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_第二百五十七章 山雨欲來

近幾年橫行川陝一帶的“二十四金龍”忽然銷聲匿跡,在江湖中本非小事,只不過在一流高手眼中,這二十四兄弟能跋扈若此,一是倚仗人多勢衆,二是頗懂巴結陳不凡,沒多大本錢。然而威震天下的“白虹劍派”三劍客盡數喪命,那不得不說是轟動江湖的大事。

衆所周知,“白虹劍派”本是江湖中籍籍無名的一個小門派,加起來也就一個師父帶四個徒弟,再無第六個人。可是短短几年間,這師徒五人的名聲鵲起,將無數名門大派的威風壓得分毫不剩。一時間,文昌這個蓋世奇才風頭無二,“白虹劍派”人盡皆知,慕名學藝者成千上萬,有幸得四大弟子指點一二,便以記名弟子自居,趾高氣揚。文昌若肯廣納門徒,“白虹劍派”縱然不是江湖第一大派,也相差無幾。

江湖不尚虛名,文昌的武功固然深不可測,四大弟子的修爲,均在各大派掌門人之上,在一流高手中,也算上等人物,何況四大高徒乃至文昌自己,都是年輕有爲,前途無量之輩,日後武功更上一層樓,絕非空談。小小一個門派,任一人都是跺一跺腳,江湖震顫的奇才,足以令人咋舌。

也不知是不是天妒英才,八年前,“白虹劍派”四大弟子中武功最高,名聲最響的老三毛無邪,竟然與異族邪教勾結,叛師賣友,濫殺無辜。文昌悲慟欲絕,帶同其餘三弟子,親自出手清理門戶,並傳言江湖,殺毛無邪者,可做文昌關門弟子,並獲“醫神武聖”卜半夏留下的鉅額家產。毛無邪一如喪家之犬,在整個江湖的追殺之下,不知所蹤,想來也逃不出三大絕世高手佈下的天羅地網,沒有活路。這於意得志滿的文昌,無疑是當頭一棒。

此後,文昌鬱鬱寡歡,不數年,便傳言退出江湖,潛心練武。沒有文昌的“白虹劍派”,少了主心骨,再無統領江湖之威望。只是萬萬沒有料到,又過得幾年,大師兄邵劍鋒、二師兄華勳與小師弟樂葦竟然會一齊斃命!“白虹劍派”從此隕落,一蹶不振,江湖長者談及此事,無不搖頭嘆息。不過有識之士斷言,三劍客之死,定然是近年元氣大傷的異族邪教所爲,想必出了什麼了不得的高手,前來尋仇。這邪教妖人武功如此之高,行蹤更詭秘至極,不知以後會掀起什麼腥風血雨,天下堪憂。但若文昌重出江湖,定然會報仇雪恨,重振聲威,將自己親手創建的門派再次高高托起。

文昌雖歸隱三年有餘,聲望依舊,江湖中人大多將其奉若神明,重出江湖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不少名門大派也驚動了,各掌門人紛紛遊說昔年與文昌出生入死的陳不凡,請陳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請文昌出山,以救江湖。

陳不凡送走了一撥又一撥說客,暗自咬牙切齒。若他知道文昌究竟在哪裡,定然會親自帶劍前去,轟轟烈烈鬥上一場,將

那個沽名釣譽的僞君子親手碎屍萬段。

文昌的歸隱,本來一直在陳不凡眼線監視之下。這幾年,文昌擔憂愛子性命不保,加上妻子體弱多病,須得悉心照料,因此不敢起絲毫反抗之心。李鋒曾對陳不凡說過:文昌若分神照料妻子,必然無法專心練功,若文夫人的病永遠不會好,時日越長,越無翻身之力。因此陳不凡送老朋友的靈藥,都做了一些手腳,雖然盡是精選的好藥,劑量配比卻不大對,總之能教多病之人死不了,也好不了,連醫道高手也不大看得出來。而代替文昌服侍文夫人的家人丫環老媽子,總會一個個或重病,或橫死,在文家呆不了多久。文昌唯有忍氣吞聲,買菜、做飯、煎藥均是親力親爲。

可是長期胡亂配藥,弄巧成拙,文夫人終於受不了折騰,一命嗚呼。夫人下葬那一晚,文昌痛哭不止,整夜不眠,吵得監視文昌的人心煩意亂,待文大俠終於歇息時,監視者也難得清靜,稍稍假寐片刻。不料就這一陣子的分神,文昌已然不見了蹤影。

接到李鋒的飛鴿傳書報警時,正是文夫人彌留之際,陳不凡如華勳所料,認定救文珏者,非樂葦莫屬,因此沒有親自出馬,而是命邵劍鋒與華勳兩師兄弟速去相助。

文昌失蹤,是六日後的事,算起來兩師兄弟還未趕到秦嶺,陳不凡廣派人手四處搜尋好幾天,卻半點線索也沒有,而飛鴿傳書去找李鋒商量對策,也是全無音訊。陳不凡坐立不安,親自出馬,去秦嶺查探虛實。

