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
魔都的天氣，寒意襲人。
美麗大廈開着中央空調，在裡面辦公的人，脫掉外套還能感覺到燥熱。
楊飛只穿着一件藏青色的襯衫，坐在辦公室裡。
辦公桌的紙面上，寫着幾個人名，人名之間劃了箭頭指示。
排在第一位的是韓依依。
因爲最先提出要撤消人力資源部門的人就是她。
其次是江晚霞。
她是整個事件的核心人物，所有的一切，都圍繞着她在轉。
然後是一個問號，問號圈了個圈，拉出兩條線，一條線上寫着中層骨幹，另一條線上寫着高益。
簡單的幾個人名，卻讓楊飛踟躕不已。
楊飛有直覺，這個事件，絕對是高益在幕後操縱。
高益的手法很高明。
至少楊飛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他是怎麼布的局？
韓依依爲什麼會提出撤消人力資源部？
她的理論很充分，態度很堅決，雖然符合她的個性，現在回想起來，她的行爲卻又讓人生疑。
難道，她被高益收買了嗎？
以楊飛對韓依依的瞭解，這個女人是有些清高的，但清高之中，又有着普通女人對物質享受的追求，這也是人之常情，無可非議。
楊飛對她也算得上格外提拔了，短短几年時間裡，她的升遷速度簡直跟坐了火箭似的快速。
韓依依的事業，在集團里正處於上升期，按理來說，不應該這麼容易被人收買纔對。
江晚霞跟隨楊飛時間很久了，幾乎和蘇桐一樣的久。
這也是楊飛信任她的原因之一。
相處久且相處愉快的人之間，總容易產生信任和依賴。
無論是薪酬，還是職務，抑或是工作的環境，江晚霞都沒有跳槽的理由，除非高益能開出讓人無法拒絕的極高價錢！
當然了，也有可能，這兩個人都是被利用了，或者說是恰好捲入進來了。
真正的幕後推手，也許正躲在暗處偷笑呢！
沒有蘇桐在身邊，楊飛越來越喜歡待在辦公室，而不是回家。
在辦公室裡，他一樣可以學習、可以看書，還可以順便處理公務。
寧馨和其它助理都下班了。
陳沫敲門進來，問道：“楊飛，要不要喝杯咖啡？”
“不了。你還沒走呢？”
“我等你一起走。”
“陳沫，你過來。”
“嗯。”
“你幫我分析一下，如果你是高益，你要搞垮美麗集團，你會如何下手？”
陳沫認真的想了想，說道：“美麗集團沒有上市，他無法通過股市來操控我們集團。我們又有自己的供應鏈和銷售渠道，這是他極難催毀的。畢竟利益相關，總有人賣我們的產品，高益也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可以讓全國的經銷商和零售商一齊來抵制我們的產品。所以，這條路是行不通的。”
楊飛點點頭，鼓勵她說下去。
陳沫道：“企業最重要的是產品和人才。他會不會從我們集團的人才上做文章？”
楊飛讚許的點點頭：“你說到點子上了。他不是可能在人才上做文章，而是已經在行動了。”
陳沫也是玲瓏心思，輕呼一聲，說道：“你是說，韓依依提交的人力資源部撤消建議書？”
楊飛道：“我有預感，這是高益打響的第一槍。”
陳沫道：“韓依依？這不太可能吧？她怎麼看，也不像是臥底或是間諜啊。”
楊飛道：“像這麼大的議題，高益當然不會讓自己的人出馬，而是找一個人代言。”
陳沫道：“那麼，韓依依一定是聽信了誰的話？所以纔會向你建議撤消人力資源部？”
楊飛道：“最要命的是，她的這個建議，還真的說到了我的心坎上。就連蘇總和魏總，也覺得人力資源部門可有可無，沒有存在的必要。”
陳沫道：“這樣吧，我找韓依依聊聊天？我套套她的話，或許可以找出她寫這封建議書的原因來。”
楊飛道：“不必了。取消人力資源部，也是我的想法。她可能是聽誰說過，然後正好對了我胃口。真正的問題並不在於取不取消人力資源部。而在於取消之後，高益又將有何動作？難道高益覺得，我們取消了人力資源部，或是趕走了江總，我們集團就會垮掉嗎？”
陳沫道：“不會垮掉，但肯定會引起極大的波動。撤部門、裁人，這些英雄末路的行爲，在世人看來，就是美麗集團不行了的鐵證。高益這第一步棋，就走得極爲陰險。”
她輕呼一聲，說道：“哎呀，楊飛，如果這真的是高益的陰謀，那人力資源部就不能撤。”
楊飛道：“不，要撤！”
陳沫道：“江總怎麼說呢？”
楊飛道：“她同意了。”
陳沫道：“不可置信，江總居然同意你撤消人力資源部？”
楊飛道：“是的，而且，她已經向我遞交了辭呈。”
說着，楊飛拉開抽屜，拿出一個信封，遞給陳沫：“你看下。我已經通知集團內部的‘美麗人生’週刊，在明天的雜誌上，刊發江總離職的消息，同時公佈人力資源部的撤消決定。”
陳沫一時間無法接受，說道：“楊飛，你不再考慮考慮？我們撤消人力資源部，又接受江總的辭職？這不正好中了高益的下懷嗎？”
楊飛微微冷笑道：“我就是想看看，這個高益，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陳沫道：“你是將計就計？可是，人力資源部一旦撤消，就算以後重建，人才的流失肯定也會很大。最重要的是，這個新聞傳出去，肯定會造成不好的影響。”
楊飛道：“這是一次公司內部機構的正常調整，能引發什麼負面新聞？多慮了。”
他呵呵一笑，說道：“高益以爲，可以用這招來打垮我，我倒是要謝謝他，要不是他的提醒，我哪裡想到要撤消人力資源部？韓依依說得對，這個部門的存在，給下面分廠的人事任免，造成了極大的困擾。在人事問題上，我們應該抓大放小。”
陳沫搖頭道：“楊飛，你這麼做，太冒險了！”
楊飛道：“從來富貴險中求！七年前，我要是不冒一把險，現在還是拿着幾百塊錢工資的打工仔，哪裡能坐在這魔都最繁華的寫字樓裡，和你這麼優秀的秘書夜談？”
陳沫撲哧笑道：“怎麼？你很享受和我的夜談啊？”
楊飛道：“當然了。”
一陣異樣的情愫，漫延上陳沫的芳心。
她柔聲說道：“下班吧，很晚了。”
楊飛點點頭，將紙放進碎紙機。
那張寫了幾個人名的紙，瞬間被絞成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