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五驚嚇中

章二十五 驚嚇 中

接下來的幾天裡,帕瑟芬妮再也沒有出現過。蘇雖然擔心她的傷勢,不過想到暗黑龍騎遠遠超乎他想象的醫療技術,想來治好這種傷並不爲難,按照暗黑龍騎的風格,不過是花錢的多少而已。

對於暗黑龍騎的醫療技術,蘇這幾天終於有了清楚而且直觀的認識。每天清晨會有人來給蘇注射一針針劑,這枝針劑被放在一種超合金密碼箱內,每次都由四名專門的護衛護送進蘇的房間裡,再由兩名身穿暗黑龍騎科學院服色的人一起輸入密碼,才能將密碼箱打開。箱中就只有一根針劑,針劑取出後會在十秒內由專門的醫生注入到蘇的體內。蘇由自己的紅外視覺注意到,密碼箱中每一次的溫度都是完全相同的。

不管效果如何,單是保管、運送和保護的陣勢,就可以知道這根針劑的價值。看來即使在昏迷的時候,蘇也要每天注射這種針劑。

有一次蘇忽然想起了這個針劑的價格問題,並由此聯想到了自己欠帕瑟芬妮債務的數字,儘管沒有任何參照系,可是看到直覺擺到眼前長長的一串零,蘇立刻決定先把這件事忘了,等傷好後再說。

每次打過針,蘇都會感覺到無數極細微的微小生命進入了自己的身體,它們身上攜帶着非常活潑的基因,尋找着蘇身上那些已失去控制或者是乾脆已經死亡的組織。它們會激發那些瀕死細胞的活力,或者刺激周圍的細胞分裂出新的細胞來代替舊的,在某些最關鍵的部位,它們甚至還會直接以自身分裂的方式,生成蘇肌體需要的細胞。而它們攜帶的基因,竟然可以完整複製蘇本身的基因,複製出的基因中有大量空位,可供新的基因插入。這就是說,幾乎每打一針,蘇就可以獲得2個以上的進化點。當然,蘇所受的傷絕非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輕,新生成的進化點大多數被身體自動用來刺激細胞進化,生成新的組織,只有一小部分留了下來,可以供蘇自由使用。

蘇安靜的躺着,身體裡每天都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反正無事,一邊在心中回放着銀狐、毒蠍、枯葉蝶,乃至於許多普通士兵的戰鬥技巧,反覆思索着自己格鬥技術的不足,另外則有些無聊地數着身體內的進化點,17,19,21,20,18……每一天都會有變化。

這也不是他無聊,而是安靜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帕瑟芬妮,想到她離開前那幾下粗暴而又兇狠的啃咬,就象是小貓在扯枕頭。

然而這些具備特殊效果的針劑也有無法對付的組織,這時候專門的醫護人員又給蘇做了兩次小手術,切除了一百多粒非常細小的組織。這些組織摘除後,在針劑的幫助下,蘇很快就重新生成了新的組織。

對於暗黑龍騎的這種醫療技術,蘇實在是無語,難怪什麼樣的變異組織都不放在暗黑龍騎的眼裡。如果這種技術可以在荒野中大量使用,又可以挽救多少生命?

不過學了經濟學的蘇知道,這不現實,任何投入大於產出的活動,都難以持久。暗黑龍騎做這一次手術的耗費,也許足夠買下一個聚居地所有人的生命。

爲蘇主刀的是一名頭髮雪白的精瘦老人,佈滿了深深刻紋的臉上看不到一絲喜怒哀樂。手術結束後,他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蘇一眼,低聲說了句“好運氣的傢伙”,就帶着蘇的幾管血液樣本,離開了手術室。

蘇安靜的躺着,直到幾個小時後,預計麻藥的效力過去,護士才進來爲他更換了包紮貼布。她有些奇怪地看到,蘇的額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珠。不過護士其實不知道,手術後僅僅10分鐘,麻藥就失去了效力。而蘇準備讓傷口慢慢癒合,而不是再消耗進化點去催合它們。

