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有什麼罪,就因爲是做了俘虜就要任人宰割嗎?我蘇蕭不是無理取鬧的人,你不知曉,我可以原諒;鍾離翊不知,我也可以原諒;但我絕不允許李驥那畜生,身上揹負着我凌奚全城民的鮮血還能在祁朝無憂無在,樂得逍遙。”
“她們不想和親,好啊,我蘇蕭來做這卑微的和親公主,什麼地位什麼尊嚴姑奶奶通通都不在乎。”
蘇蕭擡頭凝視着他,聲音席捲着死亡的戾氣以及暴怒,漂亮的脣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殷景衍,你最好不要阻攔我。否則,別怪姑奶奶六親不認。”
“好。”
“什麼?”蘇蕭一愣,竟有些不理解他這話什麼意思。
殷景衍將她放在他衣領上的手緩緩放下,緩緩靠近輕吻上她的眸子,眸底微透柔和的光澤:“好,我幫你。只要是你要蘇蕭想做的,我都幫你。”
“你……爲什麼?”
她已經做好了他會將她告知鴻雲帝的打算,她在去顏玉閣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可爲什麼,爲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
值得嗎?
殷景衍卻忽地勾起嘴角笑了,那麼輕柔,卻是令她那麼心慌。
將她有些微涼的雙手塞進被窩,又將被角給捏好,這才起身扶她平穩躺下,“這事等你風寒好了之後我們再從長計議,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也不知他的話太過溫柔,還是藥效的後作用,蘇蕭在意識模糊間竟真的睡了過去。
一覺無夢。
起身,輕聲將房門推開又闔上,對守在門外的雙玄吩咐道:“去查查李驥步入官場前後所有的生平事情,尤其是當日與凌奚交戰時,他都與哪些人接觸過。”
“屬下遵命。”雙玄一抱拳,轉身離開。
轉身看着身後緊闔的閣門,表情微冷,鳳眸裡是一望無底的深邃,半分心思也看不出來。
你不想做的,我來爲你雙手沾滿鮮血;
你做不到的,我來爲你披荊斬棘,許你無憂無災。
而你能做的,只要安安靜靜待在我身邊就好。
逃的久了,累了,也該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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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府
鍾離翊將剝好的蝦仁放在桌前精緻的小碟上,又拿起手帕擦了擦手,許久都不見人不動筷子,疑惑道:“怎麼,身體不舒服嗎?”
柳芫兒正在出神,聽見聲音這纔回過神來,有些歉意的笑了笑,“殿下,您剛纔說了什麼?”
“在想蘇蕭的事情?”
柳芫兒沒有說話。
同是女人,就像蘇蕭之前說的,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樂意從心底裡與其他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
她心知鍾離翊絕非池中之物,遲早有騰躍化龍的一天。雖在之前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現如今冷不防知道鍾離翊娶了正妃,就算知道是假的,她心裡還沒有到達沒有任何芥蒂的地步。
況且,那位七公主又是那麼討人喜歡。
“殿下……是不是也中意七公主?”柳芫兒頷首道。
鍾離翊是何人,能夠在沒有母族力量的支持下走到今天,那份心思又豈能連女兒家的心思都看不透?
“你呀,什麼都好,有時就是太過壓抑,非要憋在心裡不可。”鍾離翊無奈道。
柳芫兒有些吃味,“七公主性格好,怎不見得殿下前去岑王府要人。”
就知道在這兒說她。
“我算是明瞭了,芫兒難道是吃了蘇蕭的乾醋不成?”鍾離翊勾脣,“怪不得今日王府好大的一股酸味。”
“殿下……”柳芫兒臉色微紅的看着他。
鍾離翊將人拉到懷裡,淡然一笑,“蘇蕭如今在岑王府,倒是正合了景衍的心意,他不想將人放走,我又何必去觸黴頭。”再說了,那位姑奶奶不在王府,他耳根還能清淨些,也真虧得景衍那悶性子能忍受得了。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某位世子爺也是個悶騷的黑透了的裡子。
柳芫兒頷首,“那岑世子……”
“不可說,不可說,”鍾離翊搖了搖頭,無聲的笑中掩藏着些許柳芫兒看不懂的情緒,“只要他們不站在本皇子對面,一切,就什麼都沒發生。”
短短几日內,鴻雲帝便將江西陰的事情全權交給了太子處理,就連此次押解知府林木霍進京都是太子親自去處理。
朝中也一時拿不準鴻雲帝此舉是何意。
太子雖是先皇后嫡子,後又養於太后名下,性子卻是個寬厚仁愛的,與鴻雲帝的性子可是大相徑庭。
原本以爲鴻雲帝怎麼着也有些要廢太子的衝動,結果,轉頭又將此次交給了太子。
那江陰西不管哪兒可都是塊寶啊。
鍾離翊不急,自會有人去急。
別人不知曉情況,鍾離溫卻是心底裡清楚的明明白白的。
要知道,他在朝中大部分拉攏朝臣,私藏軍隊的銀子可都是那林木霍從商隊中剋扣出來的。這要是被人揪出來,那他可就是被人硬生生的斷了財路。
一時間六皇子府衆人皆是愁慘雲愁,隱隱有些劍拔弩張的趨勢。
不管他人心情如何,蘇蕭只知道,她現在的心情很不爽,非常不爽。
只要是在蘇蕭一米以內的地方,必定有一隻名叫世子爺的物種。
那模樣,就差沒撲上來,拆吧拆吧連肉帶骨的全都吞入腹中。
蘇蕭靠在椅背上,翻了個白眼無語道:“世子爺,您老就沒有公務去處理嗎?”
