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塵玩味兒地看着他:“什麼叫貧僧丟下你?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難不成,與貧僧相處多日,清風道長對貧僧漸生情愫?”
清風道長淡淡睨了他一眼:“我是怕你跑了,日後要殺你,又不知去哪裡找你。”
了塵勾了勾嫣紅的脣瓣,迷人的桃花眼微眯,自大樹上翩然落下,含笑說道:“我在盛都等你,一言爲定。”
……
四月,黑風騎與暗影部兵力包圍了大燕皇宮。
國君的寢殿中,假國君顧承風光榮完成任務,真正的國君躺在明黃色的龍牀之上。
他的中風好多了,能夠下地了。
聽說太女與軒轅大軍打了勝仗歸來,他很高興,打算親自出宮迎接。
誰料太女與軒轅麒早早地來了他的寢殿。
雖說前線傳來的戰報上已經提過軒轅麒活着回來的消息,可真正見到,還是讓國君一臉的不可置信。
軒轅麒沒向他行君臣之禮,也沒與寒暄半句,只是面色冰冷地站在上官燕的身側。
“解決了。”
軒轅麒對上官燕說。
國君眉心一蹙,解決了什麼?他該不會是——
“來人!”
他厲喝。
沒有一個高手過來。
國君終於明白被軒轅麒解決掉的是什麼了。
他皺眉看向上官燕:“你要做什麼?”
上官燕拍了拍手,一名小太監端着托盤走上前,上面是毛筆、硯臺以及一張空白的聖旨。
國君的心底涌上一層不祥的預感:“上官燕,你要篡位嗎!”
上官燕所有的父女之情都在皇陵的這些年裡耗盡了,她看着昔日曾經敬仰過的父親,心裡不再有一絲波瀾:“父皇說的什麼話?我是您名正言順親封的太女,您百年之後,皇位就是我的,我怎麼可能篡位呢?是父皇您年事已高,又中風未愈,深感理朝力不從心,爲了大燕的江山社稷,您決定下旨立我爲帝王,自己就在這宮裡做個閒散的太上皇。”
國君氣得渾身發抖:“你敢!朕是你父親!你如此脅迫朕,不怕遭天譴嗎!”
上官燕的臉色沉了下來:“母后死了,軒轅一族被滅了,我在金鑾殿上被當衆鞭笞、廢去武功,就連我的兩個兒子也數次歷經生死!我的天譴早就遭過了!我還怕什麼!”
這是上官燕第一次在國君面前發如此大的火。
十幾年前,軒轅一族被滅,她那時還年輕,青澀有餘。
如今,國君真的意識到這個女兒長大了。
她變得如此陌生,一點兒也不像記憶中的模樣。
“枉朕那麼疼你……朕真心疼過你!”那麼多皇嗣中,他最偏疼她!
上官燕的情緒卻一點點平復下來了,她不再與他爭吵,只是十分冷淡地說道:“你最疼的人是你自己……安心做你的太上皇吧!大燕的江山,與你無關了!”
國君冷冷地說道:“朕不下旨又如何?”
上官燕冷笑一聲:“你駕崩了,我繼承帝位,一樣順理成章!”
國君猛地僵住了。
“你從一開始……就設計好了這一切是不是?你說你願意恢復太女身份,以太女之尊代朕出征,就是爲了這一日,是不是!”
“是。”上官燕毫不避諱地承認。
國君拽緊了拳頭:“朕又沒說不會把皇位給你,你爲何如此心急!”
上官燕激動地說道:“我難道還要把所有人的生死捏在你的手裡嗎!當初是誰立了我又廢了我的!你一日在位,軒轅家便一日無法平反,我兒子便一日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到人前!慶兒是,阿珩亦是!”
國君張了張嘴:“朕……”
上官燕譏諷地說道:“想說你悔改了?我不信了。”
“燕兒,到父皇這裡來。”
“父皇!”三歲的小太女一蹦一跳地來到他面前。
“又去爬樹了嗎?弄得這麼髒?”
“有一隻小鳥,它從鳥窩裡摔下來了,我想把它放上去。”
“燕兒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
“嗯!我就是!”小太女認真點頭。
“父皇你受傷了,你的手指是不是好痛痛?燕兒給你吹吹,呼~呼~呼~”
那個連一隻小鳥都捨不得傷害的小姑娘,連他的手指受一點傷都會緊張許久的小姑娘,不知從何時起,竟然有了一副要弒君殺父的狠毒心腸。
國君怔怔地看着轉身離去的上官燕,不敢相信這是他的女兒。
上官燕在門檻前停住,微微扭頭,望向一旁光可鑑人的地板,語氣平靜地說:“是你把我弄丟了。”
……
顧嬌回盛都後,深藏功與名,將接受百姓擁戴的差事交給了了塵。
她自己則回了國公府。
鄭管事見到他,激動得淚流滿面:“小少爺小少爺!你可回來了!”
顧嬌翻身下馬,將紅纓槍遞給他。
鄭管事當場被壓倒在了地上。
……小少爺,槍有點重喂。
“我義父呢?”顧嬌問。
鄭管事對下人招招手,兩個下人走上前,合力將紅纓槍擡走,他才麻溜兒地站了起來,對顧嬌說道:“國公爺去國師殿了!”
