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舍兒端來清水,餘玖和慕朝雨分別淨手。
鐵哥媳婦哆嗦着,站也站不住。
“慕……慕……慕公子……我,我男人還有救嗎?”
慕朝雨頭也不擡,淡淡道:“不知道,我們來的太晚,只能盡力而爲。”
餘玖偷偷看了他一眼。
慕朝雨說的是實話,他並沒有以神醫自居,他的話雖然殘酷,卻也真實,他並沒有想要安慰對方,他只是在訴說現實。
他特別的能力是製藥,然而他現在沒了白巫術的力量,所以他最神奇的力量已經沒有了,然而他依然是個好大夫,她知道。
這與他的身份地位無關。
他也並非是喜歡做大夫,而是屬於他的責任。
餘玖默默握了握拳。
現在只能看天意了,如果這個男人命大,他會挺過來。
拿起針線的時候,她突然想到了魔物羊。
自從楊府的兩位小姐走後,魔物羊便出去打探黑山寨斐豹的事,到現在還沒回來。
要不要把它召來?它可以瞬間救回人命。
她猶豫了一瞬。
慕朝雨見她動作微滯,“怕嗎?”他低聲問了句。
餘玖果斷搖頭。
都這個時候了,她還在猶豫什麼!
傷患就在眼前,她是大夫,她要做的就是救人!儘自己最大的能力救人!
魔物羊固然神奇,但她不能永遠指望着它。
特別是以後他們去到軍營,那裡的傷員會更多,魔物羊的法力只有兩成,它不可能救所有的人,況且魔物原本也沒有義務救人,魔物羊只是爲了幫她。
餘玖飛快的清理乾淨傷者的創口,發現一處骨折後指給慕朝雨看。
慕朝雨手法利落的在傷者身上推按幾下,只聽幾聲骨節脆響,骨頭竟然就這麼接上了。
餘玖按捺住心中的崇拜之情,暗暗琢磨着,以後她不但要學習製藥,還要向他把接骨的手藝學會。
處理好骨折部分,餘玖開始縫合傷口。
眼下沒有任何輔助措施,除了慕朝雨可以使用穴位幫傷者止血外,她全憑着自己的記憶去縫合。
她知道最後就算是傷者活下來,也必然會留下殘疾的症狀。
有些神經和韌帶部分被破壞了,她無法完全修復。
縫合好了身後,屋裡的幾個婆子又幫忙把鐵哥翻過來。
餘玖和慕朝雨一直忙到傍晚,手術纔算結束。
細細囑咐鐵哥媳婦如何照料病人,慕朝雨還讓小舍兒留了些藥材,並把熬煮的方法也留了下來。
傷者能不能活下來還要看後面的照料情況,好在慕朝雨留下的那些藥還是很不錯的。
餘玖把以後鐵哥康復後會遇到的一些問題說了。
聽說鐵哥以後會留下殘疾,鐵哥媳婦並沒有失望,而是跪下來又給他們磕了幾個頭。
“我知足了,我只要他活着!”婦人哭的泣不成聲,“只要人活着,我就什麼也不怕。”
餘玖喉嚨發酸。
是啊,只要人活着,一切都會好。
如果發生地震災難時,她是個大夫,她一定會想盡辦法救下她的父母。
可是,這個世上沒有那麼多如果。
在當時,她只是個孩子。
她沒有選擇的機會……
突然,有一隻手落在了她的頭上。
她沒有擡頭,因爲她知道那隻手是誰的。
不錯,她現在已經不再是那個彷徨無助的小孩子了,她也有了自己的堅持,還有依靠……
逼退眼底浮起的一絲水氣,她擡頭向他露出微笑。
“師父辛苦啦。”
慕朝雨什麼也沒說,只是牽住了她的手。
婦人拿出她存着的一些錢,慕朝雨看也不看,牽了餘玖往外走。
婦人急着追出來,卻被小舍兒擋了。
“這些錢還是留着給你男人買些吃的吧。”小舍兒勸道:“我家公子不缺這個。”
婦人望着慕朝雨和餘玖離開的背影,手裡捧着錢發呆。
鐵哥被慕公子救活的事,很快在楊府的下人裡傳揚開來,還沒等到晚膳時,就連後院掃地的婆子都知道了這件事。
楊瀚庭的兩位伯父更是驚訝不已。
“鐵哥還真是命大,居然挺過來了。”大伯連連搖頭,不過就算人活了,也是差不多殘廢了,他們府上絕不會留用一個廢人幹活。
先不說他幹活多少,單是看在眼裡就讓人覺得礙眼。
大伯盤算着過幾天就把鐵哥夫婦倆辭退了。
“算你那朋友走運,撿了個好名聲。”二伯對楊瀚庭不屑道。
楊瀚庭笑了笑。
是不是走運他心裡最清楚。
經過此事,楊府裡的下人對慕公子和他的徒弟全都好感倍增,每天送過來的吃食也比平時多。
還有一些膽大的丫鬟借了送東西的機會與餘玖說話,向她討要治病的藥方。
餘玖這才知道府裡有些下人就算是生了病,主子也不會出錢幫她們請大夫,都是讓她們自生自滅。
丫鬟們也都是私下裡相互幫襯着,聽說慕公子和他的徒弟救活了鐵哥,所以都抱着一絲希望來求藥方。
餘玖知道她們就是得了藥方也湊不起藥費錢,於是徵得慕朝雨同意,把他們攜帶的一些藥材裡分出來一些,配成她們需要的藥,免費送給她們。
得了藥的丫鬟欣喜若狂,謝了又謝的回去了。
可是到了第二天晚上,更多的下人來到小院,往往是前一個還沒走,後面一個又端着水果或是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尋了藉口來討藥。
不少人還是認識的,大家在小院裡碰面,彼此會心一笑。
“師父,這些東西吃不完會壞掉,扔掉又可惜。”餘玖對着一桌子的各種吃食發愁。
“沒關係,你可以叫漠塵過來。”慕朝雨提醒她。
對啊,她怎麼把這事忘了。
大殺器不但是個“屠夫”,還是個食物消除器,不管多少食物都能吃得下。
餘玖蹦蹦噠噠的跑出去找漠塵。
漠塵和林易天他們都住在這邊的廂房裡,她只需出了屋門,經過西側的抄手迴廊就能到達漠塵住的屋子。
她剛進抄手迴廊,忽聽迴廊頂上的瓦片響。
她本能的擡頭向上看去,夜色中,迴廊外側的屋檐上露出一張黑呼呼的臉。
最駭人的是,那張臉上生着一對亮晶晶的眼睛,正以詭異的姿態俯視着她……
下一更,10點3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