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玄王朝近來可謂是事故多發。
先是最北端的一個附屬小國宣佈脫離大玄王朝。
那個名爲黃癸國的小國,還羅列出了大玄王朝的十大罪責。
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便是前四則。
第一,便是年年朝貢。
先不論朝貢所需的近乎是掏空了大半國庫的貯藏作爲貢納,單論這前往朝貢的領頭官員,就必須是宗人府裡筆墨夠重的那幾個嫡脈嫡出的皇族子弟。
第二便是國都不掛國旗。
自己家的皇族旗幟不准許懸掛於自己家的都城之上,必須懸掛大玄王朝的九趾玄龍旗。
美名其曰,大玄王朝的神靈庇佑。
第三,便是險驛大城必須由大玄王朝的百戰武將駐守其中,同樣有着美名其曰,護佑下屬國安全。
第四,也是最不得黃葵國子民心的一條,苛以重稅。
當然,大玄王朝不可能派遣稅官進駐黃葵國,不是不想而是沒有那麼多的官員。
先不論大玄王朝近乎是廣袤無垠的遼闊域土,光是最大的四個附屬國加在一塊就有大玄王朝三分之一的境域面積,其中一個還後綴了王朝二字,至於其他類似於黃葵國這般的附屬小國,很多,多的只怕就連打下國域的逝世大玄十全皇帝都記不住。
或者而言,根本不需要記住,對於先帝而論,不服便是打,打到你服爲止。
大玄王朝對於這些個附屬國小附屬國的稅收簡稱爲一條鞭法,所有的稅收編爲一條,通過每年的巡查官員審覈,給出個大致數額,收稅的對象便是那些小國的掌權者。
羊毛自然也只能出在了羊身上,其實大玄王朝收稅本是不多。
至少對於那些尋常百姓而言,絕對是屬於還能過的下去。
只是國與國之間,官與官之間,層層剝削,稅收就像是滾雪球般的積壓,到了百姓所無法承受的範圍。
黃葵國的那位坐在龍椅之上的九五之尊只要眼不瞎,都知道個禍水東移的道理。
至於其他的什麼下宗國百姓在宗主國百姓面前低一等的罪則反而是沒有多少的百姓在乎。
本來他們就等於那些個王侯將相一等,在低還能低到哪裡去。
五十多歲高齡的新帝聽及此事後,當場便龍顏大怒,誓要御駕親征,蕩平黃葵國。
百官是如何攔也攔不住。
前有人禍,後方又起了天災。
有大玄王朝糧倉之稱的中原腹地,起了十年難遇的蝗災。
蝗蟲鋪天蓋地,甚至於出現了駭人聽聞的食人現象,白骨森森,震人心神。
除了蝗災,瘟疫災害更是頻發,最爲嚴重的地區甚至於百姓都快死淨。
民間可謂是怨聲載道,但最多也就是在心裡悄然的罵一句娘。
要知道,因爲大肆的查殺天下的武夫遊俠,皇城司已經遍佈了大玄王朝的遼闊版圖之上。
但凡是發覺有敢詆譭、妄議新帝者,可先斬後奏。
新帝是滿心雀躍的準備自己的北伐之戰。
宰相府,因爲新帝的放權,整個相府成爲了皇城帝都之中最爲繁忙的機構。
人來人往,出出進進,匆匆忙忙。
宰相張九玄透過自己在二樓書房的窗戶口,看到宰相府大小官員的匆忙身影,心中莫名的感覺到尤爲的欣慰。
這纔是他這個宰相該有的。
絕非之前的門庭羅雀。
想了想,張九玄便低頭,看向了自己書案之上的一份奏章。
握筆的右手有些微微的顫粟,可正如他如今的境遇,來之不易。
心一橫,筆鋒間蘸滿了墨汁,朝着奏章之上的“民不聊生”、“天災人禍”,濃墨重筆的橫畫而去。
最後猶豫再三,把整個奏章都給握成一團,扔到一旁的黃銅炭盆之中。
銅盆之中迅速的竄起一絲火苗,隨即火光越來越大,淹沒了整個明黃絹紙製成的明貴紙張。
橘黃色火光映着張九玄不再年輕的面龐,張九玄直覺得自己的心便猶如那團竄起的火苗般炙熱。
火苗迅速的熄滅下去,留下來一團褶皺灰燼。
張九玄看着銅盆之內的灰燼沉思許久,似乎是隱隱推己及己。
他張九玄想要做的是那張昂貴的明黃絹紙,是那團暖人心的焰火,而不是燃燒後的那團餘燼。
一旁站立許久的三司尚書,滿頭的大汗卻是未敢言語絲毫。
心裡暗想着五伏天的烈日,房中就算是擺滿了冰爐子都還嫌熱,執宰大人居然還燃火取暖。
窗口外吹來了難得的一陣習風。
張九玄回過神來,後背汗漬幹竭後的觸感着實有些難受,就像是那些他不想面對的那些糟心事一般。
收回矚目於銅盆之上的雙眸,轉頭看向了書案之上,餘光之下這才發現了站立許久的三司尚書。
輕呼一口濁氣道:“王大人親自前來,可是有何重要事宜。”
三司尚書擡起沉重的雙腳,遞上一份奏章,沉聲道:“張大人,這是底下遞上來要面呈聖上的奏章,您先閱閱。”
張九玄遲疑一瞬,單手翻閱,僅僅翻開兩頁,便“啪”的一聲,合住了奏章,緩聲道:“王大人可知道現如今最爲重要的是什麼嗎?”
“御徵北伐。”
張九玄點了點頭,:“不錯,正是此理,陛下現在可謂是滿腔熱血的想要比肩先帝,咱們這些爲人臣子的就不要潑冷水了,不然先帝在時的日子可不這麼好過啊。”
三司尚書隨即點了點頭,他踏進這間書房時,便有了如此結果的推測。
大玄王朝瘟疫爆發地多在偏遠交通不便利的山區貧地。
交通不便,信息遞進困難,所以照成的反響並不如中原腹地的蝗災那般大。
畢竟大玄王朝下的地域實在是太大,太遼闊。
冠山城,便是瘟疫爆發地之一。
瘟疫爆發前的冠山城可謂是方圓數十里山區的第一大城。
而今,若是在踏進冠山城之中,橫屍遍野,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一個活人可見。
冠山城的一條主幹道上瀰漫着濃郁的屍體腐爛後的濃郁惡臭味,一個黑袍男子行走在幹道之上。
男子姓白,單字一個殤。