不論是白天還是黑夜,審判鎮中總是會突然響起一聲悠長而淒厲的號叫。如果是第一次來到審判鎮的旅人,恐怕都會被嚇得夜不能眠。不過,也沒有不相關的人會出現在審判鎮。

教堂上方的大鐘已經指向了上午十點,審判鎮仍然是灰黑色的一片,幾乎比夜裡亮不了多少。就好象極北地方那些小鎮冬季下午三四點鐘的情形。

然而一陣鏗鏘有力的腳步聲驚破了審判鎮的寧靜,間或有一陣金屬摩擦土石的聲音。在濃重的霧色中,梅迪爾麗緩步而出,那身猙獰而又粗獷的重甲,穿在她身上,不知怎的顯露出無法掩飾且透着刺骨冰冷的清麗。她的右手拖着巨劍‘殺獄’,左手中則提着一顆面目猶自如生的人頭。

黑暗中,惟有兩點藍眸亮如晨星,蒼灰長髮隨風起舞,灑落無盡星輝。

數以百計的身影從審判鎮各個角落浮現,恭謹地半跪在梅迪爾麗前路兩側,迎候她的歸來。恭迎的人大多數是年輕、高大而又俊美的男子,不過其中只有極少數身着仲裁官的服色。

梅迪爾麗將手中的人頭隨手拋給一名侍從,又將巨劍拋向右邊。四名仲裁官即刻搶上,一人扶劍柄,三人託劍身,看來配合熟練。但是‘殺獄’一入手,四名仲裁官臉色同時微變,其中力量最弱的一個人更是雙膝一軟,險些跪在了地上。

她根本不理會託劍的仲裁官,徑自向審判鎮中央屬於她的教堂走去。百名年輕貌美的侍從如蟻羣般跟在她身後,人人默不作聲,整個審判鎮中只能聽見一大片沙沙的腳步聲。

等梅迪爾麗走進教堂後,這些男侍們才如幽靈般散開,藏回屬於各自的角落裡去。

當她在佈道臺上的椅中坐好後,幽深死寂的教堂中響起盪漾的水聲。兩名男侍合力端着一個盛滿了清水的銅盆走進,用力將巨大的銅盆擡到了她的面前。

譁拉拉,兩隻沉重的鏈板複合式手套扔到了地上,然後一雙已臻完美的手浸入到清水中。只是幾秒鐘的功夫,盆中的水就變成了一片赤紅!可是那雙手由始而終,都白得象雪。

片刻後,那雙幾乎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手提離了水面,男侍將水盆放下,其中一人送上塊雪白的方巾。梅迪爾麗隨意擦了擦手,就將方巾扔下。本來純白如雪的方巾上,現在卻多了大塊觸目驚心的紅!

男侍們都低着頭,雖然幾乎每一個人都會對高高在上的梅迪爾麗有所幻想,卻沒人有敢於當面表露出來。他們更不敢擡頭,只要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最輕的後果也會是挖去雙眼。他們曾經聽說,這位兩年前才進駐審判鎮的大人物或許還不到二十歲,可是那又怎麼樣?梅迪爾麗的恐怖統治,比她的前任有過之而無不及。儘管如此,這些若放在別處必然是精英人物的年輕男子卻還是如螞蟻般涌到審判鎮來,冀望於成爲一位仲裁員。而且不知從哪裡傳出的謠言,那就是據說梅迪爾麗未來會從男侍或者仲裁員中選擇自己的保護人,或者按舊時代的說法,就是丈夫。當後來者到了審判鎮時,看到自己的同伴們大多是年輕而又英俊的男子,在深感危機之餘,也就相信了傳言的真實。

男侍們收拾起盔甲手套、用過的方巾,合力擡起水盆,從側門退了出去。一分鐘後,他們又擡了新的一盆清水進來,如是接連換過四五盆水,水中才不再有血色。

男侍們退出後,紅髮的佩佩羅斯走了進來,她挾着一個薄薄的皮包,來到梅迪爾麗的身邊,躬身說:“閣下,暗黑龍騎的事情已經有結果了。”

“嗯。”梅迪爾麗用一方白巾細細地擦拭着那一根根長得讓人口乾舌燥的手指,一邊有些漫不經心的應着。她的手白晰如雪,但每次擦拭,總會在白巾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佩佩羅斯打開了皮包,從中取出一個長方形、厚不過數毫米的薄片電腦,按開開關。電腦上即刻現出了一幅畫面,上面標註着暗黑龍騎的關於蘇這件事所有的文件往來流程。

