惕之念,而是滿滿的都是身爲人父的柔情--好吧,雖然這嬰兒不是他生的,可是卻是他接生的,當個乾爹妥妥的--他取過一塊乾淨的毯子,將正在張着小嘴哭泣的嬰兒包了起來,通過防盜門上的大洞,遞到了外面急吼吼的“猛將兄”手裡。
“猛將兄”一接過孩子,立刻就把毯子給掀開了,仔細看着孩子的下身,白小飛剛叮囑了一句:“小心孩子吹着風!”那“猛將兄”就狂呼起來:“兒子!是兒子!真的是兒子!哈哈,哈哈,我有兒子了!我有兒子了!”
兒子,那個嬰兒是男孩子。
白小飛一怔,他忙着救人,根本沒在意過早產兒是男是女,在這關係母子兩條生命的危急關頭,他哪裡會有心思去特意看一下嬰兒的下身是不是有個小零件--無論男女,在白小飛心中,都是一條珍貴的生命!
可是、可是,“猛將兄”接過嬰兒的第一個動作,卻是不顧孩子可能受風吹着涼,而是第一時間查看嬰兒是男是女,直到確認嬰兒是男孩子,才欣喜萬分地摟在懷裡--他,果然是非常非常愛兒子。
愛兒子,而且是隻愛兒子。
因爲他甚至不顧自己的老婆昏迷在血泊中,甚至不顧白小飛這個敵人還在屋子裡,與老婆女兒共處一室。
白小飛的心,忽地一沉。
他急聲道:“快,你妻子還在昏迷中,咱們把門打開,想辦法救你的妻子。”
“猛將兄”擡起頭,從盔甲的縫隙裡冷冷打量着白小飛:“把門打開?那你不就可以逃出來了?”
白小飛嘿嘿一笑:“老兄,我可是救了你的妻子和兒子兩條命,以往的恩怨,也該一筆勾銷了吧?”
“猛將兄”連連點頭:“是該一筆勾銷,不過,勾銷的方法,是拿你的命來換!你剛纔拿我的兒子威脅我,把我視如奴僕一樣驅使,我怎麼能忍得下這口氣!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