“府裡的事情都是交由白璇管理。”世子爺回答的很是理所當然。
“那早朝呢?你就這麼光明正大的放了你家陛下鴿子真的好嗎?”
殷景衍倒是很認真的思考了一番,吐出的話卻差點兒讓蘇蕭吐血三尺:“我身體有恙,臥病在牀,去了只怕會影響陛下盛容。”
“……哦,呵呵。”蘇蕭冷笑道。
世子爺,有沒有人說過你特別棒?
殷景衍將書放到桌子上,問道:“中午想吃什麼?”
“隨便都行,反正又不是你做……”蘇蕭一擡頭就瞧見他一臉格外認真的模樣,茫然一噎,“……不會真是你做飯吧?”
“嗯。”
“……”呵,呵呵。
若是其他人家的女人,不能說是琴棋書畫樣樣俱全,怎麼着連個下廚生火做飯也會吧。
可,蘇蕭就不會。
準確的來說,自打她炸了三次小房子,被自家親爹和便宜師傅強行勒令後,就再也沒有踏進名爲此處的半步領地。
正所謂敵不動,我不動。
“……多做幾個,只要是能吃的就行。”
世子爺點點頭,又替蘇蕭掖好被角,伸手摸了摸茶杯的溫度,這才三步兩回頭的慢悠悠推開門,闔上,離開房間。
一片靜寂。
半晌,蘇蕭‘譁’地一下將被子掀開,三下兩除五的將自己收拾出個人樣,躡手躡腳的靠近門口。
剛打開條門縫,就瞧見門外一個人影,擡頭,蘇蕭真想罵爹了。
“那個、哈真巧啊。”蘇蕭尷尬的揮了揮爪子,硬着頭皮對上世子爺一副‘我就知道’的眼神。
殷景衍開口:“爲什麼不躺好?”
“……”不說還好,一說蘇蕭的火氣就上來了,沒好氣的開口說道,“哪有人是整天待在屋子裡的,你知不知道姑奶奶我都快長蘑菇了。兩個選擇,一是讓我出去,二是讓我回四皇子府,你自己看着辦吧。”
“等你風寒好了,就讓你下牀。”
“等?”蘇蕭頓時就炸了毛,“殷景衍,你當我是三歲小孩不成?”
殷景衍看着蘇蕭大有一副‘你不答應我就不完事’的模樣,思慮半晌也只好作罷。
“讓白璇跟着你去,還有,不要靠近最東邊的那個院子。”
蘇蕭眼珠轉了轉,語氣促狹道:“怎的,世子爺還金屋藏嬌了不成?”
“……沒有,”殷景衍道,“去了,就是可能會有些麻煩。”
蘇蕭哼唧了兩聲就往白璇那邊走去,剛走幾步,突然想到一個可能,回頭道:“東院不會住着你那蠢蛋二哥吧?”
殷景衍沒開口,就是那般靜靜盯着她。
“……”得,不用說她也知道了。回頭招呼了白璇一聲,先在染院內逛了一圈,才慢悠悠的往外走去。
殷景衍站在那裡,一直盯着蘇蕭離開,才轉身回了閣裡的小廚。
蘇蕭愛吃甜,連帶着平日裡吃的飯菜多多少少也會有絲甜味。
上次更是趁廚子不注意,直接抓了一大把糖放進了湯裡,直甜的鐘離翊跟避瘟疫似的躲了她好幾天。
潮汕甜米果,糖醋里脊,糖醋排骨,蜜汁青菜……
一桌子都能膩歪死人。
鮮少下廚的世子爺滿意的點點頭,準備好碗筷,剛要去派人把人叫回來,就見白璇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進來。
“世子,您快去看看,四呃……七公主跟大公子打起來了。”
殷景衍眼皮頓時一跳。
——這個不省心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