“我覈查過最近暗黑龍騎所有的異常流程,發現其中大多數和最近一起追捕原生變異生物有關。實際上,他們想要追捕的是一個人,並且異常的是,這次追捕先後失敗了兩次,第三次的追捕方案則先後遭到了帕瑟芬妮將軍和約什.摩根將軍的先後否決,而最後的結果,則是帕瑟芬妮將軍親自出動,把目標抓了回來,並且動用了自己的權限,將他安排進入科提斯上尉的訓練營,現在,這個目標,哦,他登記的名字叫做蘇,已經是暗黑龍騎的少尉了。”

聽到帕瑟芬妮和約什.摩根的名字,本來是懶洋洋的梅迪爾麗有了些興趣,開始仔細聽着佩佩羅斯的報告,不過她的目光仍然集中在自己的手指上,沒有去看佩佩羅斯手中的電腦。直到聽到蘇這個名字時,她身上的重甲忽然顫慄了一下,發出鏗鏗鏘鏘的交擊聲。

“你剛纔說,他叫什麼?”梅迪爾麗雙眼亮如晨星,慢慢地問。

“他登記的名字,叫蘇。”佩佩羅斯詫異於梅迪爾麗的失態,不過她小心地掩藏着驚訝,不讓它表現出來。

“調他的全部資料。”

佩佩羅斯即刻點選了有關於蘇的資料。她對整件事情已經瞭解得十分清楚,在搜索資料的過程時介紹說:“蘇以科提斯訓練營第一名畢業,按規定被授與少尉軍銜。但是由於在第一次追捕行動中擊斃了法佈雷加斯家族的第四順位繼承人萊科納,所以結怨了法佈雷加斯家族。據我們的渠道獲知,法佈雷加斯先出資20萬僱人想在訓練營殺到蘇,接下來又耗資超過300萬疏通各種關係,並在培訓基地設下陷阱準備狙殺蘇。老法佈雷加斯已經公開宣稱必須用鮮血來洗刷家族的恥辱,而其它的家族,包括帕瑟芬妮的亞瑟家族,都在事實上保持了中立。然而培訓基地一戰的結果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當蘇事實上的保護人,帕瑟芬妮將軍,突破封鎖趕到培訓基地時,蘇已經以一已之力搏殺了眼鏡王蛇部隊三名資深殺手,以及四十二名精銳戰士。按照已知的數據分析,這三位殺手應該都可以單獨對付蘇。這是我們的人拍攝的蘇少尉從培訓基地走出時的照片,也是他最新的照片。”

電腦畫面上隨即出現了一張照片,蘇渾身浴血,身上已根本看不清究竟有多少傷口,許多地方甚至都露出了骨頭。他的左手被居中打斷,只餘一點筋肉還和身體連着。蘇正仰天咆哮,碧色的左眼中盡是狂野光芒!夜天上,半彎殘月如血,冷冷地照耀着他。

佩佩羅斯忽然感覺周圍的空氣都已凝固,身上如同壓上了幾噸的重量,連呼吸都爲之艱難!她又聽見了吱吱呀呀的金屬扭曲聲,眼角余光中看到,梅迪爾麗的纖長五指正下意識地抓緊了座椅扶手,扶手緩緩地扭曲變形,變成了螺旋。

佩佩羅斯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發乾,她知道那座椅表面上漆的是古舊的木紋,實際上是由高強度合金製成,硬度是普通鋼鐵的數倍,不然尋常木椅怎麼有可能承載得了梅迪爾麗的一身重甲?

“是法佈雷加斯要殺他?”梅迪爾麗的聲音非常冰冷,聽起來和以往沒有任何不同。

“是的。老法佈雷加斯很喜歡萊科納,不過我認爲,這主要是因爲帕瑟芬妮把殺死萊科納的人帶了回來,還公然想讓他成爲暗黑龍騎。這讓老法佈雷加斯覺得是對整個家族的侮辱,所以纔有瞭如此強硬的迴應,並且花了大價錢,從威廉家族請出了魯登道夫將軍來負責對付帕瑟芬妮。”

梅迪爾麗凝視着照片,她當然知道,蘇身上的這些傷口意味着什麼。她默默地計算着,座椅扶手扭曲的越來越厲害。

“他……”梅迪爾麗的聲音失去了清冷,而變得有些乾澀沙啞,停頓了一下,才接着說:“……還活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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