毛無邪若守在密林中不走,或許便能如願與陳不凡惡戰一場。林中本是獸王的天下,陳不凡失了地利,十有七八埋骨在秦嶺之中。老天爺覺得毛無邪如此之快報仇雪恨甚是無趣,提前兩日將獸王支開,也不知是好心還是惡意。

陳不凡到密林之中,少不得要大吃一驚。李鋒與邵、華二人生前不積德,毛無邪不計前嫌掩埋了屍首,又被陳不凡刨出,重見天日。倒是樂葦誠心悔過,陳不凡由墳上的佩劍得知是誰,懶得再動手,算是沒有被惡人打擾,不至於死後都不得安寧。

邵劍鋒與華勳均是劍毀人亡,以快劍聞名的華勳眉心中劍而死,內力修爲極深的邵劍鋒全身沒有傷痕,乃是比拼內力不及對手,油盡燈枯而亡。兩人以畢生絕學對敵,竟然落敗,更被對手以其擅長的武功擊殺,世間有此能耐者,陳不凡想來想去,似乎只有文昌。邵劍鋒等三人先後背叛,爲文昌擊殺亦合情合理,折斷佩劍,更是逐出師門之意。

文珏被關押於秦嶺深山,此事極爲機密,文昌是如何知道的?莫非樂葦與李鋒周旋之時,也飛鴿傳書告知文昌?此事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爲何不曾聽眼線說起文昌收過什麼書信?至於樂葦營救文珏,爲何又遭了文昌毒手,陳不凡倒沒有花心思去琢磨,因他早

知道文昌心胸狹窄,一定會算舊賬。

李鋒咽喉中劍,看傷口深淺與中劍之處,正是“白虹劍法”中的殺招,陳不凡更加認定是文昌下的手,只猜不透爲何這廝行動如此之快。後來看見李鋒頸邊齒印,以及惡鬥之處樹木碎毀的情景,陳不凡斷定文昌有一頭似獸非獸,似人非人的怪物相助,心下更是駭然,猛地想起一個怪人,臉色霎時變得煞白。

“蚩尤老兒,你既應允陳某永不相犯,爲何言而無信,協助文昌?陳某當真怕你不成?這就找你好好理論去!”陳不凡切齒良久,忽然自言自語,說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話,接着憤然轉身上馬,出林上路,絕塵而去,卻不是往來路回家。

毛無邪若在場,必定困惑不解:蚩尤,乃是上古傳說中九黎首領,銅頭鐵額,八足八趾,四目六臂,勇猛無比,曾與軒轅黃帝爭天下,兵敗被殺。黃帝雖勝蚩尤,仍佩服其勇猛無敵,設壇拜祭,尊爲戰神。只是這蚩尤是神也好,是人也好,怎麼說都是數千年前的傳說了,如何與陳不凡有約?

如今的陳不凡已是統領江湖的人物,自然不會幹挖墳後又不管不顧的勾當,思緒再三,飛鴿傳書陳炳光,讓其收斂邵劍鋒等三師兄弟屍首,至於李鋒,因見不得光,只能囑咐深深掩埋。等陳炳光率衆趕到,屍體早已腐爛得難辨面目,但陳不凡又有新命,白虹劍派三劍客的死訊立即傳遍江湖。

這場軒然大波鬧得整個江湖沸沸揚揚,雞犬不寧,各門各派以爲異族邪教又一次捲土重來,人人自危。昔年三大絕世高手與邪教抗衡,力保不失,如今文昌、丁大師先後歸隱,唯一留在江湖的陳不凡立時成了衆人的指望,名聲更響。

江湖人如履薄冰,倒也不是個個都愁眉苦臉。各地鏢局因江湖不大太平,生意大好,漲價後依舊門庭若市,上至總鏢頭,下至趟子手無不喜笑顏開,數銀子數得手痠。“鐵龍鏢局”因與陳不凡交好,高手鏢師衆多,近幾年來從未出過劫鏢丟鏢之事,更是買賣興隆,顧客應接不暇。

鐵龍鏢局成都總局的門面早已煥然一新,黑底金字招牌閃閃發光,老遠便能看到。這日午後,一時清閒,兩個看門的趟子手正坐在大門旁的長凳上昏昏欲睡,一個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日光,冷冷問道:“郭鐵龍可在?”

右手邊的趟子手迷迷糊糊睜開一半眼睛,未擡頭卻看見來人赤着一雙腳,並未穿鞋,不似富貴之人,當下懶得再擡眼皮,懶洋洋問道:“要保鏢麼?總鏢頭沒有五十萬兩銀子不接,鏢銀少的排隊等候,午後再說。”

“叫郭鐵龍、方山林出來見我!”來人似乎沒聽見趟子手的話,自顧吩咐道。

“總鏢頭沒空見你,副總鏢頭也不是你能見的。”另一個趟子手也醒了,歪着脖子說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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