安國公將姑婆一行人成功送入昭國境內後便與王緒一起打道回府。
他留在盛都,王緒則去了邊關。
“唔。”顧嬌點頭,“正好,我也要去國師殿。”
紫竹林中,安國公坐在輪椅上,正與國師大人對弈。
於禾在院子裡幫忙掃落下的花瓣,見到顧嬌他眸子一亮:“六郎!你回來了!”
“於禾。”顧嬌與他打了招呼。
於禾往她身後望了望:“咦?怎麼不見大師兄?他不是也去邊關了嗎?沒和你們一起回來?”
顧嬌已經收到了來自昭國的書信,信上說了碧水衚衕與朱雀大街的近況,也說了宣平侯在島上的經歷。
她猶豫了一下,到底沒告訴於禾葉青中毒的事情,只說道:“你大師兄在暗夜島做客。”
對啊,好奇怪呢,暗夜島最多冰封到二月,這都四月了,葉青怎麼還沒回來?
不會是長得太好看,被留在島上做了壓寨夫君吧?
“暗夜門的那個暗夜島嗎?我師兄去了那裡!”於禾驚呆了。
顧嬌彎了彎脣角,拍拍他肩膀,上了走廊。
她打了簾子進屋。
屋內二人早聽見她的聲音了,正等着她過來。
她是八月出徵的,如今都四月了,大半年沒見,她變化很大。
個子冒了一點,五官長開了不少,終日征戰,日曬雨淋,風沙磨礪,讓原本白皙的肌膚變成成了淺淺的小麥色,倒是更英氣逼人了。
在邊關,不知多少姑娘對黑風騎小統帥芳心暗許。
“義父,國師!”
她開心地與二人打了招呼。
安國公看着她,有些挪不開視線。
哪怕她平安回來了,可想到她在邊關經歷的一切,他便心疼不已。
“過來,讓我瞧瞧。”安國公衝顧嬌招了招手。
“咦?”顧嬌微微一愕。
安國公笑了笑:“我恢復得很好,能說話了,也能擡擡手臂。”
他說得雲淡風輕,可爲了給她一個驚喜,他這八個月幾乎是拼了命地在復健。
過程是痛苦且折磨的,可與她的辛苦相比,自己這點苦根本不值一提。
顧嬌來到他身邊,蹲下,仰頭看了看他:“氣色不錯。”又給他把了脈,檢查了一下肌肉的強度,“哇,很讓人吃驚啊。”
比想象中的有力量多了。
過不了多久,興許就能恢復行走了。
“你很努力,表揚你。”
她很認真地說,落在安國公眼裡,就是小孩子一本正經地說大人話。
安國公樂得不行,他擡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問道:“受傷了嗎?”
“沒有!”顧嬌果斷搖頭。
安國公無奈道:“你呀,和你娘一樣,總是報喜不報憂。”
“嗯?”她娘?
安國公訕訕一笑:“啊,我是說,你的義母。”
“哦。”差點以爲他知道她曾經做過景音音了呢。
國師大人清了清嗓子,強調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顧嬌這才仔細朝國師大人看過來:“咦?國師你最近是不是操勞過度了?看上去……”
蒼老了不少。
安國公與國師大人的誤會已化解,他這段日子沒事便來國師殿坐坐,他也發現國師最近老得有些快,原本斑白的頭髮眼下白了大半。
唉,本就顯老,這下更老了。
顧嬌十分誇張地嘆氣:“怪我怪我,走的時候不該把擔子都交給你的。”
國師大人睨了她一眼:“認錯認這麼快,不像你作風。”
顧嬌:“我心情好!”
國師大人:“說重點。”
顧嬌對了對手指,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那個,就是聽說晉國進貢了一批上等的兵器,送到國師殿了。”
“果然,爹是親生的,我就是撿的……”國師大人小聲嘀咕完,淡淡說道,“還沒到,在路上,等到了我挑一樣送給你,作爲你的新婚禮物。”
安國公瞬間黑下臉來:“哪壺不開提哪壺。”
宣平侯操作太騷,就在上個月,昭國的使臣到了,爲昭都小侯爺下聘,迎娶安國公府的少爺。
“義父答應了嗎?”
顧嬌眨巴着眸子看着他。
滿臉都寫着:答應答應答應!
安國公拒絕回答此問題。
他原本不想答應的,可宣平侯的第二波騷操作來了,他直接讓使臣帶了一籮筐的畫像,畫上全是自己的寶貝小閨女。
從出生到三個月,吃手指,抓腳丫子,流哈喇子……可愛得不行。
使臣笑着說:“侯爺讓下官帶話給您,若是兩位少爺成親了,也能給您生一個大胖丫頭呢。”
他嚴重懷疑宣平侯派人來下聘是假,千里炫耀他小閨女是真。
可恨!
被那個上了六國美人榜的傢伙饞到了!
於是他決定讓嬌嬌和阿珩儘快成親,他要抱乖乖小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