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道：“那時候女人是神秘的，迷人的，正因爲神秘纔是迷人的創造物；現在，除了家裡的女人和朋友的妻子，一切女人的功用都是十分明確：女人是他已經嘗試過的最好的享受工具。”
高琴微微一惱：“什麼書啊？把女人寫得如此不堪？”
“世界名著，《復活》。文豪托爾斯泰的經典著作。”
“啊？我沒有看過，這裡面居然有這樣混賬的話？還能成爲名著？”
“他只是寫出了人性而已。”
高琴眨眨眼，手託着下巴，笑道：“你是想告訴我，威爾遜也是這樣的人吧？”
楊飛道：“我又何嘗不是如此？我每一次看《復活》，都會有所震撼，也會有新的領悟。聶赫留朵夫可以實現人性的偉大復活，我想我卻難以復活。”
“他畢竟只是小說主人公，那是作者創造出來的典型人物。現實中的人，又有幾個人可以做到偉大？”高琴輕輕抿了一口酒，說道，“想不想聽聽我和威爾遜談了些什麼？”
“不感興趣。”楊飛淡淡的回覆。
“啊？那你還等了我半個多小時？難道，你不想知道我和他的談話內容嗎？”高琴顯然並不相信楊飛的話，覺得他是言不由衷。
楊飛翻開一頁書，頭也不擡的說道：“我是因爲佳人有約纔來的。我剛纔說過了，我不可能偉大。對我來說，除了家裡的女人和朋友的妻子，一切女人的功用也都是十分明確。”
高琴的臉，火燒一樣的燙，她放下酒杯，不太自然的撩了一下秀髮，說道：“楊先生，你別誤會，我和威爾遜之間，並沒有什麼。”
“我知道。”
“他是沙斯公司的遠東區CEO。”
“我知道。”
“你知道？那剛纔你怎麼不和他打招呼？”
“因爲沒有必要。世界上的人這麼多，我並不想討好所有的人，我也不可能討好所有的人。我只討好我感興趣的人。”
高琴的嘴角，漾起笑意，眉梢眼角全是笑。
“你明明不是那樣的人，卻說得自己跟小說裡的主人公一樣不堪。”
“我連他都不如。他最後還能實現人性的偉大復活，我很難。”
“楊先生，我約你出來，是有正經事跟你說。”
“我洗耳恭聽。”
“威爾遜想跟高氏集團合作，投資日化工廠。”
“我想，他找錯人了。”
“你就這麼肯定，我們不會同意和他合作嗎？”
“因爲你們不懂實業，所以不會再次盲目投資。”
“我們不必懂，只需要投資他就行了。”
“難道你是來告訴我，你打算和那個棕毛熊一起對付我？”
“是的，楊先生，我就是想告訴你這個消息。”
“我已經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怎麼了？你剛纔還說，一切女人的功用都是十分明確的啊？怎麼又要放我離開了？我既不是你家裡的女人，也不是你朋友的妻子啊！”
“呵呵！”
“呵呵是什麼意思？”
“冷笑而已。”
“對不起，楊飛。這不是我能主宰的，也不是我能改變的。在高氏集團，我只是一個傀儡。董事會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我是幫助他們執行的人，而不是拍板做決定的人。”
楊飛看着她，微微有點訝異。
高琴喝了一口酒，抿抿嘴脣。
她的嘴脣很薄，塗着好看的脣色。
“楊飛，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衷。我身不由己。最少，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我做不了太多的主。也許以後會有所改觀吧！”
楊飛默然。
“這是我的真心話，信不信由你。我在尚海沒有什麼朋友，我心裡把你當成朋友。當然了，這也許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謝謝。”
“我想，你一定也明白。高氏集團並不懂實業，但他們執意投資沙斯公司，目的是很明確的，那就是要在你最擅長的領域，把你打敗。”
楊飛俊眉一揚。
“上次的股市之戰，高家損失慘重，但還不足以就此消亡。他們的能量，超乎你的想象——雖然你是全國首富。”
楊飛聳了聳肩。
他合上書。
事實上，他已經看不進書。
既然看不進去，就不看了，何必自欺欺人？
“你被高氏集團列爲頭號大敵。他們哪怕傾盡所有，也會給你致命一擊！沙斯公司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們要在我國的日化領域分一杯羹，爭不過寶潔，搶不過聯合利華，唯一能對付的，也就只剩下美麗集團了。”
“怎麼？在你眼裡，我的美麗集團比不上寶潔和聯合利華嗎？”
“不是這意思，你明白我的話吧？不錯，你的美麗集團是很大。但在國際上的影響力呢？在福布斯財富榜上的排名呢？他們都是世界五百強企業，而你只是全國五百強企業。這中間差了整整一個世界！”
楊飛蹙了一下眉頭，端起酒杯，沒有喝，又放了下來。
“楊飛，沙斯公司並不明白你的厲害，高氏集團也不想承認你的厲害。所以，他們會強強聯手，一起來打擊你。”
楊飛往後一仰，躺靠在沙發上。
“就好比，你會拿寶潔和聯合利華當假想敵，或者不是假想敵，而是真正的敵人。沙斯公司也是如此，他們會拿你當敵人！因爲在我國，你是最強大的。打敗了你，他們就能奪取你失去的市場份額。他們想要發展，也只有打敗你！”
“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他們有多麼的強大。”
“……”
“楊飛，陳家幫不了你的忙。他們自身難保。如果你真的想生存下去，就一定要找一個更大的靠山，或者說，是盟友。”
“我找不到。”楊飛聳了聳肩，“就算是陳家，我也是靠欺騙陳若玲的感情騙來的——信不信由你。”
“……”
“是不是覺得我很渣，沒有你想象中偉大？”
“我從來沒覺得你偉大。你只是比普通人更努力一點，比普通人運氣更好一點。”
“你們很強大！我明白。我很弱，我也很明白。但是，”
楊飛話鋒一轉，沉聲說道：
“很多戰役，並不是強大的那一方，就一定會取得勝利。歷史上以弱勝強、以少勝多的戰例還少嗎？”
他傲然說道：“所以，我並不害怕。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肯冒險來跟我說出這番真心話。你說得對，我們是朋友。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